聶振邦看了黃振求一眼，黃振求此刻是一個什麼樣的心態，聶振邦基本上還是能夠體會的。
說白了，事情就是那樣，在這裡，畢竟是在大廳廣衆之下，有些話不好說，有些事情不好做。
可是，去了市委賓館，該怎麼處理，那都是內部的事情，而且，有一些事情也好說話。
看着黃振求，聶振邦卻是沉聲道：“黃市長，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說，你在擔心什麼嗎？還是說，這裡面，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麼？”
聶振邦的這一番話，說得不可謂不重，這不是在黨委政府大院裡面，不是在辦公室，此刻，是在一個普通的，平民老百姓的家裡面，旁邊，還有一干省市領導，還有當地地方的領導和工作人員。
黃振求，作爲常虹市的市長，被聶振邦這麼直接批了一頓，黃振求的臉面算是徹底的掃掉了。
此刻，黃振求顯得很尷尬，旁邊，許愛國的臉上帶有一絲冷笑，黃振求這個人，太自以爲是了，還真把自己當成一個什麼角色了。還真以爲聶振邦會給他的面子麼？現在，被掃得無地自容了吧。
對於聶振邦，許愛國是清楚的，這是一個典型的對事不對人的人。不管你是什麼派別，什麼人，工作做得好。在聶省長這裡，什麼問題都沒有，可是，工作做得不到位，不管你是什麼人，聶省長都是不管的。
就比如現在的這個事情，很明顯。聶省長已經是滿腔怒火了，你黃振求一點眼色都沒有，還恬不知恥的請聶省長去市委賓館，這不是自己找罵麼？
可是，話雖然是這樣，許愛國此刻卻也不能不管，事情畢竟是發生在常虹市的地頭上，真要是放任不管，那也說不過去。
頓了一下，許愛國也開口道：“省長，請您放心，關於我市中學違規補課的問題，我們一定徹查清楚，但凡是涉及的公務員或是學校。一經查實，絕不姑息。一定給省委省政府一個滿意的答覆。”
聶振邦的臉色，在此刻算是稍微的平和了一些，看着旁邊的許愛國和黃振求，沉聲道：“不是給省委省政府一個滿意的答覆，也不是給我聶振邦一個滿意的答覆，而是給廣大的學生一個答覆。如今，中央大力的提倡素質教育，三令五申，多次重點的提出了要求，並且，明文規定了，嚴禁任何單位或是個人，在寒暑假以及雙休日期間，開展補課，更是明令禁止以任何補課的形式收取補課費。對於這種頂風作案的，一定不能姑息。要嚴查到底。”
……
常虹市教育局局長兼黨組書記陳曉偉此刻也已經回到了位於常虹市下屬的江水市老家。已經是大年二十八了。這個時候，局裡的工作基本上都已經安排完畢了，春節期間的值班安排，也都已經定下來了。
陳曉偉此刻，自然是希望在老家過一個春節。陳家在江水市的房子就在江水市市區。
這裡，是陳曉偉在江水市擔任副市長期間的住所。如今，陳曉偉回家，卻也是有了不少領導幹部都聞風而來。
此刻，陳家的客廳裡面，卻是有不少的來客，都是江水市的幹部。客廳裡，談笑風生，好不熱鬧。
突然，陳曉偉的手機響了起來。一看號碼。陳曉偉站了起來，微笑着道：“都安靜一下，市委黃秘書的電話。”
一聽到這句話，全場頓時都安靜了下來，市委黃秘書，能夠在陳局長嘴巴里稱呼爲黃秘書的，而且，前綴還是市委的，人選只有一個，那就是市委書記的秘書黃江國。這可是市委大秘啊。
一聽到這句話，一干幹部都笑着道：“陳局，您先忙。”
“陳局，大秘的電話要緊。您忙您的。”
陳曉偉雖然話說得驕傲，可是，此刻，陳曉偉卻不敢有任何的怠慢。市裡面的事情，陳曉偉自己清楚，自己這一輩子，雖說也算是正處級的幹部了。可是，陳曉偉自己卻是清楚自家的事情。
就是因爲自己在市裡面，在省裡面沒有強力的奧援，所以，自己這一輩子，纔不過是一個正處級到頭。否則，怎麼可能從一個縣級市的副市長調任教育局這樣的邊緣單位擔任一把手。
在外面，陳曉偉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可是，陳曉偉卻很清楚，在真正的大佬面前，自己什麼都算不上。
此刻，接到了黃大秘的電話，不敢怠慢，陳曉偉立刻就走到了書房裡面，頓了一下，調整了一下心態，這才接通電話：“黃秘書長，你好。我是陳曉偉。”
黃江國是許愛國的秘書，同時，也掛着市委副秘書長的頭銜，黃秘書，這不是什麼人都可以稱呼的，下面的幹部，都是稱呼黃秘書長。
電話那端，黃江國的聲音傳了過來：“陳局長，你現在在什麼地方？”
這句話讓陳曉偉心中咯噔了一下，可是，心中還是抱有一定的希望，訕笑道：“秘書長，我現在在江水老家這邊。秘書長，您有什麼吩咐？”
話音剛一落下，黃江國的聲音再次傳了過來：“你馬上備車，來紅旗區的洪家村居委會這邊。聶省長在這邊，這一次，你們教育系統出大亂子了。你陳曉偉如果不來把事情搞清楚，你這個教育局長，恐怕也當到頭了。”
沒有任何的客套，甚至，話語可以說得上是極其嚴肅，陳曉偉的額頭上頓時冒出了汗水，聶省長？這可是自己想都想不到的層次。想到聶省長在省內的名望和傳說。楊德市以及其他幾個地市裡面，那麼多人落馬，都是聶省長親自督辦。陳曉偉此刻早就坐不住了。
掛下電話，平復了一下心情，陳曉偉從房間裡走了出來，看着在家給自己拜年的往昔的部下，陳曉偉微笑着道：“老方，我去一趟市裡，聶省長來了。市裡面，點名要我出席。”
當陳曉偉趕到市裡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江水市到常虹市區，說遠不遠，說近，那也不近。兩百多公里的路程，再加上這個時候，年節將至，天氣寒冷，路上的車流衆多，不時還有交通擁堵的事情發生。
趕緊趕慢，陳曉偉總算是在三點多趕到了紅旗區這邊。
洪家村社區居委會，陳曉偉是不怎麼熟悉的，不過，大致哪一塊，陳曉偉還是清楚的，車子一停下，陳曉偉就看到了在外面站崗的民警。
一迎上去，許書記的秘書黃江國就一臉焦急的迎了上來：“陳局長，出大亂子了。你還這麼悠閒。現在，聶省長，馬副省長，省裡李秘書長，市裡面，許書記以及黃市長都在裡面等着呢，着重追查的就是全是中小學校寒暑假補課的問題。”
聽到黃江國的話語，陳曉偉心中有些感激，低聲道：“秘書長，多謝了，以後，秘書長但凡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儘管開口，我陳曉偉就是拼了這條性命，也要幫秘書長辦妥了。”
這一個提點，對於陳曉偉來說，不可謂不是恩重如山，提前知道上面怒在什麼地方，就意味着在接下來，自己可以預先做一下準備，怎麼來回答，表現得好。自己頂多就是一個失職。位子還能保住，在官場上這就是大恩了。
黃江國微微點頭，笑着道：“陳局，不要說這些了，先想想怎麼把眼前的事情應付過去再說吧。”
黃江國這不過是做的順水人情，對自己，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損失，反正，陳曉偉進去之後也會知道情況，只不過是提前告訴他而已。可是，這樣的話，不管最終結局如何卻能得到陳曉偉的感激。
院子裡，中午飯是常虹市市委這邊安排人送過來的，聶振邦吩咐的工作餐。此刻，聶振邦在院子旁邊，中間擺放着茶几和凳子，上面拜訪了瓜子、花生、糖果等過年的物品。在兩側，各點了一堆火。
聶振邦的神色如常和林三強以及周圍的街坊鄰居交談着，詢問着他們的日常生活。
門外，陳曉偉一走進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他，許愛國在旁邊開口道：“省長，這位就是市教育局的陳曉偉同志。”
聶振邦站了起來，看着陳曉偉道：“陳局長，常虹市的中小學校寒假期間違規補課，到底是怎麼回事？這是整個常虹市的普遍現象，還是個別現象。收費如何，這裡面，有多少人違規，你來解釋一下。”
什麼時候，陳曉偉和省長親自對話過，此刻，聽着這一番話，陳曉偉整個人都懵了，頓了一下，陳曉偉這才道：“省長，具體的情況，我們市教育局也不清楚，但是，我可以向省長保證，市裡面，一直嚴格按照省教育廳發佈的文件精神辦理，併發出文件明令禁止寒假違規補課行爲。”
聽着陳曉偉的話語，聶振邦眉頭一皺，很顯然，對於陳曉偉的回答，聶振邦並不滿意。沉聲道：“陳局長，你作爲教育局的局長，寒假補課，這麼大的事情你竟然說不清楚。既然如此，那我就給你時間，你給我查清楚。查不清楚，這個年，你就不要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