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爲何,這個時代裡的武將交鋒,卻總是有着這樣的奇怪習慣。射箭之前要提醒被射的目標一聲。
彷彿這樣射出去的箭,就不算是自己在偷襲,而射箭的人也就算不上是個卑鄙小人了。
有了提醒你還避不開,那隻能說被射的目標反應遲鈍,學藝不精。活該被射死在戰場之上。
本着孫策向來的主張,‘善戰者,當出奇不意,攻敵無備。勝者方爲王者’的戰術思想薰陶。這一年來,太史慈早已深知作戰之中獲勝的訣竅三味。
不過儘管孫策對着將領們再三的進行洗腦教育,獲勝纔是王道,但也許是出於武將榮譽的本能,太史慈還是在箭矢離弦之後,對着李利叫出聲來。
雙方如此近的距離,當太史慈暴烈的吼聲剛剛到達李利耳中之時。那支帶着太史慈充盈怒火與殺意的一箭,已經飛到了李利的面前。
正對着暈去的士卒,揮刀下斬的李利反應極是迅速。聽到弦響與警示,感到不對之時,立即在馬背上將粗腰一扭。
將身體稍稍側仰了一下,險險的閃過了咽喉的要害之處。
但他傾斜的身體在狹窄的馬背上,根本沒有騰挪的餘地,那支利箭依舊沿着原本的路線,毫不停留的飛射入了他的肩頭。
雖然有皮甲遮擋,但太史慈手中的那張四石強弓,在如此近的距離射出的箭矢,便是鋼甲也能射穿了。相對單薄的皮甲,也就只能是產生略微的阻礙而已。
“哧!啊!噗!”
這如閃電般的一箭,在李利的慘叫聲裡,生生的將他右側的肩膀射了個對穿。箭尾的鵰翎帶着一大篷血水,直接從他身後開出的箭孔裡穿透了出來。再飛出十幾步遠,才完全失去了力量一頭紮在了地上。
中箭的李利,肩上的劇痛讓他的臉色頓時變得十分蒼白。被箭矢上的大力猛的帶動,讓本已經傾斜的他整個人頓時失去了平衡。重重的摔在了馬背的高橋鞍上。
這一下猝不及防的倒下,卻是讓李利的肋骨重重的撞在了高起的高馬鞍之上,骨骼斷裂的聲音清脆的灌入李利的耳孔。
只這一下,就讓他受了極重的內傷。一大口鮮血噴在了馬鞍之上。因爲擔心掉下馬背,被亂蹄踩成肉泥。
李利強忍着身上的劇痛,還完好的左手不敢放開,死死的抓住手邊的馬蹬。整個人橫趴在了馬背上。
連着咳出了幾口血水,這才恨恨的向着利箭射來的方向看去。然而讓他恐怖的是,又一枝同樣的黑色羽箭,已經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飛到了他的眼前。
已經受傷倒下的李利。根本沒有了迴旋的可能。他剛一擡眼,那鋒利的箭頭正正的射入了他瞪大的眼眶。
看着那黝黑的箭頭,在眼前迅速的放大,變得如此的清晰,李利只來得及慘叫一聲:‘啊!不!哧!’
這又是一次直沒至箭尾的大力精準穿射。在李利的右眼眶裡,彷彿突然長出了一簇隨風飄動的五彩鳥毛來。
在李利完全陷入黑暗前的最後一個念頭:“這,這怎麼可能?難道敵將已經算到了,老子就正好倒在這個位置。就正好就要擡眼看他嗎?這不可能!這根本不是人能做到的。”
直到完全失去了意識,李利兩手之中依舊死死的篡着,兩件他剛剛繳獲的寶貝。
鋒利無敵的戰刀與雙邊配置的馬蹬。如果加上他壓在身下的馬鞍。那就是完整的騎兵新三寶了。不過一切都發生的太快,李利根本來不及細看這些東西。
身爲騎將的李利,只是深深明白手中這兩件寶貝,能給涼州騎兵帶來多大的好處。
江南軍騎兵的身體強度與馬上的格鬥能力,未必能勝過同樣精銳的涼州騎兵。只因爲有了這兩件東西,卻是在這一戰中完勝了涼州鐵騎。
不過如今的李利,卻是隻能帶着它們到天上去用了。
主將在瞬息之間拿下一個敵兵,他精湛如同表演般的馬上功夫,讓李利周圍的涼州騎兵們士氣大振。
卻不料,轉瞬之間主將就被敵將射殺。讓涼州騎兵們的心真正墮入了深淵之中。原本激烈逃跑的馬蹄聲。似乎都突然靜下了許多。
匆忙逃命的涼州騎兵們,生怕自己戰馬的蹄聲會驚動了太史慈,引來他的獵殺。更沒有一人會想要去靠近李利,帶走他與他手中所拿的東西。
多帶一個人,一匹全力奔跑的戰馬,所能達到的速度與距離就必然大打折扣。都是騎兵老油子的涼州騎兵們。根本沒有人會犯下這樣的低級錯誤。
主將李利的死,引起了涼州軍的迅速崩潰,再沒有人還有戰鬥下去的勇氣。
太史慈全力對付李利,防止他殺人奪馬,反倒是給了華偉與胡封逃脫的機會。
等太史慈回過頭來,再想射殺兩將之時。兩人都已經與其他僥倖逃生的涼州騎兵一樣,緊緊的貼在戰馬上,來了個人馬合一的完美騎術,遠遁出了兩百步之外了。
見敵將逃走的飛快,太史慈也只能恨恨的射殺了十餘名落後的涼州士卒,以解心頭之恨。
這一戰,江南軍終於是反敗爲勝。參戰的三千涼州騎兵,到最後能逃出江南軍騎兵包圍截殺的,只有區區兩三百騎。李傕、郭汜全力拼湊出來的騎兵戰力,徹底被打殘,沒有了再戰之力。
看着涼州騎兵被反殺、趕走,整個戰場終於沉寂下來,原本還奉命嚴守陣線的步卒們,頓時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歡呼聲。
“江南獅軍!戰無不勝!江南必勝,江南必勝!”
三百餘渾身浴血的戰士,那雄渾而豪邁嗓音,立刻充斥了這肅殺的戰場。沒有人敢小看這支小小的步卒隊伍,他們直到援軍來到,也沒有一人,放下他們手中的武器向敵人投降。
在之前更是殺傷了於他們傷亡相同數量的騎兵,這些可是天下有數的涼州精騎啊!
但是在歡呼之中,所有人都只是在獻帝所在的中軍大帳外圍熱烈的叫着,哭着,歡笑着。卻沒有一個士卒離開他們的原本駐守的位置。
只因爲他們還有身上還有着,張紘將軍交付下來保衛皇帝的使命。
對江南軍士卒們來說,軍令大於一切。在將軍沒有收回軍令之前,只要人沒有斷氣就不能放棄自己的職責。
慶祝勝利這樣的情緒,在原地就能很好的表達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