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道上的乘客,包括座位上的乘客,此時都是一副惶恐的神色,紛紛避讓開,有的甚至將頭別過去,生怕自己也成爲中年男人那樣子。
兩名乘務員帶着中年男人很快走向車廂的另一邊,從申大鵬的視野裡消失不見。
這個時候,滿車的乘客神色才漸漸緩了過來,相顧愕然。
有的乘客開始竊竊私語,不知道說些什麼,不過從他們緊張的神色來看,應該是在談論着剛纔的那一幕。
申大鵬也重新坐了下來,心裡倒是不太在意。
人都是自己嚇自己的,區區一個病人,說不定只是普通感冒發燒呢,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申大鵬從揹包裡掏出一瓶水喝了幾口,就將目光投向了車窗外,看着遠處連綿不絕的羣山以及依次而過的村落,對於車廂內人們的低聲議論不再理會。
經過一天一夜的長途跋涉,列車終於到達了京城車站。
離開青樹縣時,申大鵬已經給唐魏打過電話,告訴他自己所乘列車的列次,唐魏在電話那邊顯得非常高興,告訴申大鵬他會準時來車站迎接。
所以,這一路上,申大鵬沒有再給唐魏打電話。
隨着列車廣播上乘務員清脆的報站聲,申大鵬站了起來,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體,背起揹包隨着人流下車。
剛走到出站口,迎面兩個手拿體溫儀的工作人員又是一個個的檢查,申大鵬也不例外,不過一切都算順利。
揹着揹包走出出站口,申大鵬已經是累的滿頭大汗,擡頭看去,廣場上黑壓壓的一片,人山人海。
真不愧是繁華的京城,光是這滿街道的人就讓人感到一種突兀感。
申大鵬一時間有點不適應,邁開步子一邊向廣場走去,一邊在兩邊接人的人堆裡尋找唐魏的影子。
“鵬哥,這邊!”
申大鵬正茫然的尋找着唐魏,猛然一個炸雷般的聲音在申大鵬的面前響起。
申大鵬還沒有反應過來,一個胖乎乎的人影就朝着他撲了過來,一下子抱住了他。
“鵬哥,我可想死你了!”
聽這聲音,不是唐魏還能是誰?
“行了,趕緊鬆開,搞得咱們好像有什麼似的,讓別人看見,還不知道怎麼想呢。”申大鵬眉頭一皺,一邊看向周圍的人羣。
幸好身邊的乘客都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樣子趕路,沒有人注意到他們兩人,申大鵬這才鬆了一口氣。
唐魏嘻嘻笑着鬆開申大鵬,不過他的臉色瞬間一變,盯着申大鵬的臉,“鵬哥,你怎麼沒戴口罩啊?”
申大鵬這才注意到,唐魏也戴着一副口罩,將自己的臉包的嚴嚴實實。
這小子要是不出聲,就在站在人羣裡,估計自己也看不出是他吧。
申大鵬心裡想着,一邊指了指自己開起了玩笑,“我這要是和你一樣戴上口罩,你恐怕在這裡站上一天,也找不到我吧?”
“行了,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揹包給我,跟我來!”
雖然申大鵬看不到唐魏的神色,但是從他說話的語氣來看,這小子倒是一副認真的樣子。
申大鵬的揹包背到現在也夠沉的,聽聞唐魏的話,樂的輕鬆,於是將揹着的揹包順手遞給了唐魏。
唐魏背好揹包,二話不說,拽着申大鵬的胳膊就朝着不遠處的一個小超市快步走去。
“哎哎,我說唐魏,咱們不回學校,這是要幹什麼去啊?”申大鵬疑惑的邊跟着走邊問道。
“等會你就知道了!”唐魏隨口扔了一句話後再不多言,匆匆帶着申大鵬來到小超市門口停下,“你在門口等我,我馬上出來!”
還沒等申大鵬問個清楚呢,唐魏一個閃身就竄進了超市。
申大鵬沒有辦法,只好苦笑了一下搖搖頭,轉身看向車站廣場黑壓壓的人羣。
人羣中,大多數都戴着口罩,時不時還有巡查的警察手裡拿着體溫儀走來走去,神色嚴肅的注意着身邊的每一個人。
而申大鵬這時才注意到,在離出站口不遠的地方,臨時搭起來的一個簡易涼棚下,幾個醫生模樣的人坐在那裡,正在給幾個乘客在檢查着什麼。
“鵬哥,戴上這個!”
申大鵬正瞧着廣場的情形呢,身後就傳來了唐魏的聲音,同時用胳膊肘輕輕撞了申大鵬幾下。
申大鵬轉過身低頭一看,唐魏的手裡拿着一個新買的口罩,遞到了他的面前。
“一路上都沒有戴這玩意,算了,還是給你留着吧。”申大鵬搖了搖頭。
“那可不行!”唐魏一下子聲音就變了,沒等申大鵬同意,自己上手,硬是給申大鵬戴上了口罩。
“我說唐魏,至於這樣緊張嗎?我這不是好好的麼?”申大鵬有些無奈。
自己戴着口罩的樣子也不知道是什麼形象,再加上旁邊唐魏同樣戴着口罩,兩個人戴着口罩,包的嚴嚴實實,眼神在人羣中掃來掃去的,咋感覺就像是解放前白色恐怖時期的地下工作人員呢?
“你看看,”唐魏指着車站周圍那些拿着體溫檢測儀的工作人員和醫生,“該注意時還得注意,身體纔是最重要的!”
唐魏在電話裡已經告知了申大鵬京城這邊的情況,非典已經從南方傳到這邊了,京城也開始慢慢的重視起來,所以這小子也是防患於未然。
“唐魏,京城這邊,情況真的有這麼厲害嗎?”申大鵬剛纔已經注意到了車站這邊的情形,此時被唐魏給戴上口罩,又是語氣嚴肅的這麼一說,心裡開始不自覺的發慌起來。
申大鵬清楚的記得一個畫面,那是在他前世的時候,也是京城非典鬧得最厲害的時候,他經過一棟大樓的時候,親眼看見二三十個醫生模樣的人從幾輛車上下來,每個人都戴着口罩,背上揹着一個噴霧器。
這些人二話不說,從大樓的大門口開始,拿起噴霧杆就噴灑起來,很快進入大門,一層一層挨着消毒。
別說整棟大樓,申大鵬當時站在大樓外,都能聞到一股嗆人的消毒水味道。
這還沒什麼,大樓門口左右站着兩名全副武裝的武警人員,大樓外的人誰也不能進去,而且裡面的人還不能出來,完全和外界隔離開來。
申大鵬想起當時那一幕,現在心裡還有些發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