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她們早看出來了,皇上與皇后之間誰能擠得進去,若是硬擠進去,纔是找死。
皇后娘娘之所以還未處理了她們,無非也是因爲信任皇上,哪怕現在打發她們去皇上那兒,不過也是夫妻之間的小情趣罷了。
洛梅和飄雪這段時間站的遠了,自然看得清了,也越發的明瞭,碧雲去了怕是死定了。
可憐碧雲上一次還未看出來,皇上因爲皇后娘娘繡的一件衣服,都能踢的棉霧去了半條命。可偏偏她現在還是不甘心。
權勢迷人心,野心迷人眼,只怕碧雲現下卻是看不見了。
洛梅與飄雪暗暗的有些恐懼,這宮裡沒有真正簡單的人,她們提醒自己,以後定要離這碧雲遠一些。
傅傾顏看了二人一眼,笑着道:“也罷,本宮這兒人手確實不足,不如你們留下罷,碧雲……從明日起,你便去御書房當差,可要機靈着些……”
“是,奴婢謹遵娘娘教誨,”碧雲喜色道。
傅傾顏神色複雜的掃了她一眼,輕笑道:“後宮也單薄了一些,想必上皇定也與你們說過了,你們以後若是機靈,討得皇上的喜歡,本宮可以做主,親手送你們去皇上榻上,如何!?”
碧雲喜不自勝,手緊緊的攪在一起,道:“奴婢多謝娘娘看重,以後定,定用餘生效忠於娘娘,絕無二心。”
洛梅和飄雪聽的卻是毛骨悚然,只覺得十分可怕,偷偷覷了一眼皇后的臉色,卻是無懈可擊,只有眼底微微蒙上了一些看不清的東西。兩人不敢再細看,也都伏下了頭。
傅傾顏叫三人退下。
筱竹才道:“娘娘,這個決定不會出事吧?!”
“不會……”傅傾顏道:“這個碧雲大約是想出頭想瘋了,成全她又如何,就怕福氣太大,她承受不住。”
“那飄雪和洛梅卻看不大透,心思縝密,一點心思也看不出來,這兩個人才是真的不簡單呢……”筱竹道。
傅傾顏卻一笑置之。
碧雲喜不自勝,滿臉喜色,杏雨知道後,幾乎跳了起來,對筱竹道:“瞧她這個得意的樣子,娘娘瘋了嗎?!”
她來回打轉着想要進去問傅傾顏,卻被筱竹一把拉住,道:“娘娘自有娘娘的道理,你就彆着急了……”
“她在這兒,至少還有我們能看住她,若是去了御書房,誰知道她會做出什麼來,娘娘放心,我也放不下心啊……”杏雨急道。
“你還替娘娘着急,現在該擔心擔心碧雲了……”筱竹道:“這些日子,她這麼鬧騰,皇上每次來,你以爲皇上看她順眼?現在她送上門去,只怕皇上早看她不耐煩了……”
“可是……”杏雨急道。
筱竹道:“你先別急,最近我看小豆子都十分疑惑,你悄悄的給小豆子透點風,就說那碧雲是上皇送來的,別說的太直白了,皇上知道,定不會再看在娘娘面上,輕饒了那碧雲。”
杏雨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還是姑姑厲害。”
說罷便匆匆的去了。
蕭沛一開始在御書房根本未曾注意到身邊倒茶的人是誰,偏偏碧雲卻總喜歡往他身邊硬湊,有時倒了茶,都不退下,卻硬要在御書房裡呆着。
小豆子見了便已有十分不喜。
加上杏雨透出了口風來,小豆子再在宮裡尋問的結果,心下已是明瞭了,只是顧忌着皇上與上皇之間怕是又得鬧矛盾,便一直忍着沒說。
可是他有顧慮,碧雲卻是豁出去了,見蕭沛總也注意不到自己,便有些着急。琢磨來琢磨去的,這一天晚上,趁蕭沛還在處理事務,小豆子出去當差的時候,便衣着輕薄的奉了茶悄悄進來了。
蕭沛只聞到一股香氣,有些濃郁過頭了些,他擰了擰鼻子,除了對傅傾顏,其實他對其它人都是十分遲鈍的,尤其是女子。只是到了這個時候,他再察覺不出來,就是傻子了。
他冷冷的看了一眼碧雲,道:“你做什麼?!”
“皇上,奴婢給皇上奉茶……”碧雲在燈光之下的臉顯得有些羞澀,帶着三分怯意,七分期待走近蕭沛,慢悠悠的倒了茶。
蕭沛見她靠自己太近,一副顧盼生姿的溝引樣子,簡直忍無可忍,臉色沉道:“外面的人都死光了嗎?!”
已有小太監及宮女都進來了,一見其中情景,心中已跟明鏡一般,忙撲嗵一下跪了下來,道:“奴婢失職,求皇上責罰……”
碧雲一見如此,臉上青白交加,再加上現下是早春,風一吹進來就冷的渾身開始發抖。
“來御書房伺候竟連衣制也不知曉,”蕭沛道:“拖出去,跪在外面,默背百遍宮規,方可起身。”
“是……”小太監小宮女們忙應了,便要來拖碧雲。
碧雲急了,忙上前道:“皇上,皇上,求皇上開恩,皇上開恩吶……”
只是卻抵不過後面的人的力道,早有人看她不順眼,此時合力將她給拖了出去,按倒在地上。
正好小豆子回來,看到這情景也是吃了一驚,卻聽碧雲不服道:“奴婢來是皇后娘娘恩准的,娘娘說過,可以讓奴婢提個名份,服侍皇上……”
小豆子一聽,氣了個倒仰,道:“還不快給她捂上嘴,竟敢攀扯上皇后娘娘……”
蕭沛怒氣沉沉的聲音傳出來道:“拖出去,杖責二十……”
“是……”早有侍衛已經上前來了,將碧雲掩了口,給拖了出去。
小豆子急進書房,見蕭沛已大怒,忙道:“皇上息怒……”
蕭沛此時哪怕殺人也是難消心頭之恨的,更何況只是打她,蕭沛現下是又心痛又難過,又痛恨,憤怒上頭,就砸了杯子,才站在一邊急急的喘着氣。
小豆子道:“皇上可是氣皇后娘娘,依奴才看,娘娘萬不會如此的,只是迫不得已罷了,誰叫她們都是上皇送去的人呢……”
蕭沛道:“她就隨父皇折騰!?”
“娘娘哪裡會屈服,不過是信皇上罷了,”小豆子道:“況且娘娘遲遲不說,也是爲了上皇和皇上的父子之情,皇上,莫要爲一個宮女與娘娘離了情份纔是,娘娘都是一片真心爲皇上……”
“你敢說這不是試探?!”蕭沛氣極之下,怒道:“她就是不信我……”
他此時理智飛遠,已帶着一股極致的痛恨,怒道:“……那個宮女呢,給朕亂杖打死……”
“萬萬不可啊,皇上……”小豆子急的抱住他的腿道:“若是真打死了,只怕,只怕……到時上皇更恨娘娘,皇上只解一時之恨,只怕上皇與皇后娘娘之間的恩怨更難解了,到時,只是娘娘夾在中間爲難啊……”
“皇上,這四個宮女之所以不好處理,是因爲娘娘不能打了上皇的臉面,長輩賜不敢辭……”小豆子道。
“顏顏可以與我說,與我商量,爲何……”蕭沛氣極而有些憤怒,甚至帶了些說不出的委屈。
“告狀嘛?到時候皇上更是氣憤,若是氣極再去與上皇大吵一架,到時讓娘娘如何自處,皇上請想一想娘娘的處境,她要努力維護好皇上與上皇之間的父子之情,上次的事情,已經讓皇上很久沒有理會上皇了,娘娘是怕您在極怒之下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啊,皇上也請不要這個時候,只顧氣憤,而去傷了娘娘的心……”
蕭沛挫敗的坐在龍椅上,道:“朕都知道,父皇是朕生父,顏顏是朕深愛之人,可是偏偏卻要朕如此爲難……”
蕭沛氣極過後,理智慢慢回籠,只是卻更加委屈了,還有些微說不清的心疼。
“你是不是早知道了,卻一直不說?!”蕭沛怒道。
小豆子沒有否認,道:“奴才的顧慮與皇后娘娘一樣,因而擅自作主了,皇上心中有氣就拿奴才出氣吧……”
“拿你出氣有何用……”蕭沛頓了頓神道:“怪只怪朕無用……朕曾說過,哪怕與天下爲敵,也會愛她一生一世,護她一世周全,卻偏偏帶累的她事事爲朕着想。”
“愛一個人,本身就是累的……”小豆子道:“光上皇一個人,皇上就頭疼萬分,一生一世還長着呢,皇上千萬莫要此時就……”
“是朕無用……”蕭沛道:“一直帶累她受此委屈。”
蕭沛的身影有些蕭索,心裡的怒氣也慢慢的平靜下來,漸漸的恢復了屬於一位帝王的清冷威嚴。
蕭沛很少失控,除了在面對皇后時,纔會如此,小豆子也早已經習慣了。
殿外有宮人進來回稟道:“回皇上,杖責二十已畢,還請皇上示下……”
蕭沛的臉色十分冷漠,道:“低賤宮婢,竟敢妄想天恩,惑主媚上……”蕭沛說的有些咬牙切齒,道:“私叛其主,藏禍野心,其心可誅。”
蕭沛的眼中似有深深的殺意,可還是忍住了,淡淡的道:“打發其去浣衣局,無赦永世不出。”
這樣凜冽的手段,冷酷的表情,小豆子想皇上終於成熟了,做事果斷,不拖泥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