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聽雪崖。
上官燕提着酒罈,踩着厚厚的積雪進了院子。
“今天難得的好天氣,不如出去賞雪痛飲幾杯如何?”紅衣公子輕咳幾聲,望着自都城叛亂以來久居於此的風若狐。
屋內陳設非常簡陋,四面牆上掛着數具野獸的毛皮與骨架。
風若狐並不迴應上官燕的問話,只是將酒罈打開,爲自己倒滿酒盞。
“你真的……不打算回去了?”上官燕小心翼翼的問。
“那些,與我再無干系。”風若狐將酒一飲而盡。
紅衣公子苦笑,“可是若狐兄不必非要住在這種地方,你將皇位讓與七殿下,他早視你爲良師益友,封你爲鎮國大將軍。
府邸與官袍綬帶早已備齊,只待你下山去了……”
“她不在……下山又有何意義?”風若狐自斟自飲,再也不理上官燕,上官無奈,又坐了片刻,長嘆一聲起身告辭。
風若狐卻是坐着無動於衷。
聽雪崖上,厚厚的積雪在陽光的照射下閃爍着點點銀光,遠處羣山森林銀裝素裹。
上官燕出神的望着眼前的風景,攥緊了藏在袖中的泥金摺扇。
她真的還會回來嗎?
他回想起之前與風若狐的對話。
“若她十年不歸?”
“我便等她十年。”
“若她二十年不歸?”
“我便等她二十年……”
“若她一輩子也不能再回來呢?”
“……那我便等她一輩子……”
上官燕離去後風若狐獨自出了院子,向着聽雪崖上走去。
他也不知自己要去往何處,只是望向遠方那片白茫茫的荒野,時而眼中出現幻覺。
那個嬌小的女子身影好似隨時都會出現。
平兒交給他的荷包內,兩張地圖合起來顯示的位置,便是這裡。她定是要自己在此等她!
他一直這樣想,雖然這一切只是毫無根據的猜測。
皇陵那日就在衆目睽睽之下消失,待到他領三軍衝入宮中之時,風玟宣整個人已然瘋癲。
眼看着唾手可得的皇位就這樣憑空消失,任誰也不能接受。
更何況風玟宣爲此而準備了這麼久……
他披散着頭髮仰天長嘯:爲何?爲何要如此對我?
夏嬰洛!
他狂笑着打翻燭臺,宮中燃起熊熊大火。
整個皇宮都幾乎化爲灰燼。
等風若狐派人將風玟宣救出來時,他的全身已然被大火燒的面目全非。
之後他將皇位交與七皇子,七皇子登基之後遷都北上,但他並沒有殺掉風玟宣,而是將他囚禁於深宮之中。
死亡並不是最大的懲罰。
但這一切,都與他再無瓜葛。
他想要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零星的飛雪落在他的睫毛上,他輕輕眨了一下眼睛。
眼前那個虛幻的人影消失了。
冬日的陽光依舊那般耀目,但這光芒照在他的身上,卻無法使他感覺到任何的暖意。
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之時,便是在這樣的雪天……
他的心不禁暗淡下來,她真的不會再回來了嗎?
突然間,陽光被一道陰影遮住,就在他愣神的功夫,只見天空降下一團火球,如同流星般徑直向着聽雪崖落下來……
火球落在聽雪崖下方的山崖間,風若狐略一愣神,拔腳便向崖間狂奔而去。
積雪越來越深,他不知道自己跌倒過多少次,那雙腿就像生出翅膀一樣,帶着他一直向前、向前……
前方的積雪中現出一個沉坑,風若狐來到坑邊想也沒想便一躍而下……
一隻銀色的球體靜靜的躺在雪坑中,四周的積雪都被球體融化了,風若狐試探的伸出手去,那隻球體豁然裂開……
一個嬌小的人影映入他的眼簾。
“嬰洛……”他的聲音帶着嘶啞,看着裂開球體中蜷縮着的那個人兒。
眉眼依舊,唯獨不見了右側眉骨上方的那塊紅色的鳳痕。
“嬰洛?”他伸手將她從球體內抱出來,手指掠過她的脣嘴,她的眼角……“嬰洛……嬰洛……你看着我!你睜開眼睛看着我!”
他撫摸着她的臉頰,眼中隱隱泛起一片濡溼。難道他等了這麼久,卻只能等來這個結果嗎?
她如果永遠也醒不過來……他該怎麼辦?
夏嬰洛蜷縮在他的懷裡,緊緊的閉着眼睛。
但她的眼角處,卻漸漸的流出一滴晶瑩的水滴……
一顆、二顆……一串串,撲簌簌的順着她的眼角流淌而下,打溼了風若狐的衣襟。
風若狐騰出一隻手一次次擦去她眼角的淚滴,但那串眼淚彷彿怎麼抹都抹不盡,就像奔涌出的泉水,順着她的睫毛不斷流淌……
“我在做夢嗎……”夏嬰洛閉着眼睛喃喃道。
“這不是夢……你終於回來了……”風若狐將她抱的更緊,“爺再也不會放你走了……哪也不行!”
他能感覺到她的溫度,她的氣息,這是他這半年來第一次感覺到,自己不再孤單。
她還活着,還在自己身邊……實乃幸事!
夏嬰洛緩緩張開眼睛,面前的風若狐面色慘白,眼睛充盈着層層血絲,瞳內灼灼火光幾乎燒得他全身都痛起來。
“……莫非……你一直都在等我?”她驚詫道。
“沒有,爺只是今日偶然路過而已。”風若狐一把將她裹進自己的獸絨大氅裡,遮住了她探究的眼神。
細碎的雪花飄落下來,帶着絲絲涼意。
風若狐不由分說,抱起她便往回走。
雖然她被裹在溫暖的大氅裡,但她能聽到耳邊呼呼的風聲,以及他匆匆的腳步踩在雪上的聲音,還有他那急促的呼吸……
“你當我是傻子嗎?”夏嬰洛突然淚如泉涌,“若我回不來呢?你是不是也要在這裡等着?”
風若狐踏在積雪中的腳步緩了下來,他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夏嬰洛自大氅中伸出一隻手來,攀上了他的臉頰。
她摸到了他臉上凌亂的胡茬,扎的她手心生疼,再向上,卻摸到了一片潮溼。
那滾燙的液體粘在她的手上,讓她的心猛地揪成了一團。
“……風若狐?”
她掀起大氅一角,貼臉過去,將他臉上的潮溼一滴一滴吻去。
風若狐幾下便讓她吻的氣喘吁吁,索性一把將她按倒在雪地中。
“既然你回來了,我便再也不會放你走了……”
他覆上她柔軟而豐潤的雙脣,帶着深深的索求,牽引着她的身體也跟着火熱起來。
夏嬰洛有些慌神,微喘提醒道:“這是外面……”
風若狐聽了她的話卻連頭也不擡,隨手一扯,將獸絨大氅展開,鋪墊在她的身下。
“放心,不會讓你冷的……”他繼續低頭,將她後面的話全部堵了回去。
夏嬰洛縱然在前世已經有了經驗,但這卻是第一次遇到在光天化日之下,雪地裡就寬衣解帶的事。
她伸出手來試圖推開風若狐的肩膀,但卻被他吻得全身酥軟,所有的話都變成了含糊不清的囈語。
即使閉上眼睛,風若狐也能感覺到這熟悉的氣息。
當日在聽雪崖上,救下他性命的那個嬌小的女子,他想讓她成爲只屬於自己的女人。
他已等了太久太久!
他的手穿過她的衣衫,一寸寸攻城略地。
夏嬰洛的身體不受控制的弓緊,一股熱流在身體裡飛竄,伴隨着陣陣不可抑制的酥麻,讓她的秋眸蒙上一層霧氣。
終於,她忍不住,自喉嚨深處迸出一聲嬌呼,風若狐的全身隨之一震,動作更加肆無忌憚起來。
天空,碎雪片片飄落。
夏嬰洛只覺得雪花落在肌膚上有些微涼,但並不冷。
因爲此刻擁着她的這副身體,正滾燙的好像要燃燒起來一樣。
“嬰洛,嫁給我可好?”他低聲言語。
“……成爲你小公爺的側妃?”
“不,七皇登基,我已與鎮南王府再無任何干系!”風若狐的眼眸閃耀着灼灼火光。
“都城叛亂當日,鎮南王府也未曾倖免,不知有多少人葬身火海之中……現在,我除了你,已經一無所有了……”
他俯視着身下的她,那嬌柔的身軀好似一束美麗的蓮花,映襯着身下黑色的獸絨,顯得分外白皙。
“上官在北邊的生意可是紅火的很,爺以後可要靠你來養了。”
夏嬰洛的心底不由得生出一股暖意:“你不必放棄那些本該就屬於你的東西……”
她知道,並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像他這般,將皇位堂而皇之的讓出去。
風若狐落下一吻至她的頸間,“本該屬於我的東西,就在我眼前。”
夏嬰洛的眼底倒映出晴朗的天空,而風若狐的雙眸間卻倒映出他留在她身上的那串串櫻紅。
一邊涼風習習,另一邊卻炙熱難當。
突然間,劇痛襲來。
原本那酥麻的感覺頓時一掃而空,夏嬰洛痛的眼中迸出淚花,緊緊噙着雙脣,幾乎要咬出血來。
風若狐強忍着一動不動。
這一世她的身體還尚未打開,而對方又是個成年男子,她的心雖然已經做好準備接受對方,但下意識的,她想逃避那異樣的疼痛。
“嬰洛……嬰洛”風若狐垂首在她耳邊低語。
前世風玟宣的影子漸漸在她眼前消散開來,唯一剩下的,只有眼前這個熟悉的身影。
夏嬰洛漸漸平穩下心神,她能感覺到對方的心跳傳至自己的體內。
恍惚間,劇痛被破開,她不由得失聲驚叫起來。
“爺差點就被你逼瘋了……”風若狐啞着嗓子咬牙道。
他微微探頭,噙住她的櫻脣,就這樣把她拘在懷裡。
哪怕一生一世與她癡纏,也絕不再放她離開……
夏嬰洛輕輕勾住他的脖頸,將緋紅的臉藏在他的發間,任他在身上撩起一簇簇火焰。
聽雪崖上,緊緊相擁的兩人,幾乎要將這滿天席地的雪花一同融化。
世間,再無鳳痕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