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如今我們是往異族去,還是回島上啊?!”身上的幾個親信道:“這樣被人追下去不是辦法啊,山路艱險,只怕我等還未到達異族,已經死於野獸蛇蟲之口了……”
“回去?怎麼回去?!”陵王眼神陰鷙,道:“慕無雙就是料到這樣的局面,所以纔想要將我引回去,我纔不會上他的當……”
他喘着氣,形容狼狽,一點王爺的範兒也沒有了,甚至連自稱也沒有了以往的傲氣,只自稱是我,語氣中帶着挫敗。
前路茫茫,他現在整個人都有些迷茫。
“若是回去,哪怕僥倖回到了島上,我們的物資也不夠吃用啊……”另一下屬道:“……一切都還未來得及佈置好就匆匆的出來,如今想是失策……如今寶藏沒得到,退路被堵,前路也渺茫,那大王子聽說最是殘暴任性恣意,倘若去了他與大鳳朝討好,將我等交了出去,豈不是……”
陵王一聽,眼眸也微微眯了起來,帶着一股陰寒之意。
“皇帝玩了好一手挾二王子以脅大王子之舉,聽說大王子正在費力的想要討好大鳳朝,不惜代價也要換回二王子……”另一下屬道:“若是咱們去了,只怕會被當成是籌碼……”
陵王臉色漸漸的灰暗下來,當初往西走,實在是迫於無奈,不過是不想被慕無雙察覺到自己的底牌在海上罷了。
這個慕無雙,真的好可怕,竟然一步步的將自己逼迫到這個地步。
“王爺?!”下屬們天天疲於奔命,哪怕無怨無尤,也是極累的了,他們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還能再保護王爺幾回。
天天在山中吃草喝生血,吃着半生不熟的烤肉,他們快要支撐不下去了,有的時候是連生火都不敢,生怕甩不掉那些追過來的暗衛,可是哪怕他們已是如此的小心,那些暗衛,也能尋到蛛絲馬跡的找過來,他們就像聞到了血味的螞蝗,是怎麼甩都甩不掉的。
衆人心裡都有些絕望。
陵王眼中染着痛苦,何時想到,他會落魄到這種境地。若是沒有慕無雙,他至於如此嗎?!
陵王眼中全是難堪,這比受了傷,比死還要難堪,他一直以爲自己生不逢時,心懷大志不能施展,可是一個小小的慕無雙就已經將他打回原形,讓他生不得生,死不得死,萬分的難受。
這一生的籌謀和野心,這一心的不得志和勃勃欲你好望,還能實現嗎?!
若是沒有慕無雙該多好,可是,這世上最談不得的就是如果。
因爲沒有如果,時光不能重來,一切不可倒退,否則他陵王第一件事必須要做的就是先弄死慕無雙……
衆人坐着沒有說話,良久後,卻是下起了雨來,山中的秋雨冷的人直打哆嗦,已有人被凍的支撐不住了。
這簡直是雪上加霜。
沒有遮風避雨之物,什麼也沒有,衆人臉上蒼白,凍的嘴脣發青,眼中已經沒有了光。
“我們……回去!”陵王已經下定了決心,道:“……回島上,哪怕有再多的困難,我們想辦法克服。”
衆人眼睛一亮,道:“可是慕無雙就會知道我們的基地……”
“不然你們以爲我們還能瞞得住嗎?!”陵王道:“若是我們死在這裡才叫冤枉,若是實在沒有生路,就與朝廷打上一仗,死也要死的壯烈,總比凍死在這裡強……”
“是,王爺,屬下等謹遵王爺吩咐……”衆人衆口一辭。
“別在地上坐着,我們下山,找到地方避雨,休整一番,堂堂正正的回去……”陵王道。
衆人都站了起來,重一腳輕一腳的跟着陵王堅定的走了下去。
他們的妻兒,他們的家人,全都在島上,那裡是他們的退路,更是他們的家,如果這是一條不歸路,他們也寧願回到島上再死。
因爲這是他們所有人的希望。
雨水泥濘,他們不再跨越高山,反而是沿着山路一點點的下去了。
山路溼滑,留下不少腳印,暗衛們跟過來看到,也心中疑惑,心中暗想,莫非他們真的回去了。
想一想慕相果真料事如神。
慕無雙與上皇接到消息的時候,慕無雙幽幽一笑,上皇眼露覆雜的看着他。二人都沒說話。第二天就接到了京城的來信,歸帝也查到了島的下落,雖未說明查到的線索和由來,卻是說了具體的路程。
“南下逆風只七日功夫?!”慕無雙道:“這個季節吹的就是逆風,現在去找,一定能找到……”
上皇道:“那就先下手爲強,想辦法找到那孤島再說……”
慕無雙笑着道:“最好在陵王下海之前找到,我們就佔了先機……”
說罷二人立即密謀起來。
這個陵王只要回了島上,他就是插翅也難飛。
只要確定了島的具體方位,要採取措施就簡單多了。
慕無雙立即派了人下海,向南航行而去,正應時節,倒也順利,路過多少小島,終於確定了一處極大的島嶼,這裡看似無人,其實卻有人生存的印跡。島四周都被密林覆蓋,而他們一靠近的時候,島上突然箭亂如雨般的逼近他們,而人卻射於密林之中,連個頭髮都沒瞧見到底有多少人……
暗衛領着其它人和船隻做下記號,只好暫時撤退。
待回到青石鎮稟告了慕無雙與上皇以後,兩人心中大定。
“跟着陵王,等他下了海,只裝作跟丟了,再發十餘船,包圍小島,其它待我請示了皇上再說……”慕無雙道。
“是……”暗衛等人準備武器,箭支,船隻,人手等準備就緒。只等陵王一到沿海,找了船下海之後,他們也都速速的跟上。
一路陵王等人都沒有發現,可是一等上了島,才發現有十艘海船,已將島嶼包圍。
陵王臉色一沉,第一反應是有奸細。可是細細一想,也覺不可能。
“他們,莫非是早就知道這島的方位?!爲何一路跟着我們,卻一點都沒有發現?!”陵王上島的喜悅完全被這個意外給沖淡了。
不管他承不承認,都不得不說他的老底已經被掀了個徹底。
“王爺,備戰吧……”屬下道:“都欺到咱們頭上來了,不能坐以待斃啊……”
“若是開戰,島上的人怎麼辦?!”陵王道:“先準備後路,若是戰敗,也能讓島上諸人有一條生路……”
衆人眼中通紅,已被迫到極限了。
而慕無雙接到蕭沛的信的時候,也是深深一笑,他與蕭沛到底想法有着極爲一致的共同點。
這一點,上皇根本無法比,也做不到。
上皇只想着剷除異己,而慕無雙想到的永遠是找到他們的最大價值,充分利用。
這一點有着本質的不同,不是趕盡殺絕,而是逼的他們退無可退之後,不得不妥協。
“沛兒說什麼?!”上皇道。
“皇上讓臣找出那島的地形圖,以及人口還有建設好的所有的圖紙……”慕無雙道:“以後這島若是收服,可做現成的港口,通海商,是足夠的了……”
上皇一怔,道:“……你別告訴朕要饒過陵王?!”
“陵王是必死無疑的,包括他的親信……”慕無雙道:“賊首死了,他的手下卻不一定非要都殺了不可,他們也不得不臣服?!”
“荒唐!”上皇怒道:“留此小島,以後發展,必會生出異心,若是立國中之國,海島不可管控時,該當如何?!”
“那如今此一海戰,留待那時再說既可。”慕無雙道:“不一定非要現在動手。”
“你……”上皇臉色依舊改不了固有的思維模式,眼露陰鷙。
“上皇,即使殺光了島上所有人,以後再派新的人去,島發展起來,新的人就不會生異心嗎?!”慕無雙道:“既然如此,又何必這樣費時費力,皇上與臣一樣,想的是如何管理,而上皇想的永遠都是剷除異己……這世上,異己是剷除不盡的……而人心,也是管控不完的,盡人事,聽天命,在一天位,管一天事就罷了,其它的,自有後人去管……沒有不完的朝代,也沒有完全受人控制的人心。”
上皇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道:“你可知這樣會留下極大隱患……”
慕無雙道:“敢問上皇,當年你殺了那麼多的隱患,爲何這江山卻千瘡百孔?!舊的去了,就有新的出現,若是總想着以上皇的方式斬草除根,除去的也不僅僅是草,而是國之根本……何必如此呢?!”
“你是說朕的治國方式有問題?!”上皇臉色冷淡的道:“慕無雙,你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
“不是臣這樣認爲,而是本來就是這樣……”慕無雙道:“人本性難移,只怕我與上皇話不投機半句多,臣還有事要忙,上皇請自便……”
說罷便急急的走了。
上皇氣的不成,幾乎想要掐死慕無雙。
若是多年之前,他早就將慕無雙挫骨揚灰了,哪裡能有現在的耐性,這樣的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