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61 答記者問
“滿意的答案？什麼滿意的答案？”在聽到李芸的話時已經有記者提問了。
李芸沒有立即說話，是讓村民將衆人都引到了位於東村的廣場壩子裡。
這邊的村落都有在村中心設置一個廣場壩子的習慣，不過五村合併後就拆除了多餘的，只在新的晨光村的中心地段保留了一處空白地，作爲修建廣場。
這是白晨在規劃的時候就想好了的。
不過，現在村裡的建設多數是集中在房屋、花棚、牧場和道路的修建，廣場的地方還是一片廢墟。
東村的條件一直是五村中最好的，只是當初孔國強父子的作爲讓白晨對他們的信任降到了最低點，爲了與白晨改善關係，東村就只有事事落於其他四個村子之後，因此，東村被放在最後改建，現在五村的村民連晚上休息睡覺都集中在東村。
所以，現在還完好的保留了村子全貌的就只有東村了。
東村的廣場壩子面積比較大，旁邊還修建了幾處亭子和走廊。由於是冬季，枯樹間夾帶着陣陣寒風，呈現出一片蕭條的景象。
在來之前，徐耀青就讓人將這裡準備好，佈置了座椅，還在中間燃燒了幾堆篝火，上面燒着熱水。
有了火的溫度，至少沒有那麼寒冷了。
白晨和村口的記者、工人來到廣場的時候就看到了這樣的景象。
衆人魚貫進入，有的坐在椅子上，有的就乾脆圍靠着火堆取暖。白晨發現多數是穿着單薄的農民工，她的心裡只是頓了一下就轉過了眼。
發言的人依然是李芸，當李芸拉着喇叭站在中間時，鎂光燈在一瞬間就將她包圍了。
李芸淺淺一笑，大方的任其拍攝，總算在消停了之後，開口說道：“各位朋友，在澄清之前，我要做一下自我介紹，我叫李芸，來自南市世紀地產有限公司，就職項目經理一職。此前，我公司與晨光農場簽訂了正式項目合同，晨光農場的一切建築工程都將由世紀地產全權負責！”
李芸的話音剛落，全場譁然！
所有人都以爲李芸是晨光農場的代表，卻不想她只是與晨光農場合作的地產公司的人。
而且，他們聽到了什麼？
晨光農場在解除與本地的施工隊合作之後馬上就與世紀地產簽訂了合作協議，這其中是否是有問題的？
此前晨光農場與幾個施工隊之間的矛盾激烈化，演變到最後變成了傷人事件，到現在事情都還沒有過去。難道不是晨光農場爲了與世紀地產合作而將這幾個施工隊一腳踢開？
想到這裡，十幾家媒體記者都紛紛向李芸拋出了問題，其中不乏尖銳的言辭。
李芸在來之前，白晨就將想法告訴了她，還告訴了她應該怎麼做。
所以，李芸的心裡都有數，她的應答也沒有什麼問題，讓衆人都挑不出毛病來。
李芸淡淡一笑，姿態從容淡定，讓她忍不住在心裡想白晨面對外人的時候是不是也像她這樣裝出了個樣子，還是本性就是個清冷淡雅的人……
“各位媒體朋友們，世紀地產與晨光農場的簽約說老實話，還真的與這次的傷人事件有關！”
衆人又一次譁然，有幾個施工隊的工人甚至站了起來，臉上露出了幾分憤怒，但還沒有開口說話，就被李芸搶先了話頭。
“施工隊與農場的糾紛讓農場無法再與其合作，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只能說錯不在農場、也不在各位辛苦工作的工人身上。”
施工隊的人神情一怔，一時間不太明白李芸話裡的意思。
不過，下一刻，李芸就讓衆人明白了過來。
“只不過是有些人貪心不足，想要憑藉一些不光明的手段來獲取利益，結果讓各位工人朋友跟着受苦！”李芸話語頓了頓，站起了身，看着圍坐在火堆旁身形單薄的施工隊工人，“你們想想，如果你們的頭兒不帶頭無禮要求農場增加工錢，農場會主動惹事，最後造成傷人事故，以至於事情一發不可收拾嗎？”
李芸的話擲地有聲，仿若鋼針一般撞進了衆人的心裡。
有人當下就在想，如果沒有增加工錢這回事，他們還好好的在農場幹活，過年前還能給家裡的老婆孩子買一件像樣的禮物。可現在呢？工作都沒有了！
施工隊的人沉默了下來，有記者卻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李經理，這都是你的一面之詞！貴公司與晨光農場已經是合作關係，自然會爲農場說話。而且，承建工程方面有一些摩擦也是很正常的，只不過，農場的行事風格有些欠妥，這才導致有人受傷，無論怎麼說，農場也是傷人在先，需要承擔大部分責任吧！”其中一人語氣尖銳的說道。
李芸嘴角一勾，輕輕問道：“你是哪家報社的？”
那人神色怔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李芸會問出這麼一句話，但他的反應很快，馬上恢復了神情。如果不是認真關注他的人，很難發現他的神色變化。
“我是湘湖日報的，李經理，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李芸輕輕搖了搖頭，“如果是在南市，我保證你這樣的記者明天就會失業！你都已經爲了我下了定義還要我怎麼回答？在你的心裡，無禮要求增加工錢而且主動鬧事的施工隊沒有多大錯，反而是農場的做法有失公允，應該承擔更多的責任！那麼，我來問你，你想要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回答？或者說我承認了你上述的問題就是一個完美的答案？”
提問的記者臉色一僵，做他們這行的最忌諱的就是角度互換，以自己的視焦來定義新聞人物的觀點。這不僅會讓新聞的事實性不符合，而且也違背了新聞人士實事求是的準則。
其他記者都看了這人一眼，卻也沒有說什麼，出奇的保持一致。只有東市電視臺和另外幾家比較有威望的媒體認出了對方是誰，眉頭不由皺了一下。
白晨將衆人的反應都盡收眼底，對身旁的謝老六悄悄說了幾句話，謝老六點點頭就向靠在邊上沒有與其他媒體打擠的記者。
沒一會兒，謝老六就帶回了白晨想要的信息。
原來，說話的那個記者是縣裡一家名爲湘湖報社的主編，名字叫範徳，但爲人不好。報道虛假信息、從事黑幕交易都有他的參與。
上次將晨光農場與施工隊現場發生爭執的視頻就是通過他的手發出去。湘湖報社原先只是一個小小的報社，加上主編一共才三人。但自從晨光農場的報道出現以後，湘湖報社的名氣也蹭蹭蹭的往上攀升，聽說名聲已經傳到東市了。
至於靠邊上默默關注的包括東市電視臺在內的幾家媒體的確是當初爲晨光農場做宣傳的組織，和白晨所猜測的一樣。
白晨笑了一下，仍然沒有要開口說話的意思。她今天沒有想過要高調出現，她將舞臺都讓給了李芸和裴志軍。
村口外的麪包車一直沒有離開，一種淡淡的帶着森然之態的威壓並沒有減少。白晨不清楚爲什麼那個人不願意出面，一時也沒有猜透對方的目的，只能靜觀其變。
而一邊的範徳見李芸將衆人注意都轉移到自己身上，眼睛一轉，便笑着說道：“李經理，你誤會了！這並不是我一個人這麼說的，大家都知道當時的情形，晨光農場的確是惹上了不好的事情，形象也因此受到了影響，這不得不讓人多想啊！”
李芸心裡罵了一聲無恥，也不和範徳多廢話，便將那隻喇叭讓給了裴志軍。
裴志軍負責晨光農場宣傳推廣事務，是晨光農場的公關部經理。他對李芸點點頭就和黃工頭一起走上了臺。
黃工頭的上場引起了全場的注目，畢竟他是整個事件的核心人員，當初也是黃工頭帶頭才引發了所有事情。
現在，黃工頭上臺到底意味着什麼，衆人的心中都在猜測，連那些之前對事情極爲關注的記者都選擇了沉默，看着黃工頭的目光中映射了一絲不解。
白晨與李芸互換了一個眼色，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明白二字。
裴志軍樂呵呵的笑了一下，推了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笑得一臉純良，“得不起，大家，久等了！我是晨光農場的公關部經理，有關上次農場與施工隊的糾紛，這次就對大家做一個說明，我相信大家也是爲了此事而來，對吧？那麼，我想請衆位都來看看這幾份文件……”
謝老六叫了幾人一人手持一份文件讓衆多媒體都看了一下。
當看到文件內容，以及文件下方所簽署的名字時，幾乎一半記者的臉上都精彩紛呈，即使掩蓋也對黃工頭流露出了一絲不敢置信。
而正在這時，東市電視臺的記者對黃工頭問道：“黃工頭，請問這文件上所說的是否屬實？是你親自簽訂的協議？”
黃工頭眼睛向四周望了望，發現羅洛自始至終都沒有進來，似乎對他的行爲不在意，這讓黃工頭有些心驚膽戰，猜不透羅洛的想法對他來說是最煎熬的。
環視四周，發現身邊沒有一個是自己人，而當他的目光對上了白晨那似笑非笑的眸子時，黃工頭低聲承認，所簽訂的所有東西都是真實的！
黃工頭的回答讓記者們沉默，也讓其他施工隊的人跳了起來。
裴志軍看到衆人的反應還是比較滿意的，心裡也在感嘆白晨所料一點不差，也佩服白晨爲人行事的方式。
能從黃工頭這樣的人身上得到有用的東西，並且讓黃工服軟，這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
這也讓農場方面明白，對付一些像黃工頭這樣的土霸，不能一味的忍讓，必要時必須主動出擊。
當然，主動出擊也要有那個條件，等到這次事件一過，他就要和謝老六商量將晨光農場的保全系統建設完備。既然白晨在這裡，怎麼說也要聽從一下白晨的建議。
不過，目前還是要將正事解決掉。
得到了黃工頭的肯定後，幾家媒體也不免歇菜。
人家都澄清錯不在晨光農場，是施工隊自己的問題，他們要還能問出個鳥來纔怪了。
而且，回去之後，恐怕所有無論是電視、報紙、雜誌等衆多媒體都要改變口徑，爲晨光農場正名。
雖然否定自己之前的觀點讓媒體很厭惡，但若是其他所有人都改變了說法而自己堅持己見，到時候是得不償失的。
聽從黃工頭前來的記者都在心裡將黃工頭罵了個狗血淋頭！你說你讓我們幫你抹黑晨光農場，結果你自己倒反水了，這將我們陷入何種境地？
不管在場記者心裡是怎麼想的，事實已經這樣，他們也不能多說什麼，正有些意興闌珊之時，幾個施工隊的頭兒都站了起來。
“這對我們不公平啊！我們不過提了增加工錢的要求，什麼事情都沒做，爲什麼要和我們單方面解除僱傭合同？”幾個壯碩的男人，肥頭大耳，一臉油光，看着裴志軍的眼神中帶着不甘。
雖說大部分記者都是黃工頭叫來的，但來了一趟總不能白來，還是要帶回一點新聞吧！
看到裴志軍的表態，這些記者以他們獨特的新聞敏感度察覺到今天的事情絕不會簡單的過去。
不管新聞是大是小，會不會被採納就不在衆人的考慮之內了。
因此，原本打算離開晨光村的記者又關注起了現場。
裴志軍推了推眼鏡框，眼中一閃而過的光亮被鏡片擋住，讓人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
“抱歉，雖然你們是沒真正做出什麼事，但是提出增加工錢本身就於理不合，而且你們還爲黃工頭吶喊助威，以罷工爲要挾，嚴重干擾到農場的設施建設，對農場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損失，也早已違背了初衷，我們只能遺憾的與衆位終止合作！”
施工隊衆人都呆愣了一下，他們本就沒什麼文化，靠着苦力討生活，能想到的就只有錢的多和少，怎麼會想到他們的行爲會對農場造成如此重大的影響？
大部分工人的臉上都露出了羞紅的神色，喏喏的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有施工隊的頭兒對裴志軍的說法有意見，但他們的意見已經不被重視，晨光農場並沒有錯，無論從法律上還是從道德上都不會遭人非議。
見裴志軍的態度堅定，晨光農場不會收回決定，幾個頭兒又打起了同情牌，如同在村口時一樣，將自己說的是要多悽慘就有多悽慘。表示希望能再給他們一次機會，他們一定會嚴格按照晨光農場的要求來做。
還別說，一些記者的表情中已經出現了同情，好像認爲這些人是弱勢的一方，晨光農場就應該接納他們一樣。
白晨將衆人的神情都盡收眼底，抿了抿嘴，對走到她身邊的李芸悄悄說了幾句話。
李芸先是驚訝的看了一眼白晨，隨即沒有任何猶豫的向白晨點點頭，而且對白晨說一切都交給她！
李芸走上前去，裴志軍的任務已經完成，就將位置讓給了李芸。
她先是輕咳了一下，才笑着說：“對不起了，大家，我還有事要說。雖然世紀地產和晨光農場確定了合作關係，但帶來的人手還不夠，需要在本地挑選一些經驗豐富、技藝嫺熟的工人，我想……”
李芸說到這裡故意沒有再說下去，廣場上的工人神色怔愣之後都爭先恐後的表示願意加入到世紀地產。
施工隊的頭兒高興起來，以爲轉禍爲福，因爲不知道世紀地產需要多少人，彼此之間都爭論了起來。
李芸重重的哼了一聲，讓這些人都停下動作。
“各位工頭兒，不好意思，世紀地產需要的是正式的員工，而不是將項目承包下去給你們做，所以，不接受任何團隊形式的加入。”李芸沉聲說道。
工頭兒們原本高興的神情頓住了，等明白了李芸話裡的意思，一張張紅臉都變成了綠臉。
“不讓我們承包，也不讓我們帶隊加入，世紀地產這麼大的公司是明晃晃的在我們面前挖人，是嗎？”幾個施工隊的頭兒義憤填膺的說道。
原本以爲沒有
李芸臉上的笑容很是和煦，絲毫沒有任何的愧疚和不安，“幾位工頭兒，我想說的是，我並沒有強制大家選擇世紀地產，而且世紀地產也不是來而不拒，我們肯定是選擇最適合公司發展的人員。這是公司與員工的雙向選擇，如果有意也可報名參加。
而且，據我所知，一般施工隊的人都是有活的時候就做，沒活兒的時候就只能在家裡等着，你們並沒有簽訂任何形式的用工合同。你是無權干涉、也無權阻止大家的意願的。”
李芸的話具有一定誘惑力。能成爲一家地產公司的正式與員工，享受一切可以享用的福利待遇，這比在一個沒有任何保障的施工隊裡打工要強得多！
施工隊的工人臉上都顯示出了躍躍欲試的表情。
李芸吩咐人將一些表格派發了下去，並且說道：“符合條件的人可以將資料填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