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天氣也變幻無常,連續晴朗數天後,又連連降下暴雨加暴雪,在持續了將近四天後,十二月二十五的半夜時分,暴風雪終於情然消停。
經歷新一場比之前更猛烈的暴風雪後,迷失森林內的雪層,許多地方厚達一丈餘,略薄的地方也超過三尺。
風雪才停,當天亮後,還有些陰沉,直至半上午時分時,太陽的光芒才穿透厚厚的雲層,灑照森森上空。
晴日的風景最美。
居高而望,迷失森林被雪覆蓋的連綿山脈蜿蜒起伏,像一條條巨型銀蛇在翻騰舞動,好似延伸到天際的一座座雪白的山峰,像一隻只大象正奔向遠方,雪天雲低,山天相接,在陽光的照耀下,風光絢麗、妖嬈。
暴雪過後,也是魔獸捕獵的最好時機,這種時候,許多飢餓數天的野獸靈獸都會涌出巢穴,四處尋食,也成互獵的最佳機會。
當天亮後,森林內魔獸皆紛紛尋機而動,開始找目標,打牙祭,也是在此種時刻,內圍與中圍相接的一處山谷內,正上演着一場慘烈的撕殺。
這一處是迷失森林內火鼠中最強的一個種族居地,總領土超過十萬裡,共跨越八條大型山脈。
此地,地勢較平坦,最近環圍着的一圈山峰也比其他地方的略低矮些,有些類似丘陵地帶的山丘,因雪覆蓋,遮住了山與萬物,也看不清具體的模樣,只能從偶爾有小部分沒被雪凍結,尖削似刀峰的壁面可看到淡淡的暗紅色。
這一羣山背後,在離得很遠地方,卻有一座高聳入雲層,縱是晴天也無法看到峰頂的巨型山,其山半山與近山腳處長出的分支山峰都比這呈現出點暗紅色的小山峰要高出好幾倍。
火鼠領地內的撕殺戰場共有二處。
第一處,是在進入一條山谷的谷瓶口處,此處二山聳立左右,中間便是一片平坦的狹谷地,谷中樹木被雪凍結成團,像一個個小山丘。
此刻,自瓶口處及四周的地方,到處擠滿了火鼠,這些火鼠,體型巨大,最小的也有成年藏獒大,大的側像一頭頭大黃牛,通身暗紅色。
黑眼暗紅色的火鼠,像鋪地毯似的,遮住了雪地,向內,一直延伸到山谷的另一頭,向左右,則已經近至半山腰,其數量至少有十萬左右。
正與火鼠火拼的是一羣人,共有十六人,皆是男子,全部以背向內的圈成一個圈,衆人腳下鼠屍如山,堆出厚厚的一層,而衆人也似是從血水中撈出,滿身的血紅,甚至連臉上都沾有血跡。
最年長的是一位紅面大漢,年約四十過半,其餘人年約在二十到三十間,個個握着手中的劍或刀,揮砍涌近的火鼠。
“砰砰”“吱吱”“噗嗵”撞擊聲,利器入肉聲,慘叫聲,混合於一起,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濃濃的血腥味,彌滿一谷。
從此谷一直往內,在一羣火鼠的背後,也是轉過角,谷瓶口處看不到的地方,同樣上演着人鼠大戰。
半空中,二十餘隻身似水牛的暗紅大鼠,正攻擊着一個面罩銀色面具的男子,
在一羣火鼠的後方,還有另一羣在觀站,個個浮空,分上中下三層,封鎖住繼續往內谷方向的道路。
地面上,橫着幾隻鼠屍,另有一羣不能飛的火鼠呈半圓的站着,堵住地面向內的道路,只只火鼠目露兇光,死盯着空中,一副蓄勢待發,與人拼命的架式。
被羣攻的男子,身形修長,天藍色的衣袍,像夏天的天空一樣澄淨,頭髮高束於頂,飾着一頂銀白色的扣冠,面具,是半面式,遮住了鼻頭以上部分。
火鼠的攻擊極爲猛烈,面具男子揮着一條柄爲黃金色,身爲漆黑色的長鞭,抵制着攻擊,一邊慢慢的向後方退。
已經是近午時分,戰爭還沒有結束的意思,而谷瓶口處的交戰,更激烈,前面的火鼠一隻只倒下,後面的不僅沒有後退,反而前仆後繼,更加瘋狂。
圈成圈的一羣人,行動已經有些遲鈍。
就在此時,火鼠與人羣都沒有感知到,有數道影子自左側的山後轉出,悄然摸近半山腰處,隱身在一叢被凍結成一個大雪團的樹後,正偷偷的觀望。
怎麼會是他們?
才藏好身形,飛快的往下一看,水嘯驚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小心臟一跳,差點成心臟病,抹把汗,再定睛一瞧,連呼吸都快滯住了。
“嘯兒,看看,很快就要結束了!”飛快的掃巡後,龍太子悄悄的湊前耳語:“瞧瞧,我們來得多及時,等會可以撿現成的晶核。”
這貨,就知道撿便宜,也不怕丟了龍族的臉。
“閉嘴!”心中正火着的水嘯,狠狠的翻個白眼,暗暗的一巴掌拍上小龍的腦袋。
此刻,水嘯的心火很旺。
當初小龍說火種石就在這片山谷,她樂顫顫的跑來,誰知路上遇上暴風雪,一不小心躲入一羣馬蜂的洞巢,好在逃得快纔沒被蜇成豬頭,可才逃出,又被一羣蝙蝠給圍了,差點沒將她累死。
而經歷拼殺成功脫身後,發現竟跑入蠍子的老家去了,只能再逃,但是,令人想撞牆的是,四處奔逃時,不是遇上虎就是碰上狼,豹子、森林獅、狒狒、棕熊等兇猛的玄獸羣更是輪番相繼出現。
數天後,她終於知道,小龍是故意的,否則,就憑他跟飛飛二個對森林的熟度,哪有誤入的可能,而且,連陣法的生門都能找到,還有找不到正確的時候麼,說出去誰信?
好不容易找這處,遠遠的聞到血腥味,她的第一反應就是,撤!可小龍硬是死拽着她,賣萌裝可憐的要她陪着來看熱鬧。
現在倒好,一來就遇上這場景,她救還是不救?
水嘯皺着眉,糾結了,那一糾結,連小臉都皺成了團,眉毛更是擰得緊緊的,像麻花絞成一股。
咳,真是好心沒好報哪!
一番好心被人當了驢肝肺,龍太子掂着長鬚,好一陣抑悶。
山谷中的撕殺還在繼續。
哧—血液四濺,一隻大鼠被人一劍分屍。
“兄弟們,撐着些,一定要衝出去,別忘了,兄弟們的家人還等着我們回家照顧!”揮開鼠屍,川流望眼逐漸不支的兄弟們,抑去心中的痛,低聲清喝。
這一鏢,四海鏢局損失二十兄弟,至今還沒有完成任務,這種結果,太慘烈,也是有史以來損失最慘重的一次。
如果可以,他情願陪着兄弟長埋迷失森林,可是,他不能,不僅是身邊的人還需他護着離開,更重要的是,他還要帶着兄弟們回去,回去照顧殉職兄弟們的家人。
看看倍顯疲憊的兄們,身邊差點連握都不住的俊秀青年,川流狠狠的一咬牙,揮手,橫掃向撲來的幾隻火鼠。
眼前的火鼠,都是靈獸和玄獸初階,本身並不可怕,唯一可怕的就是數量太多,前仆後繼,殺不絕砍不盡,足以耗盡人的所有力量。
“噗嗵—”劍氣劃過,三隻火鼠應劍斷裂。
“殺,兄弟們,一定要殺出去!”殺得手腳發軟的人,渾身一震,想想死去的兄弟們,眼睛一紅,蔫萎的殺氣再次回升。
噗—,哧—,刀劍伴風起,又是陣陣鮮血飛濺。
一羣人慢慢往後退。
也在川流等人後退時,谷內的高階玄獸也逼着面具男慢慢後退。
“喂,我不是說了,我只是誤入而已,你們怎麼就不相信呢。”揮鞭擋退一隻,寒清安對着不依不饒的追殺者,真的有些無奈了。
淨爽如冰水的嗓音,輕輕柔柔的響在空中。
吱—,而一羣火鼠聽到似是商量的人類語言,不僅沒停,一隻火鼠伸長脖子,發出刺耳的長叫聲。
浮空觀看的一羣,剎時身形一躍,呼嘯着涌向戰局。
唉—
抹去下顎滲出的汗,寒清安猛的一甩腕,長鞭如龍,在空中來回一頓交錯,揮出一大片的鞭影,如一張大網,攔在一羣魔獸前。
最近的十幾只被阻,後面的一羣“呼啦”向左右一分,分抄二路攻擊。
此處不易闖,還是另擇機會的好。
甩出殺手鐗的一招後,寒清安瞅瞅還隱着無數火鼠的谷內,向着山谷一墜,隱入山谷內的一座座雪白團中,避着玄獸的視線,向谷外飛掠。
地面上的火鼠羣,立即爭先恐後的跳出,火速追外涌,空中的火鼠羣,如一朵紅雲閃動,居高臨下的追尋着一點藍影。
一跑一追,不見人只見獸,只在轉眼便追出內谷。
高階玄獸的氣勢,似狂風,刮向四方。
原本瘋狂處向川流等人,以血肉之軀阻止來敵進谷的低階火鼠,像是得到了極大的鼓舞般,尖聲吱叫着,張牙揮爪,再次如潮水般狂涌。
氣勢,視死如歸。
完了!
心頭一驚,川流的心跳驟停
噗嗵—
站成圈的衆人,齊齊一顫,心跳如鼓響。
我的天!
糾結着的水嘯,霍然回神,凝眸一瞧,駭得呼吸一滯,臉色剎時變白。
吱—
突然的,谷內方向爆起一聲綿長的嗚叫。
呼啦—,空中的一團紅雲,剎時停頓。
狂涌着的鼠羣,突的一滯,瞬間剎住衝勢。
“人類,既然來了,何不留下來陪本王賞景。”亦在此刻,一道尖細的男音亦飄至山谷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