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妹可先與我喝一杯?”二爺舉杯勉強笑:“本來此酒便該是由弟妹敬我,但四弟不懂規矩,居然先我一步將你帶進府來。”
他端着酒杯在她面前亂晃,幾個丫鬟上前勸阻但卻被二爺幾腳踢開。
雖然這幾個丫鬟身上都有武功,但她們也不能在這大喜的日子對這位新郎官動手啊,她們的身份終歸還只是個丫鬟而已。
夏嬰洛以目光示意紅棗,悄悄伸出手指比了個‘四’的手勢。
紅棗突然頓悟,忙在青顏與緋雲耳邊低語幾句,緋雲忙點了點頭,匆匆轉身離去。
二爺並未注意身後這幾個丫鬟,而是將酒杯強遞到夏嬰洛面前。
“弟妹若是不喝……便是不給二爺我面子!”他瞪着一雙三角眼,梗着脖子。
夏嬰洛怎麼可能飲下此酒?
她與小公爺進了洞房,但那交杯酒還沒有喝呢,現在若是她飲了二爺敬的酒,這算是怎麼回事?
此話到時只怕是好說不好聽。
見夏嬰洛擡手阻擋,二爺臉上露出不悅,“弟妹當真不識擡舉,你可知我是誰?
我是王府的二爺,就連風若狐那小子見了我也要喚句二哥……你居然駁了我的面子?”
他說着便將酒向夏嬰洛潑去,嘴裡還怒氣衝衝道:“今天我便要讓你知道知道王府的規矩!”
夏嬰洛坐着未動,任那杯酒向她身上潑來。
二爺潑完了酒卻發現對面的這個新娘子臉上根本就沒有任何懼怕的神色,她的嘴角掛着淡淡的一絲弧度,倒像是在戲一般。
“你……”二爺剛要動怒,突然自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二爺吃驚地瞧見眼前坐着的這位新娘子迅速擡手弄亂自己的鬢髮,臉上的淡笑也隱去了,換作一副受驚的模樣。
他吃驚的張着嘴還未回過神來,只覺背後被人重重一擊,一頭向前栽倒,將面前的桌案也打翻了。
頓時桌上的杯盤碟碗全都滾落在地上,‘叮噹’亂響。
二爺被撞的暈頭轉向,等爬起來才發現,小公爺風若狐正冰着一張臉冷冷的俯視着他。
而夏嬰洛正滿臉委屈的坐在一旁,喜帕遮面,肩膀還一抽一抽的,彷彿在哭泣。
二爺頓時便呆住了,這是怎麼回事?他一時回不過勁來。
這時紅棗與青顏幾個丫鬟紛紛圍攏過來,將夏嬰洛扶住,口中勸道:“夏主子快別哭了,這大喜的日子……”
這時屋外早有人發現了這邊的動靜,王府的兩位新郎官都跑到一個屋裡來了,外面找他們灌酒的人自然也都紛紛循聲而至。
風若狐一雙寒目冰的好似數九寒冬一般。
“怎麼回事?給爺再說一遍!”他盯着二爺,卻是在問剛纔尋他回來的緋雲。
緋雲臉上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忙跪地道:“是二爺突然闖進來,非要逼着夏主子跟他喝交杯酒……
夏主子不肯,他便大打出手,奴婢幾個沒用,攔不住二爺,讓夏主子受了驚嚇,請爺責罰!”
二爺一聽便跳了起來,“血口噴人!我只是來請弟妹喝杯酒而已,我這當二哥先敬了她,可這丫頭居然不領情!”
“她爲何要領你的情?”風若狐一字一頓道,“她身爲一品誥命,你算哪根蔥?”
“畜生……我是你二哥!”
“屁!”風若狐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二爺的衣領。
“你想幹什麼?”二爺脖子一梗,他也是仰仗着在衆目睽睽之下風若狐不敢對他怎樣。
“從進門你便不守着規矩,我就不跟你計較了,現在你又因爲一個女人居然敢對我動手?”
屋外這時已經聚了好多人,他們的目光落在夏嬰洛的身上。
但見她清秀的臉上帶着惶恐,眼睛裡似含着委屈的淚水。
楚楚可憐的模樣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
這時聽二爺提到她好似更加恐慌,往身邊丫鬟們的身後躲了躲。
二爺到現在也不明白,剛纔那夏嬰洛還神色淡漠,處亂不驚的模樣,可是一轉眼,她卻彷彿變了個人似的。
風若狐進門前她還正氣凌然,但才一眨眼的功夫,她就變成了柔弱無依的委屈樣子。
她……她怎麼變臉變的比孩子還快!這個世上怎麼會有這種女人?
風若狐這畜生怎麼會娶這麼個女人!
他被風若狐揪着衣領,又氣又嚇,連腿肚子都在打哆嗦。
但他嘴裡還在逞強:“老四!你今天動我一指試試?我就不信這王府裡還沒有說理的地方了!”
屋外幾位平日與王府相熟的大人忙上前勸阻道:“小公爺,算了吧,都是兄弟之間,爲了個女人不值得……”
“是啊,二爺興許是吃醉了酒,進錯了洞房也說不定……”
“是啊是啊,小公爺您消消氣,兄弟間有什麼不能說開呢。”幾個大人硬着頭皮上前勸阻。
他們也深知這位小公爺的脾氣秉性,只不過他們沒想到的是今天這位爺並未挑事,而是換了王府的二爺沒事找事。
如今這情況,就是小公爺把他的二哥打了,他們也沒得話說。
這事,尋根問底終究是要尋到二爺的身上去,放着自己好好的新娘子不去摟卻跑到小公爺的新娘子房裡……
換了誰誰能願意啊?
衆人正在勸阻,一直躲在丫鬟身後的夏嬰洛卻突然掩面大哭,“爺您住手吧……爲了婢妾不值當,婢妾只不過是個女人罷了……
幾位大人說得對,若是換了他們定會將自己妻室拱手相送,千萬別爲此傷了兄弟之間的情意……”
夏嬰洛一番話只聽得在場幾位大人眼珠子向外凸,差點一口氣噎死。
要是換了他們便會將妻室拱手相送?這位錦郡主罵人也太有水平了吧?
風若狐冷哼一聲,一腳將離他身邊最近的一位大人踹出去。
“你們願送是你們的事,爺的女人若是有人敢動她一個指頭,爺便廢了他!”
二爺被風若狐揪着領子,這會手刨腳蹬,只覺脖子被勒得緊緊的,上不來氣。
他嘴脣哆嗦着,卻仍在嘴硬:“你……你敢動我試試?”
風若狐貼近他的臉,眼珠子在他臉上掃來掃去,只看得他汗毛倒豎。
夏嬰洛這時用喜帕遮住臉,哭道:“爺……您消消氣……今天全都是婢妾的錯!
佔了表姐的位子……二爺也是心裡不痛快,他說表姐是您挑剩的貨,故此心中不平,纔要婢妾伺候他……”
她此話一出,屋裡屋外衆人的面上全都露出瞭然的神色。
二爺的臉卻是‘唰’地白了。
他哪有說過這種話?
他還指着楊府幫他出力,爲他謀得世子之位呢?
挑剩的貨……這種話也虧她能說得出口?
二爺的嘴脣哆嗦着,氣的他想破口大罵,但此時夏嬰洛一副柔弱無助的樣子,哪裡還會有人信他的話?
只怕用不了兩天,這話便會傳到楊府的耳朵裡。
他彷彿已經可以預見到他母妃姚氏的怒火,以及楊府的態度……
搞不好他還要上門向楊府賠禮,王爺這邊也不會饒了他當衆口出狂言之罪……
他氣的渾身都亂哆嗦,風若狐聽了夏嬰洛的哭訴脣邊卻是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只不過這笑意在二爺看來,卻好似追魂符一般。
這冰面的閻王哪裡會笑,他若笑了定是要痛下殺手。
難道……他真的敢當着衆人的面殺了他不成?
想到這裡他終於忍不住,扯開嗓子嚎起來:“別聽那個小娘門胡說,二爺何曾說過這種混話!四弟,莫聽她胡言!”
“不聽她的,難道還要我聽你的不成?”風若狐手上加了力氣,二爺的腳生生被他提離地面,慌亂的亂踢騰。
有人皆見事不妙,便悄悄出去給二爺的院子送信。
夏嬰洛見此況也怕風若狐一個失手將二爺弄死在這裡,便上前拉了他的衣袖,一雙秋眸悄悄向他眨了眨。
風若狐緊抿着嘴,一把將二爺拋在地上。
二爺被摔的‘嗷嗷’亂叫,老半天才捂着屁股站起來。
“老四!你有種!”二爺纔剛起身便怒目瞪視着風若狐。
夏嬰洛站在一旁似受到驚嚇,一直向風若狐的懷裡縮去,嘴裡還叨叨着:“爺……婢妾好怕……”
風若狐薄薄的嘴脣抿成一道細縫,一把將她摟進懷裡,只把屋外衆人驚了個目瞪口呆。
都聽說這位小公爺是個冷性子,何時見過他呵護過身邊的女人?
可是眼看着這一幕,卻是那麼的真實。
夏嬰洛伏在風若狐的懷裡,香肩一抽一抽的,煞是可憐。
風若狐的形象也在屋外的那些女眷眼中顯得不再那麼冰冷,甚至有些女子還偷偷多打量了他幾眼。
其實這時,風若狐並不是真的被憤怒衝昏了頭腦。
只不過他平時就是一副冷臉子,所以他只要瞪瞪眼睛,別人就會嚇的要命。
除了他,只怕這屋沒幾個人知道現在畏畏縮縮的躲在他懷裡哭的這位新娘子是什麼樣的人。
別人只見她肩膀抽動,可他卻清楚的知道,她是乾打雷不下雨。
想弄哭她……只怕他的二哥還真沒這個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