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大人怕是與市井中人賭了一口氣,鬱郁在懷,所以纔拿此事做文章呢……”大太監笑着道:“皇上安撫一番,也是好事,想必春徵之時,傅大人不爲皇上,只爲他自己建功立業,也是會盡心的。”
“有青雲壯志倒是好事……”聖人笑着道,“他既如此重視這妾室,就也單獨賞些恩典給她,也讓傅卿高興高興,長長臉,就能更爲朕用心辦事……”
“是,陛下英明,奴才馬上去辦,定教傅大人好好長臉……”大太監笑着道:“也打一打那些人的臉面,讓他們臉大……”
聖人笑了,樂不可支,難得聽到這種事,心中開懷,彷彿即將來的戰事,也能先拋開一邊了。
大太監很快就回來了,聖人還在悶笑,便道:“難得陛下如此高興。”
“這滿朝文武,於戰事上,也只傅卿可擔大任,封王拜相……”聖人輕笑道:“朕倒可以滿足他,只要他能付得起同樣的功勳,並且,能守得住他的野心……”
只要心不是太大,其實聖人能容得下他。
大太監笑着道:“日久見人心,陛下,此時倒是不必急着,雖說可能養虎爲患,但陛下完全可以造一個鐵籠子,哪怕傅大人真是頭猛獸,也定能關得住……”
聖人笑了,道:“朕也只有能與你說一說這些心事了。”
“老奴陪伴陛下二十餘載,自小時就陪在陛下身邊,以後鞠躬盡瘁,也會爲皇上分憂。”大太監笑着道:“陛下洪福齊天,這些朝事雜事,都是小事……完全不必太過憂心,陛下身體也很重要,還請陛下寬心纔是。”
聖人笑應了,大太監這才躬身退下。出來後,也是出了一聲冷汗。伴君如伴虎,君心難測,哪怕他陪着皇上真有二十餘年了,他也不敢完全猜測皇上的真正心思。
聖人一說這話,他當時第一反應就是嚇出一身冷汗。
這樣的帝王,這樣的威嚴,這樣的敲打,他怎麼敢背叛皇上。
皇上現在既然還念着往日情份,大太監自然更不可能辜負這份情意了,皇上是個很念舊的人,只要不犯他底線,皇上絕不是會無故殺人的人。這一點,大太監還是很放心的。
只是出來後難免暗忖,這傅大人,一步步的算是要平步青雲了。只要他也不糊塗,不犯事,不貪心,有個善終,也是可能的,怕就怕人太貪心,到最後什麼也得不到。
兩道聖旨很快就下來了,說是聖旨,其實是口諭,聽聞傅大人要擡平妻,所以擇內務府送來了許多的賞賜,分兩次送了,這樣的臉面,還真從來沒有人有過。
傅大人春風滿面,果然走路都腳下帶風,這下子,既使傅家宗族有異議的人,也是不敢提了,只能心裡暗暗腹誹着怎麼皇上也支持着傅大人……
但是傅家現在確實是得君心,這是肯定的。
府上也開始焦急的準備了起來,雖是擡平妻,但各項禮節,也是極多的。還要宴請賓客,準備酒席,以及拜堂拜祖宗等等的禮節……
所以傅府現在是十分的忙碌,而下人們得知消息以後,已經改口叫蘭氏夫人了。
這話傳到貴嬤嬤耳中時,貴嬤嬤簡直不可置信,震驚的跑到了佛堂,道:“……太太,這府上到處在準備着,忙碌不休,而下人們和管家,竟然已經叫她夫人了,太太,她是夫人,你呢,太太算什麼,她這樣上來,將太太置於何地?!”
“夫人?!”林氏的臉色有些扭曲道:“就憑她這樣的出身,也配叫夫人,她也配?!”
林氏氣喘不定,明明已經修身養性,但是,她在佛祖面前就是靜不下心來,她定了定神,道:“上次收到風聲,不是說是擡側夫人嗎,怎麼叫夫人了,不是應該叫二夫人嗎?!這個不要臉的東西,竟然直接越過我,置我這個太太於何地,我纔是正室夫人,她雖是側室,卻還是妾。”
“唉約,我的太太唉,老奴上次弄錯了,一直以爲下人們說的是擡側夫人,其實,其實是平妻……”貴嬤嬤不忍的道;“老奴就是氣不過,現在還未舉行禮節之事,竟然就已經自詡爲夫人了,不要臉……”
林氏氣的倒仰,萬萬沒想到卻是平妻。
她呆住了,臉色煞白的跌坐在一邊的椅子上,恨恨的咬緊了牙關,臉色漲的青了,手也緊緊的攥的緊緊的,咬牙切齒道:“……欺人太甚,老爺他,實在欺人太甚……”
這無異於在林氏臉上打了個耳光。
“太太,你且別傷心,左不過讓她得意幾天罷了,老奴定會找到機會下手……”貴嬤嬤道。
“現在外面在傳什麼?!”林氏道:“這樣的消息傳出去,只怕外面要說我的不是了吧?!”
“不敢瞞太太,只是太太也要看開一些,”貴嬤嬤不忍的道。
“你說,我受得住……”林氏道。
“各個世家後院的太太夫人們都在說,因爲太太現在被關在佛堂,她們都說是太太失德,所以纔會至此,讓老爺生了厭惡,纔會,纔會……無視於你,並擡蘭氏爲妻,這是,這是打夫人的臉呢,說是太太連一個妓007子也比不上……”貴嬤嬤看林氏倒下去,忙驚慌失措的扶住她道:“太太,你別傷心……”
林氏恨的咬牙切齒,怒道:“這是誰傳出去的,欺人太甚,這是想……置我於死地嗎?!我的名聲何在,我們林家的名聲何在?!”
“太太,你保重些身子要緊……”貴嬤嬤道:“不知是誰傳出去的,但這些夫人太太的,與太太本就不睦,此時不落井下石,更待何時,太太,以往的確不該與她們交惡的,如今,以後怕是連姐兒哥兒的名聲也會受到影響……”
“以往我只是清高,哪知,那時已埋下苦果……”林氏恨道:“原來如此,她們都與老爺一樣,擡着那個賤人,來貶低我,我林家女子,何時,何時受過這種氣……平妻,呵呵,在所有人心裡,那種賤人,也配與我相提並論,憑什麼,她能與我站在同一個位置,她也配,她也配,賤人,賤人……”
林氏氣的失了控,臉色大變,就將木魚給扔出去了。
“太太……”貴嬤嬤跪下來道:“忍,且暫時忍耐,此事林家上下也都氣的倒仰,林家本來想發作的,只是,萬萬沒料到宮裡會兩次賞下東西來,這是聖人首肯的,這麼一來,倒把林家所有的話全堵到了肚子裡,老太太是有苦也發不出,只能硬生生的憋着,老太太也被氣病了,太太,你一定要忍耐,無論如何,暫時忍耐……”
“如今老爺他得聖人看重,就連林家,您父親,也得避其鋒芒……”貴嬤嬤道:“太太,你且無論如何都要忍一忍吧……”
“很快就都結束了,很快……”貴嬤嬤道。
“他怎麼可以這樣無視林家,無視林家的宗親?!”林氏道:“竟然敢如此欺辱我們林家,林家世代清流,沒想到,沒想到竟被這賤人污了名聲,是我沒用,是我連累了林家的名聲,我真是沒用啊,嗚嗚……”
“林家老爺和老太太都氣病了,太太,你可千萬要保重身體,老太太傳了話來,讓太太一定要忍耐……”貴嬤嬤道。
“怎麼忍得下去,我們林家怎麼能揹着這種污名?!”林氏恨恨的道:“即使我肯,母親和父親肯,林家的宗親也必不肯,這賤人,連累的我的名聲也盡毀去就算了,竟然連累的我們林家也……這賤人好手段,真是好手段。竟然這麼對我,竟然敢這麼對我……她好大的膽子,好肥的心肝……”
“太太……”貴嬤嬤見她真有失控和失心瘋的樣子,便苦苦相勸。
林氏眼神淬着毒,漸漸的開始平復下來,她帶着嘴角的毒素,恨恨的道:“平妻,她這種低微的命格,就怕她承受不起,貴嬤嬤,我要她死,我要她死……”
貴嬤嬤連忙點頭,小聲道:“太太噤聲,如今外面的人,無不去討好新夫人了,只怕我們說話要注意一些。”
林氏恨的不行,繃緊了背,坐在地上,深深的喘着氣。
林氏一時之間,跳不出這個圈子來,貴嬤嬤勸了好久,纔出來。出來後,一邊走一邊垂淚,太太是最驕傲的性子,如今竟要與這賤人同位,他怎麼能受得了這種污辱。
她生怕她想不通,熬壞了自己的身體,所以一想就十分的難過。
在路上就撞到了一個丫頭,這丫頭正好是金蘭院中的新來的人,貴嬤嬤現在心情不好,就推了她一把怒道:“不長眼的東西,竟敢推我?!”
那丫頭也是個烈性子,一看到是貴嬤嬤就冷笑起來,道:“我道是誰,原來是原夫人的陪房老嬤嬤,如今失勢,沒想到脾氣不降反升,這麼厲害呢,可惜爪牙再厲害,沒了老虎的勢,怎麼也叫不起來了吧?!我要是你,就夾起尾巴做人,少仗人勢,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