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回去,萬一有人看到馬,守株待兔就是死路……”傅傾顏道。
“那就太子帶着你先走,我斷後……”傅宇恆道。
“我一個女子,太子一個病號,怎麼一起走,萬一碰到殺手,就是死路了,哥哥和太子先走……”傅傾顏道:“哥哥武功不差,到時也能護上太子一護……”
“不行……”傅宇恆厲聲道:“你若在這兒出事,我怎麼向孃親交代,況且,這裡深山野嶺的,哪怕你沒出事,失蹤幾天,待你回京,你的名聲也全毀了?!你自己在太子面前都顧慮重重,你有沒有考慮過,若是你未及時回京,這事一傳出去,以林氏的心性,定會將你詆毀的體無完膚。”
“我不在乎,這一生有哥哥護着,我不嫁又能如何……”傅傾顏道。
“你……”傅宇恆厲聲道:“不行,絕對不行……”
“哥,一匹馬帶不了三個人,我是累贅,若是你處理得好,我的名聲也能護得住……”傅傾顏道。
傅宇恆動了動脣還想再說,傅傾顏卻道:“這事就這麼定了……”
“你……”傅宇恆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一想到妹妹要受這等苦,眼睛都紅了。
“哥哥,以大局爲重,當下,什麼名聲,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子……”傅傾顏道:“我相信哥哥一定能處理得好。”
“這裡野山野嶺,你一個女子,萬一碰到野獸,或是……或是壞人,哪怕這裡都沒有,你一個人怎麼生存,找獵物都打不到……”傅宇恆憂心忡忡,“不行,我不能丟下你一個人在這裡……”
“哥哥,你理智一些,若是執意帶我,也許我們三人都是死路,在路上耽擱的時間越久,越是麻煩……”傅傾顏道:“你理智一些,太子一人安危,關乎我們所有人的命運,你別忘了還有孃親的命運……”
傅宇恆一時說不出話來,他一時定定的看着傅傾顏,半天才道:“我怎麼覺得,你將太子的命看得比自己還重?!”
“有什麼錯嗎?!”傅傾顏道。
“沒有錯……”傅宇恆喃喃道,可是就是因爲沒有錯,纔怪異至極,因爲妹妹從來沒有說過什麼忠於太子,忠君之類的話和思想傳遞給他,他才覺得更加的奇怪。
這種感覺讓他覺得,傅傾顏在乎太子,比在乎一切都是要重的,這不是錯覺,但傅宇恆寧願這是錯覺,兄妹心相惜,人能感覺得出來,正因爲也能感覺得出來,所以才覺得有點說不出的感覺。
“妹妹……”傅宇恆一聯想,才覺得當時她不見太子時的過激反應也有點不對勁了。可是,他卻想不出多少的頭緒來。
兔子烤熟了,兩人分了一隻吃了,剩下一隻留着。
這裡沒有條件,若是有鍋,都可以煮上一點兔子湯餵給太子,只是什麼也沒有,傅傾顏只能將兔子腿一點點的撕的粉碎然後往蕭沛嘴裡喂,十分有耐心。
只是問題是,蕭沛現在毫無意識,根本不知道咽。
“等殿下醒了再喂吧,現在只在嘴裡,反而可能會嗆住。”傅宇恆道。
傅傾顏這才泄了滿口的氣,她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心中有一股說不出的感覺。天色漸漸的黑了下來,蕭沛的體溫還有些高,但是兩人無藥,只能不斷的想辦法給他降溫。卻又使勁的保持着他的手心和腳上的熱度。到了下半夜的時候,體溫稍降了些,兩人這才累壞了。
傅傾顏幾乎寸步不離的守着蕭沛,直到累極了纔在邊上眯了一會兒。
下半夜還是極冷的,蕭沛無意識中醒來的時候,看到自己的樣子,發疼的肩,以及疼的厲害的喉嚨,他想動卻沒動得起來,頭一陣發暈。身上也是光光的,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再看到傅宇恆,心中一定下來,最後將目光定在了傅傾顏這張稚嫩的小臉之上。
傅傾顏醒來的時候,才發覺一個定定的目光盯着自己看。她看到蕭沛呆滯的目光,心中狂喜,隨即悲喜交加,動了動,啞着聲道:“……蕭沛,你終於醒了?!”
她一時剋制不住,竟然叫了他的名字。
蕭沛也沒有注意,只是腦子裡昏昏沉沉的看着她,道:“……我們是不是見過?!”
傅傾顏一時情不能自已,淚如雨下的笑了,道:“……啊,大約在前世見過吧……”
蕭沛一怔,隨即裂開嘴傻乎乎的笑了,重重的嗯了一聲。兩人相對再無言,只能默默的對視着傻笑。
傅宇恆醒來的時候看到這一幕,直覺得毛骨悚然。
這其中一定有他不知道的事情,這事就跟心病一樣,弄的傅宇恆心中萬分的難受。
“天亮了,殿下終於醒了……”傅宇恆不及多想,忙過來了。
“宇恆……”蕭沛咳了一聲,看着傅傾顏一點點的退出去。
傅傾顏顯然這時纔回過神來了,下意識的立即就躲的遠了一些。
見太子的目光一直追隨着自己的妹妹,傅宇恆心裡有一股說不出的感覺。
傅傾顏來到山洞外,讓自己冷靜冷靜。她又弄了些溪水回來,打算用找來的圓石盛着煮開,哪怕只能煮開一口,也要讓蕭沛喝一些。還有兔腿也要熱一熱才能給他吃,她便去忙開了。
他一醒,傅傾顏才感覺恢復了理智。不再去看蕭沛一眼。
“我在做夢嗎……”太子喃喃自語,一直盯着她的身影看,傅宇恆哪怕再擔心,此時也翻了個白眼,道:“不是夢,殿下被人追殺至此,我找了一天才找到,還好找的及時,不然殿下一條命早沒了……”
“那是你妹妹?!”蕭沛也聽不清他在說什麼,只疑惑的道。
“嗯……”傅宇恆鬱悶至極。
“我見過她,我想起來了,我在夢裡見過她,只是後來一醒總忘記了,我現在想起來了,都想起來了……”蕭沛斷斷續的喃喃道,“真美啊,像仙女一樣……”
看他這樣花癡,傅宇恆也忍不住嘴角抽了抽,這真是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嗎,這眼神都直了……
可能是病的。傅宇恆嘆了一口氣,太子道:“我的衣服……”
“我換的……”傅宇恆忙道:“妹妹不放心,纔跟了過來,還好有她在,不然我都沒辦法升火燒什麼東西,女兒家總是細心一些……”
蕭沛哦了一聲,竟什麼也不問了。
“殿下……”傅宇恆十分無奈道:“你餓嗎,還有哪裡不舒服?!”
蕭沛這纔回過神來,傻笑着道:“餓,渴,不過真是撿回了一條命,多謝你們兄妹了……”
傅宇恆真的有點受不了了,沒好氣的道:“此地不宜久留,待殿下一會兒吃飽喝足了,我們就離開這兒……”
蕭沛傻乎乎的應了一聲,只是看着傅傾顏,她的側臉,一點點的彷彿早已經印在他的腦海裡。
他的眼中沒有驚豔,有的只有熟悉感,那種說不出的熟悉感,彷彿他的腦海裡本來就是她一直在的。
這種感覺真的很奇妙。也許如她所說,他們前世定是見過的吧。
蕭沛的眼神放柔下來,覺得失禮,可是眼神卻根本不受控制的一直追隨着她。
水終於煮開了,烘了一夜的衣服也已經幹了,傅傾顏忙將在石片上烤熱的兔腿拿來給他吃,道:“撕碎了的,在野外條件有限,殿下將就一下吧……”
她已然恢復了理智,只叫他殿下了。
蕭沛一怔,也沒反駁,張口吃了一些。傅傾顏又餵了水給他,蕭沛才恢復了些力氣。
傅宇恆忙將幹了的衣服給他穿上,道:“這一次真是驚險,昨晚若是不好好熬過來,只怕殿下不是被人殺了或毒死了,而是燒死了,老天保佑,不然我和妹妹定會束手無策……”
蕭沛雖然還是沒有什麼力氣,但還是點了點頭,道:“多謝你們,宇恆,你妹妹她……”
他正想說,傅傾顏正好走進來,蕭沛便住了口,眼睛就一直圍着她轉了。
傅宇恆十分無奈,奈何現在傅傾顏看他好了許多,倒不怎麼理會蕭沛了,蕭沛只覺得胸口堵了太多的前盟誓語,偏偏說不出口,偏偏說出來只有唐突的份,只能乾乾的忍着。
“殿下,還能起得來嗎?!”傅宇恆道:“我們走吧……”
他馬上來扶他。蕭沛掙扎着站了起來,雖虛弱,但到底是男子,憑着一股意志在,倒是能支撐得住。
扶他上了馬,傅宇恆便要出發,可是看傅傾顏未動,蕭沛急了道:“傅四姑娘怎麼不一起走?!”
“殿下隨哥哥先走,我隨後……”傅傾顏道。
“不行……”蕭沛一急,就要從馬上下來,卻被傅宇恆給按住了。
“殿下金貴之身,我和哥哥,以及傅府的命全都寄託在殿下身上,若是殿下有事,我們兄妹完矣,殿下保重,便是爲我們保重……”傅傾顏道,“殿下別固執了……”
蕭沛呆若木雞,看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傅府,可是,爲什麼這態度與剛剛他醒來的時候判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