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沛道:“以後顏顏不會,絕不需與別的女子相爭。”
“帝王從不由己……”傅宇恆道,“現在皇上說了,怕是沒有用。”
“我只願上天能讓顏顏快些醒過來,往後我哪怕做個暴君,也無所謂……”蕭沛道:“不納後宮又如何,我看那些大臣能奈我何?!”
傅宇恆聽他語氣如此狂悖,怕是真的下定了決心,一時也是怔怔的。
蕭沛對其妹如此真心,於皇權之中,不妥協,不迷失自己,佔據主導,這樣的愛,深沉厚重,值得託付一生。
蕭沛抱着傅傾顏道:“顏顏,我只求你快些醒來,你醒來了,我才能做一個不受臣子束縛的真正的帝王……你說過的,會陪我看盡天下,坐上巔峰,如今,我已然坐上巔峰位置了,你爲何……”
他哽咽着,在燭光之中的臉色有些憔悴,道:“爲何還不醒來……”
這茫茫世界,若是沒有你,我生存着,又有何意義?!
傅宇恆茫然不已,表情也是十分倉皇。若是妹妹出了事,他又何去何從?!到現在,他在這世間也只剩下她一個親人了。
“皇后還未醒嗎?!”貞貴太妃輕聲問道。
“還未,聽聞胡老太醫也進宮了,能勞動他,應是這病情十分麻煩……”宮女道。
“只怕沒那麼簡單,太皇太后一劑毒藥便送了元后歸西,她留的後招,怕是比之當年更毒……”貞貴太妃輕聲道:“最近宮中的動靜可真是大啊……”
“上皇和皇上召集天下名醫,並且……將所有太醫都拘了起來,後宮其它人不知其內情,娘娘與奴婢卻是一清二楚,究竟是爲何的……”宮女道:“奴婢總覺得不安心。上一次上皇他……”
“若是此次有泄露,上皇對我們本就疑心,只怕會……”貞貴太妃道:“不容你我了。咱們的上皇啊,本身就是至毒之心。”
宮女道:“帝王本就是這世上最無情之人……”
“本宮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貞貴太妃道。
“奴婢會隨着娘娘一起,無論生死,俱在一處……”宮女道。
貞貴太妃眼眶有些潤,道:“沒想到這一生,到最後是你陪在本宮身側……”
說罷,眼眶卻早早的紅了。
再算計也算計不過上皇。
“上皇的疑心病怕是更重,這件事,他不疑於本宮,本宮都不信,若是皇后無事還好……”貞貴太妃道:“若是有事,上皇第一個饒不了的,便是本宮,只怕死無葬身之地了,還談什麼……扶持幼主,呵,本宮在這宮中呆久了,真是癡人說夢,有上皇在,何時,能輪得到本宮……”
貞貴太妃一時間不免心灰意冷,人也消瘦下去。
宮女不忍,道:“娘娘,有這麼多名醫守着,皇后也許就好了……”
“哪有那麼容易,太皇太后留下的毒,只怕解不得,況且已經拖了這許多日子……”貞貴太妃懶懶的道:“……是本宮以前想的太天真了。呵,這局面中,哪有本宮的好處,無論皇后好或不好,本宮都是要看着她的位置生存的,她好了,本宮才能在這後宮無憂,她若不好,本宮是連命也會沒了……”
“娘娘恨皇后嗎!?”宮女道。
“恨了這麼多年,再恨上加恨,豈不是這一生都可悲極了?!”貞貴太妃道:“她不過是幸運兒罷了,本宮不恨她,只羨慕她,嫉妒她。她哪怕現在就此死了,至少,能得一心一意對她的皇上,有那些曾經,也不枉此生了……別說在深宮之中十分難得,便是在民間,萬個女子之中,能有一人得一心一意的愛人,就已是上輩子燒了高香了……”
宮女聽她感慨,語氣十分蒼老的樣子,不免也是心疼,道:“娘娘,別胡思亂想了。”
貞貴太妃幽幽一笑,道:“罷了,不提這個,如今吶,且看我們二人是等死,還是等有轉機了……”
宮女不免眼中一酸。
貞貴太妃這一生都活在別人腳底下,以爲到老了能熬出來了,可是,還是如此,只是以往有人踩着她罷了,到如今,她不過是仰人鼻息。到底不自在。
貞貴太妃是遺憾的,遺憾自己沒有生下一男半女,不然何至於如此孤獨,悲愴淒涼。
宮中的氣氛日益古怪,緊張,而皇上不上朝,已引的不少大臣不滿。
皇上纔剛剛登基,可是卻因皇后病重一事,卻總是不上朝,再加上慕無雙也沒了蹤影,更是引人憤而不滿。
上皇雖出來主事,可是,如今大鳳朝的主人是蕭沛,他們如何能忍。
再加上前線戰事告急,大臣們更是怒而不發,一直在隱忍着做事,但心中的積怨,卻是集聚起來。
當戰報再次報來時,大臣們終於是怒了,已有不少御史來參皇后,媚惑主上,皇上不思朝政,實在是極爲引人不忿。
奏報終於上達天聽。
小豆子氣喘吁吁的進來道:“……陛下,異族首領與傅宇焞兵分兩路,分別從關外入侵,已連破六城,陛下,這是十萬火急的軍報啊……”
蕭沛吃了一驚,就連傅宇恆也騰的站了起來,道:“什麼,怎麼如此勢如破竹?!”
“有傅宇焞對大鳳朝布軍瞭如指掌,加上如今他們知曉京中出了事,無人主事,趁虛而入,”小豆子道:“……上皇已是氣的臉色發青,在朝上發了大火,可是朝中,卻無主將可用,大臣們也是互相推諉,個個都慌了神,極其慌亂之下,竟然,將這些責任,推到了皇后和慕大人身上……”
“戰報不是最麻煩的,最麻煩的是現在朝中大臣們人心渙散,互相推卻責任,更是有御史臺的御史在宮外跪着要見陛下,求皇上主理朝政,並且……”小豆子汗大如滴道。
“並且什麼?!”蕭沛沉着臉道。
“並且參皇后禍國殃民……”小豆子跪了下來道。
蕭沛和傅宇恆的臉都沉了下去。
傅宇恆咬牙道:“這些大臣們個個無用,竟想將所有責任都推給一個女子身上,無用大臣,無用書生,前朝殺敵,與後宮一女子有何干系……”
“哼!”蕭沛沉着臉,捏碎了藥碗,怒道:“前線打仗,他們竟還能在後方生事,全部拉出去,以惑亂軍心爲名,全部杖責三十,告訴他們,若是想撞柱而死,便去死,以後在史書上,他們也別妄想留下什麼名聲,因爲朕會成爲明主,而他們不過是螳臂擋車的蟲,一點名聲也不會留下,即使有留,也會留下惡名……”
“這……”小豆子愣了。
“還不快去?!”蕭沛沉着臉道。
“皇上?!”傅宇恆道:“此時若是採取這種手段,妹妹身上的污名就更洗不清了……”
蕭沛道:“如此非常時期,不得不用非常手段,況且,若是不以重刑,只怕他們個個都當自己是敢於直諫的能臣,朝中人人都如此,只善於言,推諉責任,卻無人提出半點解決之法,這種臣子,朕要來何用?!”
傅宇恆一怔,沒料到蕭沛早已經與太子時不同,這種的果斷狠決。想到他曾說過的話,他也是嘆了一口氣。
哪怕手染鮮血,他也會成爲會護住自己女人的帝王。
這樣的皇上,轉變的真快,他還未反應過來,而皇上,已經變得如此了。到底是皇家血脈,有些威嚴,許是與生俱來。
“還不快去!”蕭沛怒道。
小豆子忙應了一聲,出去了。
果然不久後,傳來不少大臣大喊着皇上昏庸的名聲。
蕭沛卻完全不受影響,道:“父皇呢,人在何處?!”
“在寢宮,在前朝被氣着了,如今正在寢宮休息,想來也是心急如焚。”簾子外的另一臣子,低聲道:“當年傅太尉在時,我朝何時受過這等屈辱……”
“朝中既已沒有如傅太尉這樣的能臣干將,那便徵集軍中將臣,總能找出真正能出頭的主將……”蕭沛道:“傳旨,從即日起,有軍功者,連升三級,能殺敵者,重賞,賜高官厚爵。從各處募軍,朕始終都相信,能力干將在於民間,而朕需要你們將他們找出來,挖出來,等出來,待朕與旨,給予重用,大鳳朝人傑地靈,而現在最不需的便是人才,只需時間,他們自會冒頭。”
“是……”外面的幾個做事的臣子應了,又道:“只是如今敵方十分緊急,怕是一時來不及,敵方氣勢洶洶,而我方,卻始終少一主帥,彭將軍,已然受傷,況彭將軍,能領一方軍馬尚可,可是,若是任爲主帥,怕是不敵,如今敵方已經全力出擊,正式的開戰,怕是彭將軍顧首不顧尾,完全顧不上太多了……”
傅宇恆道:“臣願前往前線,爲皇上分憂。”
他跪了下來。
“宇恆有孝在身,罷了,在此關鍵之時,朕便奪情,讓宇恆爲國效力……”蕭沛道:“有宇恆在前方,朕也能放心。”
“臣定不負陛下。”傅宇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