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了個催的,怎麼就這麼黴?丟臉丟到別人家門口來了啊。被嗆得臉紅脖子粗的水嘯,心裡特悲催,正當她手忙亂時,一方帕子捂住了她的臉,鳳留行不嫌髒的幫她抹臉。
也在這當兒,河炯、老爺子飛躥出來,急急的掠向中間的馬車,一直穿着男裝混在河氏隨從中的綠萼也跟着老爺子跑去接小主子。
左邊的河洛圖,等二侍衛先侍立在外才不緊不慢的彈彈袍子,慢悠悠的出馬車,跨前幾步,平靜的視線掃向地面上的男女老少們。
低頭行禮的一羣人,突然覺得頭頂上方有一股陰森的冷風旋過,嚇得俱是一個激靈,再次將頭垂得更低。
家族權力大於天,在家主面前尚不敢放肆,何況眼前的還是自本宗而來的少主,他們可不敢擡頭觀看少主的臉色,個個目視地面,恨不得將自己隱形。
河洛圖的眉心微不可察的蹩了蹩,餘光瞧到河炯已到鳳留行所坐馬車前時,終於輕輕的逸出一句:“起吧。”
衆人巍巍的起身擡眸,正她瞧到河洛圖優雅的轉面側身,頓時又怔了怔,年輕的少女們更是滿眼的炙熱。
河洛圖面如冠玉,文質彬彬比翩翩書生更儒雅,眉宇間隱着自然的清傲與舉手投足間的威儀又彰顯着高貴,配上他從來從容不迫的沉穩氣質,正是萬千少女們心中最完美的溫柔好夫君人選。
縱然明白少主的身份高不可攀,不是一個小分支的女子所能奢望的,人羣中未婚的少女們仍是禁不住露出癡迷。
河可依、河可盼與水雲珠眼裡閃過驚豔,之後便再次轉移了視線,忙忙的去尋找自己最想要見的人。
當一干人看着尊貴的少主與家主走向還沒見有人下來的馬車時,愣是傻瞪瞪的瞪着眼兒,腦子有些轉不過彎來。
他們知道有位貴客要隨少主一起駕臨,可是,誰來告訴他們眼下是怎麼回事?爲何連少主都屈尊降貴的去親自請人?河遠望等人直接懵了,就連思維較單純些的女性成員們也終於發現了異樣,驚得個個木雞了。
將水嘯整乾淨後,鳳留行將髒帕子隨手遞給三從收着,再一撈便將小傢伙摟在懷中,瞅瞅外面的河洛圖河炯,臉上風雲未變。
我的娘!這會害死人的呀!
水嘯望望車窗外瞪成鬥雞眼的人,後腦脖子裡“嗖”的躥出一股子冷風來,背皮冷泠泠的滲出一層細汗,再看看捉着自己不放的鳳留行,悲憤的直想踹人。
三從、阿六瞧到主子似是終於忙清,兩人從從容容的下車,三從更是無視衆人的視線,利索的摸出一把傘,“譁”的張開,將繪着勁竹的白紙傘遮在車門上方,擋住陽光。
裝逼啊裝逼!上帝啊,她做了何傷天害理的事兒,竟讓她遇着這麼另類的主僕?他們難道不知道,這樣做將會置她這位“廢人”於萬劫不復之地,只怕她死了也會死無葬身之處!
悲催的水嘯又暗驚得心臟顫了數顫,若是換個地方換個場合,她是不怕的,可此時非彼時,如今她是“特別”人物,在別人眼中沒資格承受青眯的。
鳳留行瞄到水嘯的表情,渾不在意的動動眉,以無比優雅的姿態輕盈的飄落到花傘下,對着河洛圖微微一點頭,緩緩的行向人羣。
候着的水雲珠、河遠望帶着衆人立即獻上一個迎客禮,待得到許可再次仰面時,不期然看到驀然露出的一張臉,倒吸涼氣聲乍起。
俊,俊如天神!
紫袍如煙,長髮飛揚,人如神詆降神,斜撇的碎碎留海冰半遮住飽滿的額,硃砂半露,透着幾分妖魅。
如受了盅惑一般,少女們突的紅了臉,一顆心不受控制的亂跳;就連年輕的男子亦直了眼。
下一秒,無數人眼裡俱冒出了火花。
憑什麼?憑什麼那個人能得到那般殊榮?
盯着鳳留行懷中的人,濃濃的嫉妒在心中瘋狂的增長,衆多少女們差點將手中的帕子捏碎;站在人羣中的少年們則有近半人手握成拳。
氣氛,有些異樣。
捕捉到驟變的氣息,河洛圖冷冷的向人羣一瞥,將一干人嚇得收斂起心思,又垂眉低首才收回視線。
水雲珠望着走來的數人,眼眶有些發熱;可盼可依二人直勾勾的瞅着被人抱着的小表弟,連眼珠都舍不轉動。
在衆目睽睽之下,鳳留行由河洛圖、河炯一左一右的陪着,行到距水雲珠一丈來遠時駐足,冷眼巡過一羣神色色各異的人後,又跨前三步,彎下尊貴的腰,輕輕的將水嘯放下,幫着將烏髮撫順。
不公平不公平!一個廢物憑什麼得到他如此對待?滿懷氣忿的少女們再次醋意橫生,暗中狠狠的用眼刀戳罪魁禍首。
“去見見你的姑姑、表姐們。”神色平靜的鳳留行鬆開手,輕輕將人推了一把,柔和似水的溫潤嗓音,如拂過柳梢的春風,蕩響在衆人耳際。
小心臟一抖,水嘯差點自己絆着自己,忙忙的穩住,也不管其他了,反正她已經被丟到浪尖上來了,乾脆順其自然,趕緊一邁腿兒,樂顫顫的跑向早望眼欲穿的人。
水雲珠的雙眼霍然亮了,眼前的侄兒終於展現出獨有的氣質來,如竹清傲,又似梨花清純,面上無悲無喜,有榮寵不驚之氣度。
這個,真的是小表弟?
河可盼可依悄悄的揉了揉眼。
“姑姑!”水嘯奔近,有如小羊羔見到了母羊,小手兒一張就抱住了端莊大方的人,摟着水雲珠水柳似的腰兒,親暱的撒嬌。
“嘯兒,姑姑的寶貝,可總算見到你了。”將瘦弱的小侄子抱起來擁在懷裡,眼眶一熱,水雲珠差點流淚。
有媽媽一樣的味道。
水嘯眯眯眼,心底劃過思念。
“娘,小表弟是我們的。”河可盼河可依小跑着擠上來,七手八腳的搶人。
今日可放肆一些,那是祖父特別允許了的,所以搶人無罪,姐妹倆不顧母親哀怨的眼神,直接將從沒見過面的小表弟給從母親懷中奪下來,一左一右各抱一半,另一隻手不客氣的就捏上水嘯的臉。
“小表弟,我是可盼。”
“小表弟,我是可依。”
“以後誰欺負你,告訴表姐,我們幫你揍回來。”
捏麪糰捏的不亦樂乎的姐姝,唧唧喳喳的咬耳朵。
水嘯閃躲不開,只能無語的任人吃豆腐。
河洛圖、河炯、老爺子聽到那陣耳語,嘴角直抽。
“手下留情,小傢伙可受不起折騰哦。”鳳留行瞧了一會兒,身影一飄,伸手將人從姐妹倆的魔爪中解救出來,閃身站回原處。
“……”手中沒了粉面團,河可盼河可依心不甘情不願的退回後面,反正來日方長,疼愛小表弟的機會會有的,她們不急。
“雲珠帶着孩子們送少主、貴客入四君子院,其他人先散了。”河炯得到少主的暗示,一邊引着人往內走,一邊揮手吩咐散場。
嗖嗖—,頓時又有無數眼刀狠狠的戳向了水嘯。
看,樹大招風了吧,接下來的客居河氏的日子肯定會很“精彩”。無奈的撫撫額心,水嘯偷偷往四面八方一望,不期然的望入一雙如蛇冷森的眼內,錳的打了個冷戰。
那眼神如毒蛇吐着信子,陰森森的,還好似還含有對她的恨意,它的主人掩飾的很好,並不十分強烈,如果不是她突然四下掃射,正好碰上,也很難發現。
恨意?她招誰惹誰了?
水嘯驚愕了一下,暗暗的記下那人的面孔,又平靜的轉移視線,不是她不在意,她是死豬不怕開水燙,被鳳留行丟出來的那一刻就預示着成了招風的大樹,只怕早被惦記上了呢,再來一個也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