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策心中更是憤怒的想哭:“可恨的是這些父親喪禮也不來參加的小子,成長几年之後居然敢跑到本將面前,振振有詞的質問。爲什麼不用自家的兄弟,反而要用周瑜這個外人。
自家兄弟與外人之別嗎?誰纔是真正的自家兄弟?誰纔是真正的外人!
哼!難道你們就是天生應當做少爺,等着來接收別人的埋頭苦幹做出的成果嗎?
難怪會在老孫策新亡之時,做出那樣無恥的奪權之事。有這樣的念頭,給你多大的官位也不可能滿足你的貪婪啊!”
孫策物眼睛微眯,冷冷的盯了心中不平,卻又無話可說的孫暠一眼。不論如何,三叔的面子終究還是要顧及一下的,壓了壓自己心中翻騰的情緒。
稍稍平靜下來的孫策才說道:“要爲兄收你們可以,先去舒縣的新兵營中呆上半年。合格之後,自然會給你們妥善的安置!”
這一刻,孫策已經打定了主意:“這些貪心不死的傢伙,絕對不會讓他們接觸到兵權!堂兄弟就可以作威作福了嗎?作夢去吧!
整個揚州如今要用人的地方很多,孫家子弟,應該到哪裡也能發揮很好的作用!練兵,屯田,都是事關大局,重要非常!”
孫靜的臉色有些漲紅,他當然明白,自己的大兒子是什麼性格。
口中輕嘆一聲,誠懇的說道:“伯符莫要生氣,以往是家族中做的不好。對你們二房的關心有些疏忽了。往後叔叔保證絕不會再有這般情形了。
唉,小暠這孩子都是被叔叔家中的婆娘給寵壞了。不過伯符能讓他入軍中操練一番,對他也是好事!希望能讓這幾個孩子真正的成纔起來,給你一些幫助纔好。”
孫策對着孫靜十分恭敬的說道:“策謝過三叔的支持!相信別人家的孩子能在軍中成長起來。咱們孫家的子弟,只會比他們更強!”
看着孫靜等人被僕傭,衛士們帶着先行去了宴會廳。孫策看了一眼安排完宴席,纔來到身邊的周瑜一眼,剛纔的話,讓周瑜已經明白之前發生了什麼。
輕輕的嘆息道:“公瑾啊!你可知這個世上的人,爲何總是覺得自己纔是最大。爲何每個人都要讓別人圍着他們轉呢?只要別人對他們說出拒絕的話,就是不應該一般?”
以周瑜的智慧。他想了半晌,卻只是說道:“這是因他們家中太過寵愛,教壞了他們吧!”
孫策知道這也是時代的侷限性,抑制了周瑜才智的發揮。鄭重的說道:“非也,公瑾,那是因爲他們過慣了不勞而獲的生活,習慣了人們的給予到了理所應當的地步。
就如同歷朝歷代的皇帝一般,以爲自己就是天下的中心。天下以他們以王權爲尊。他們只聽得進對他們的歌功頌德的讚美,聽不得一點逆耳的忠言。
皇帝們只顧着自己享樂,卻忘記了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淺顯道理!那些醉生夢死的高官顯貴們。同樣忘記了只有百姓纔是這天下真正的主宰!
這世道,從來都是上行下效。大到一個國家。小到一戶人家!皆是如此!”
周瑜英俊的臉上微微動容,鄭重道:“兄長之意是說。民爲貴,社稷次之,君爲輕嗎?只是當今天下,自董仲舒始,行罷黜百家,表彰六經之法。
世人讀書者皆以儒爲尊,而儒家則推崇皇帝是受命於天,乃奉天之命來治理天下!兄長若是想要做什麼改變,必然要對上這天下的儒家學子啊!”
對周瑜這個義弟靈巧的心思,孫策也感到有些吃驚。自己是有着後世的知識,知道這個時代的缺陷在什麼地方,但周瑜只憑着自己的幾句話,就能想到這麼多東西。
並且想通自己話中的最終含義,這江東第一才子之名,果然不是吹噓出來的。
孫策驚喜的看着周瑜,欣喜的說道:“公瑾果是智者,實是爲兄的知音啊!不過咱們要改變這個世道,何必用太過激烈的手段。只要讓舒縣的制書廠,多多的印製各種學派的經典。
向着天下廣爲傳播出去,讓天下所有識字的人都能有書讀。
加上陳羣將要推行的科舉,只要十到二十年,天下自然會有一個巨大的改變。
到時只要官府稍加推動,儒家再想要一家獨大那是不可能的。這就是文化滲透了。
不過不論在學術上是由一家獨唱也好,百家爭鳴也罷,咱們必須將軍權牢牢的掌握在手中。只有槍桿子纔是推行一切王道的保障,槍桿子裡出政權啊!”
周瑜眼光閃閃的看着自己的兄長,回味良久才輕聲道:“槍桿子裡出政權!兄長此言雖然略顯粗淺,卻實在是致理啊!瑜受教了!”
孫策哈哈大笑,心中卻是理所當然的想着:“這句話可是一代偉人,根據幾千年的人類文明與戰爭史歸結出來的名言,又怎麼會無理呢!”
當孫靜等人到達舒縣數日之後,孫策辭別了依依不捨的家人。帶着新加入隊伍,鬥志高昂的張飛,孫翊、孫瑜向着沙羨奔去。
在歷史上,孫瑜與他的父親一樣,在孫家算是個忠義之人。所以這次三叔家的兒子裡,只帶了他一個。
而在沙羨,那裡有着休息了一冬,鬥志已經完全恢復過來的數萬大軍,在躍躍欲試的等着主將的歸來。
掩藏了對戰死的戰友們的哀傷之後,將士們已經被北路軍不斷傳來的勝利戰報,刺激的再次熱血沸騰起來。將士本就是爲了戰死沙場的,若是怕死的就不會是陷陣營的將士了。
而當孫策回到沙羨之時,就代表着荊州之戰將要進入最後的階段,也表示着劉表集團覆滅在即。
對於如今的江南軍來說,充足的糧草軍備,供應總數不到十萬人的大軍根本是輕鬆之極。而在南路大軍休整、過年的三個月裡,不論是星火營還是宣傳隊都沒有片刻的停歇。
當孫策等人一路急行,回到營中之時。留守的李儒報上的第一個好消息就是,長沙太守張羨通過族人轉手醫護營的張機醫生,送來了降書。
只要能讓他繼續做太守,張羨就甘願投降江南軍。李儒在收到張羨的降書之後,做了一件很是奇怪的事,素來謹慎的他,一不小心之下,就將張羨投降的秘密泄漏了出去。
當張羨知道這個消息之時,似乎全荊州的軍民將士,都已經知道了他向江南軍獻了降書。張羨已經是騎虎難下的局面。
感覺被出賣的張羨,在太守府中大罵了三日江南軍的無恥行徑。但當他面對劉表派來的使者那咄咄逼人的責問時。在桓階在一旁推波助瀾的勸說之後,張羨最終不得不選擇投降江南軍。
在素來對他有所疑忌的劉表壓迫之下,他已經無路可走。當然最後他還是如願以償的繼續做他的長沙太守。這也算是李儒對這個半強迫投降的敵將的一點安慰。
當劉表聽到張羨真的降了江南軍的消息時,甚至一度想要趁張羨剛剛投降,而江南軍還沒有兵臨城下,派出大軍反攻長沙。
但卻被已經心神惶惶的手下們堅決的拒絕了,除了大將文聘力主出戰外,其他包括水陸大都督蔡瑁在內的文武將領,都覺得還是想法守住襄陽纔是當務之急。
主戰派的文聘堅定認爲,在當今局勢糜爛之下。只有將張羨迅速拿下,才能殺雞儆猴,讓其他的郡縣不敢輕舉妄動。
而且文聘認爲只要給他三萬大軍,他就有充分的信心在半月之內消滅張羨,並趕回襄陽。江南軍動作再快,也不可能在半月之內合圍襄陽。
其實在文聘心中沒有說出來的設想是:“就算江南軍圍了襄陽,自己的三萬大軍在側牽制,他們也不敢全力攻城,這樣的戰術效果反而更佳。”
但是家在襄陽的將領們,卻都認爲:“只要襄陽守住了,其他的郡縣遲早都能收復。下面的那些太守縣令們都不過是些牆頭草而已。不值得調出大半軍力去做此事。
因爲若是文聘帶走了三萬人馬,襄陽城中的防衛力量,就只剩下一萬餘人。而城外的三萬水軍又不能調入城裡,除非放棄所有的大小船隻。
這讓水軍出身的蔡瑁怎麼可能捨得,在水軍之中自己與家族已經投入了太多的心血。一時間荊州的主戰派與主守派爭了個天翻地覆。
當最後得到家族授意的蔡夫人,在劉表耳邊吹起了強勁的枕邊風。說文聘可能想要趁機奪取兵權自立之後。多謀少斷的劉表,原本還暗中支持文聘的態度,立刻變得模糊起來。
要是文聘真得帶着大軍一去不返,劉表與其他衆將,只能是落得個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
將自己的性命完全交託到別人的手中,這是如今已經養尊處優的生活慣了的劉表,絕對不能接受的。那怕是以往最信任的文聘,這亂局之下,誰知道人心會什麼變呢?
儘管文聘依舊在據理力爭,想要爲荊州挽回一些敗局。但他爭的越積極,多疑的劉表眼中的猜忌就越發的濃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