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老哥,孩子沒事就好,不過我看你也傷的不輕,還能走路嗎?”
摩托車車主穿着厚厚的軍大衣,倒是沒受傷,這起交通事故是因爲他的摩托車失控導致的,他是肯定會害怕把人撞壞,不過話語間透露着滿滿的歉意,聽着還是讓人心裡挺暖和。
“我這沒什麼……嘶!”
蘇華仁逞強的想要試探着邁步,可左腿剛着地就疼的一咧嘴。
“蘇叔叔,你是小腿疼還是膝蓋疼?腿能彎曲嗎?”
“對對,老哥,你別硬撐着,這事都怨我,着急送貨騎得太快了,你要是哪傷着了咱就趕緊去醫院,你放心,我老胡雖然窮點,但我的事我絕對擔着。”
老胡把頭頂的頭盔摘下來,蘇華仁在旁邊差點驚到,老胡滿臉的絡腮鬍子配上溝壑皺紋,看上去比自己的年紀還大,居然一口一個‘老哥’叫着,不過看他憨厚老實的樣子,生活過的應該也不容易。
“算了吧,我也沒什麼大事,應該就是三輪車的橫樑壓到了膝蓋,緩一會就好了,看你騎這麼快,也是有急事?那你趕緊去忙,下次騎車可注意慢點啊。”
蘇華仁經營羊湯館的時候,接觸最多的就是辛勞的苦力人,深知生活的艱辛不易,現在自己又是蹬三輪的,很多時候都會受人白眼、被人數落,將心比心,他實在不忍心讓一個跟自己同樣的窮苦人破費。
“老哥你……確,確定沒事?”
老胡還有些不敢相信,剛剛是他的摩托車失去了控制,他又是在人行路里面你行,這次交通意外是他的全責,如果蘇華仁想要追究,說少了也能訛他幾百塊錢,可是蘇華仁卻讓他離開,這得是怎樣大度的一個人。
“我真的沒事。”
蘇華仁自己適應着活動了膝蓋,雖然還是陣陣刺痛着不敢觸地,但是比剛纔已經好了很多,看出來老胡的愧疚歉意,於是忍痛咧嘴一笑,
“我這腿還有點疼,估計三輪車是蹬不動了,要是你覺得過意不去,那你給孩子打個出租車送他上學吧,孩子這時間都快要遲到了。”
“沒問題,沒問題,小朋友哪個學校?我給他打出租車送他去,肯定不會遲到。”老胡再次與蘇華仁對視,見蘇華仁輕鬆的笑意,才放心不會訛他。
“那就好。”蘇華仁指了指已經從驚嚇中緩過神來的小男孩,“曉禹,我的腿摔壞了,不能送你去學校裡,給你打個出租車上學好吧?”
小男孩還有些發懵,完全下意識的點點頭,他一個小孩子根本不懂事,除了惦記着上學是否遲到,哪會考慮到其他。
“二實驗小學。”小男孩蔫聲細語的說道。
“沒問題,安全準時送到。”老胡抱起小男孩,幾個大步躍過綠化隔離帶,跑到大馬路上不停招手打出租車。
摩托車還倒在地上,申大鵬再次確認三輪車不會倒下,這才攙扶蘇華仁坐進了三輪車裡,“蘇叔叔,你真的沒事?”
“應該沒事。”蘇華仁隔着厚厚的棉褲和護膝揉着膝蓋,幾注汗水順着鬢角往下淌,明顯很疼卻仍在關切眺望着曉禹和摩托車車主。
“蘇叔叔,小孩子不會有事的,你現在應該關心的是你自己,如果疼的連動都不敢動,有可能是傷到了骨頭……”
“不會的,我就是扭了一下,估計是抻到筋了,休息一會就可以。”
蘇華仁疼的沒敢再動,盯着申大鵬上下大量一番,“你咋穿這麼少,是早起鍛鍊身體嗎?”
“嗯,在大學養成的習慣。”
過年這段時間,申大鵬根本就沒認真鍛鍊,沒想到過完年第一次晨跑就碰到了蘇華仁,還是蘇華仁出車禍被撞,也不知是他命不好,還是蘇華仁點背。
“這就對了,年輕人還是要有點朝氣,尤其是你們這一代,沒種過地、沒在工廠上過工、也不沒給別人打過零工,每天都是學習學習在學習。”
蘇華仁看着眼前的申大鵬,似乎就看到了自己的女兒蘇酥,“成績好壞不敢說,整天都是起早貪黑,睜眼、閉眼、做夢都在背單詞,你們一個個的身體就是這樣熬夜累毀了。”
“沒錯。”
申大鵬嘿嘿陪笑,就算蘇華仁的話語中有些許取笑的意味,但他必須承認,隨着電子科技的發展,在電視、電腦、智能手機一點點普及之後,80、90這一代人的身體素質的確不如老一輩人,這就是現實中不爭的事實。
“誒,這都半天了,曉禹怎麼還沒走呢?一會就要遲到了。”
探頭看到曉禹和摩托車車主老胡依舊在路邊站着,蘇華仁擔心的想要起身,卻被申大鵬按住,“蘇叔叔,你就別動了,我去看看什麼情況。”
“那……又要麻煩你了。”
“你不是受傷了嘛,小輩搭把手、幫個忙而已,您還跟我客氣啥。”
申大鵬點頭示意蘇華仁不必擔心孩子上學遲到,隨後從三輪車裡出來,大步流星朝曉禹和老胡走去。
看着申大鵬瘦高挑的背影,蘇華仁十分疑惑,申大鵬纔剛上大一,明明還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小毛孩子,怎麼總會給人一種莫名的安穩感覺?
馬路邊,老胡的眼神左顧右盼,尋找着出租車,平時不打車的時候,十幾秒就會路過一臺,現在着急打車卻七八分鐘都沒見一輛。
“曉禹,你彆着急,不會遲到的。”老虎的手始終緊緊牽着曉禹,像是生怕一個不小心把孩子弄丟了,沒辦法跟蘇華仁交差。
“怎麼還沒走呢?打不到出租車?”申大鵬安慰的摸了摸曉禹的腦瓜,目光則隨着老胡一般左右眺望,整條大街上,居然看不到一輛出租車。
“不是打不到車,是根本一個出租車都看不到,真是邪門了,孩子着急上學,我着急送貨,怎麼越急的時候這破出租車就越搗亂。”
“您彆着急,如果我遲到了,我會跟老師解釋是出了交通事故,老師應該不會罰我抄寫課文的。”曉禹是想勸老胡,可是他那天真無邪的小眼神裡卻透着委屈,底氣不足的強調也已經把他單純的心思出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