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旅在田忠的指揮下采用輪番突擊的戰術,分從三個區域,以營爲作戰單位在炮火的掩護下展開突擊,在敵軍防線上撕開口子,向前突擊二、三百步之後就地轉入防禦固守,絕不超出火炮的射程。從而在戰場上形成三個突出部。
然後以隨軍跟進的迫擊炮分隊及營、都配屬的百子銃等輕型火炮,轟擊處於凹部的敵軍,迫使兩面受敵的元軍爲避免被分割包圍不得不後撤。當面的宋軍則借勢追擊,重新拉平戰線,炮兵隨後轉移陣地跟進,再次對敵展開炮擊,進行新一輪的攻擊。
宋軍的這種戰術看似笨拙,突進速度較慢,但是效果卻極爲顯著,不僅以極小的傷亡給敵造成了重大的傷亡,迫使敵軍不斷的後撤,尤其是對其士氣給予了毀滅性的打擊,以致在後續的戰鬥中只要炮聲一響,他們向後狂奔,連抵抗的心思都沒有了。
眼見宋軍不斷推進,己方據守的幾個千人隊難以抵禦,敵軍也不斷的增兵,但是依然無法穩住防線,依舊不斷後退,派出督戰隊連連斬殺數十人仍不能阻止潰敗,眼看就要退過乾溝後,便下令封鎖了溝上的橋樑,又過橋着即刻就地撲殺,這才止住了退勢。
陷入死地的敵軍不得不拼死抵抗,在傍晚時宋軍停止了進攻,溝南的敵軍已經被壓縮在一片長約三裡許,寬不足二里的狹小區域,利用樹木、石塊,甚至屍體建起了一道簡易防線據守。此時別說在打通回徐州的道路了,即便反擊的能力也喪失殆盡了。
南口方面的敵軍同樣沒有進展,二旅在加強了對路口兩側山地的防禦後,陣地得到了進一步穩固。他們佔據了有利地形居高臨下向敵射擊,而敵軍卻要爬山仰攻,還要遭受火炮的壓制,攻了一天只佔領了山腳下幾個無關痛癢的山包,但是卻付出了數千人的傷亡。
一旅的戰報稱,一日激戰敵軍遺屍遍野。初時尚有敵軍搶回收斂,隨着戰線的推進,敵已自顧奔命,屍體枕籍似丘,無暇顧及。殘肢碎屍觸手可及,只能踏屍而行,流血充滿溝渠,沒及足踝,泥土皆被染紅,血腥沖天。戰後點驗,敵戰死者七成爲炮火所傷,餘者斃於槍下,拾獲敵百戶以上印信三十餘,旗幟以百計,兵器、甲冑堆積如山,無暇檢點。由於中炮着屍首俱碎,加之遺屍甚重,不及一一細數,粗計敵戰死者約六千餘。
二旅的戰報稱,敵急於打開南進通道,攻勢甚猛,此起彼伏,一日進攻百餘次,營級規模以上進攻四十餘次,出動兵力萬餘。由於我軍佔據有利地形,又修築了堅固工事,敵進攻皆被挫敗。而敵多采用密集隊形進攻,且多爲仰攻,我軍以火槍集火射擊便可建功,山地攻守之中近戰尤以手雷爲上,而火炮更甚一枚炮彈墜入就可傷敵十數人。戰後敵屍積滿溝壑,血流如溪,丟棄兵器遍野,由於難以詳加點驗,只能以目測估算敵傷亡在四千餘……
今日是全殲哈喇魯衛的最後期限,指揮所中卻顯得異常忙碌,各部的通訊兵進進出出彙報戰鬥準備情況,參軍們將各部報上來情況彙總,並不斷遣人詢問不祥之處。而在偏殿中的倪亮此時卻顯得波瀾不驚,即便回覆也往往只是幾個字,不多一言。
“都帥,各部皆已完成戰前準備和動員,等待進攻命令!”蕭霆進來稟告,並請示命令。
“我軍百里奔襲,又連續作戰兩日,已經十分疲憊,今日發起決戰是否太過倉促了!”倪亮臉上此時有些猶豫,輕聲問道。
“都帥,下官以爲速戰速決爲上。”蕭霆知道都帥身上肩負的責任太重,擔心一步踏錯便陷入不復之地,因而不免有些彷徨,在最後一步上猶豫了,這個時候正是需要推他一把。
“各部士氣如何?”倪亮擡起頭問道。
“都帥,兩日間我軍連戰連捷殲敵過萬,士氣正盛,若是轉入休整卻可能鬆懈下來。而兩日來我軍傷亡遠低於預期,尚不足一成,軍力保持完整。且此次做先鋒的正是各旅的預備隊,他們已經休息了一日,體力充沛,能夠完成突破的任務!反觀敵軍傷亡已經接近四成,又陷入包圍之中,加之主帥陣亡,接連突圍之下連敗,士氣低落,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只需拼力一擊便能要了他們的命。”蕭霆回稟道。
“好,命令炮火準備,一刻鐘後發起攻擊!”倪亮虛攥了幾下拳頭後,在桌上重重一擊,下達了作戰命令。
“請都帥移步殿外觀戰!”蕭霆點點頭言道。
‘咻、咻、咻!’三顆紅色信號彈帶着嘯聲沖天而起,在微明的天空中甚是明亮,將染血的大地映的更加紅豔!
‘轟、轟、轟……’隨之炮聲開始響起,開始還能分得清點數,但很快便連成一片,加之山谷的迴音,只覺轟鳴聲不斷,羣山都爲之震顫。
倪亮端着望遠鏡首先將目光看向腳下的一旅陣地,他們將率先發起進攻,只見陣前上百門的迫擊炮和數十門速射炮齊鳴,將鐵與火傾瀉到敵方陣營,這些小炮竟然打出了重型火炮的威勢,讓他也覺精神一振。而炮擊開始後,步軍們也開始列隊,以營爲單位排出三條陣列線,佇立在硝煙之中,飄蕩的將旗之下。
此情形之下,倪亮有些激動,雖然無法看得清隊列中士兵的面目,但他心中已經浮現出那些經歷百戰的士兵堅毅的臉龐上,一定滿是渴望殺敵建功、踏平敵陣的勇氣,眼中皆是凜凜殺氣和藐視一切的炯炯目光。這讓他也熱血澎湃,有着成爲隊列中一員,與他們共蹈敵陣並肩殺敵的衝動。
但倪亮很快冷靜下來,心中有些黯然,自己再不是當年衛王殿下身邊的一個親衛,可以陪着其衝鋒陷陣,快意恩仇了。現下陛下和自己的身份皆不同了,陛下已經是統御億萬的一國之主,自己也是麾下十萬精銳的統帥,再也沒有親臨鋒矢的機會,而陛下可能會更加鬱悶,只能在百里之外遙望戰場,其所言的有失有得更多是無奈之舉吧!
倪亮的眼睛轉向敵軍陣營,此刻在猛烈的炮擊之下已經籠罩在濃重的硝煙之下,只能隱隱的看到在爆炸的火光中敵軍兵丁慌亂的四處躲避,向後逃竄,試圖遠離炮火的轟擊。但是這無頭蒼蠅似的亂撞,只能讓他們撲入另一個死亡陷阱。
一刻鐘的時間轉瞬即過,炮擊開始向前延伸射擊,而此時敵軍簡陋的營壘已經被毀壞殆盡,再無法成爲宋軍前進的障礙。戰鼓聲也驟然響起,伴之的則是嘹亮的軍號聲和尖利哨子聲及整齊的踏步聲,整個戰線開始向前移動,炮火也隨之稀落下來。
“威武、威武、威武!”
“大宋威武,陛下威武……”雄壯的口號聲,伴隨着有節奏的拍擊槍托聲,宋軍陣列逐漸加速,向敵陣壓力上去。
炮擊停止後,敵軍勉強組織起來,試圖阻止宋軍前進的步伐,但是在火槍的輪番齊射下,不及接近便傷亡殆盡。連日惡戰之下,已經傷亡慘重,被宋軍火器殺的膽寒的敵軍又在對方一往無前的氣勢壓迫下,再也堅持不住了,掉頭向後潰退下去。而宋軍則迅速轉換隊形,以散兵隊形進行追擊。
潰散的元軍衝散了攔阻的督戰隊,衝向唯一可以通往乾溝西側的平橋。平日可以並列通行兩輛大車的橋樑瞬間擠滿了人,跑得快順利衝了過去,跑得慢則被難免被蜂擁而至的人羣將橋欄擠垮,不知道多少人落於橋下。而更多的人趕到這唯一的通道,誰都想爭先逃命,想想數千人擠在一起,踩踏不可避免的發生,數不清的人被推下了乾溝,被踩死、擠死、被急於過橋的同伴砍死。
石板鋪就的平橋終於無法承受這麼多人的重量,轟然倒塌,橋上數百人齊齊墜落溝中。而眼看追擊的宋軍越來越近,後邊的人不斷被子彈擊倒,被趕上來的宋軍刺死,無法過橋的元兵不顧一切的跳入乾溝,僥倖沒摔死的奮力向對岸攀爬,更多的人不是摔死,就是被後續跳下的人砸死、踩死。可此時後邊的人即使想停下也不可能,被接連趕到的人撞入溝中。
在急於逃命的元軍前仆後繼的努力下,不長時間深達兩丈的壕溝竟然被死屍填滿,形成了一道十數丈寬的人肉鋪就的橋樑,死裡逃生的兵丁們不僅將攔阻的兵丁,也沖垮了佈置在西岸的防線,裹挾着他們向後退去。隨後追擊的宋軍也跟着他們的腳步衝過乾溝,又迅速展開,重新列陣建立起攻擊線,而炮兵也隨後趕到,架炮向反擊的敵騎射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