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時後,首都郊外空軍飛行訓練實驗基地停機場。
直升機歪歪扭扭地降了下來,停穩之後,機艙門打開,林憲東跳了下來,跑到另一架飛機艙門前,把梯子推了過來,搭在了自己那架飛機前。
深夜的訓練場空無一人,十分安靜。
林憲東站在地上,仰頭看了看,猛地深吸了一口氣,衝機上的老王老李打了個手勢,自己大踏步地朝外走。
五十分鐘後,林憲東拿着一把汽車鑰匙回來了。
林益陽拄了根棍,一扭一扭地下來後,老王和老李就擡着一身黑布包裹的陸嶼下來了。
一行五人上了一輛軍綠色的吉普車,直奔醫研二所。
醫研二所在燕郊北的妙峰山中。
這時候,已經是凌晨三四點鐘了。空軍飛行訓練實驗基地建在郊區姚官屯,離着首都約兩百一十八里地,開快車過去大約需要三小時。
從首都西北門出來到燕郊妙峰山大約還有八十里,車開到燕郊的時候天就已經大亮了。
路邊擺攤的農家很多,賣的是青核桃、白梨、馬牙棗、玉米、蕃薯一類山鮮。
車上五人都有些餓了,林憲東就讓老王頭下去買點吃的。
老王頭眼巴巴地看着林憲東,小聲道:“老領導,我沒帶錢。”
林憲東白了老王頭一眼,視線往下一壓,在老王頭腰腹以下晃了一圈。
老王頭立馬下意識地去遮。
林憲東眼疾手快地伸手抓住了老王頭的手和老王頭手下捏着的一卷票子。
“沒錢?誰不知道你老王當年貪財好色,入贅了當地的老財家當上門女婿,一進了人家門就斂財,然後換成小黃魚什麼的塞你腰褲暗層隨身攜帶?
後來雖然說參加革命了,可這往腰褲內層藏錢的習慣一直保留着……
這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誰出門不帶錢都可能,就你老王頭絕不可能!
麻溜的,下去買吃的,我們相處幾十年,都知根知底的,我吃不飽的時候脾氣大,脾氣大的時候就會捶人!”林憲東笑得像只偷着腥的貓。
老王頭認命地下了車,又不甘心地嘟囔了一句:“可我的錢是我的錢,爲啥我要出錢買東西給這麼多人吃啊?你爲什麼不買呢?”
“因爲咱們是戰友同志,要幾甘共苦啊!得,趕緊去買,那些青核桃、白梨、馬牙棗什麼的,只能能吃的都買點上來。”林憲東衝老王頭笑眯眯地道。
老王頭鬱悶地去買了一堆青核桃上車,然後一人甩了幾顆。
新鮮核桃去了外層表皮,果核沒有老核桃那麼堅硬,很容易剝開。嫩核桃仁鮮白清香,有點像嫩花生,吃多也不膩。
林益陽邊吃邊道:“這東西味道不錯,回頭多買點,給小芒帶回去,讓她也嚐嚐。”
“有了媳婦忘了爺……”林憲東不會剝核桃米,經常卡的一下連米帶核桃殼給捏成一堆碎渣,眼看自家孫子剝出來的仁鮮白清香,一口一個吃得津津有味,他到現在連一顆都沒吃成,心裡別提有多鬱悶了。
這小子光惦記着給小芒帶東西,沒看自家爺爺打眼色打得眼皮都抽筋了麼?自己吃了那麼一堆,竟然不知道順手遞一點給他!
在營部生日會時,他不是挺會剝花生米喂人的麼?
林憲東嘎崩嘎崩的捏着核桃,別人吃飽了,他卻餓半死……還好,妙峰山很快就到了,林憲東進入醫研二所的第一件事就是打聽食堂在哪,供不供早餐,早餐一般吃啥。
所以帶陸嶼找那個怪才檢查的事,就變成了林益陽的份內事。
老王頭暗中問林憲東:“老領導平時雖然沒正形,可從來沒耽誤過正事,您是故意讓益陽去和那人交涉的?爲什麼?您親自出面,誰敢不買您面子!”
“怪才叫怪才當然有點怪脾氣咯,我這人脾氣也臭,我怕我跟這怪才兩句話不合適就打起來啊,所以只能讓益陽去。”林憲東看了看飯堂方向,加快了速度,邊走還邊喊老王:“快點走,一會兒包子饅頭豆汁兒都沒得挑了。”
老王猶豫了一下,三步並作兩步追上林憲東,壓低聲音道:“您脾氣臭,可那益陽小子……脾氣好像更不好啊。您讓他去和怪纔打交道,真的好麼?”
“那能有什麼不好的?”林憲東好像一點也不擔心。
“您都怕和怪纔打起來,您難道就不怕益陽小子把人打壞?”老王真心覺得這個安排不太行。
林益陽平時沉默寡言的,脾氣壞得不要不要的,誰惹了他,不是挖坑埋人就是斷人手腳……
現在林益陽的身份又已經給了那個沒皮人頂替了,他現在就是一個路人甲,負責送病患過來的陪同。
聽老錢說那個怪才連軍中領導都是愛搭不理的,特別高傲……
林益陽送人去,要是一個不合適,更容易打起來好麼?
“怕什麼?打壞了就打壞了唄?益陽本來在這首都就沒人認識,打了人別人最多也說他是小孩子不懂事什麼的。
要是我打了人,人家就會津津樂道,說哎,你看,那個人倚老賣老,欺負後輩兒……或者說我以勢壓人……”坑孫的林爺爺這般對老王頭解釋道。
“那您就不擔心益陽小子吃虧?”
“呵!你也不是頭天認識我孫子了,這麼些年,你見他啥時候吃過虧?”林憲東一臉不無得意地說道。
老王頭仔細想了想,倒也是的,林益陽好像真沒吃過虧。
可那是在小地方,在豐收巖,現在這地兒可是天子近郊,研究要地啊。都說首都藏龍臥虎,老領導這樣操作真的不會出大事兒麼?
不行不行,老領導能放心,他老王放不下心。
老王就沒跟林憲東去飯堂,而是轉頭去追林益陽去了。
哦,對了,現在林益陽是那個沒皮人,真正的林益陽又叫回林一了。
“林一,林一!等等我啊。”
林一現在正和怪才比狠中,沒空迴應老王頭。
怪才說:“我的研究室不是誰都能進的,想從這進去,至少得有讓我服氣的本領。我能十分鐘給人開個胸,你會麼?”
“我不會十分鐘開胸,但我能分分鐘搞死你!”林一一臉平靜地道。
第四百四十九章 林一小子要吃大虧了(hcy2008盟加更一)
醫研二所食堂裡,及目之處,全是身穿白褂頭戴白帽,手上還戴着手套的各種不同年齡層次的醫學尖端研究人員。
林憲東一個穿着綠軍裝的站在這一羣白衣人之中,顯得特別的顯眼。
更惹人注目的是他扯着破鑼般的大嗓門,手裡舉了兩個飯盒,趴打飯窗口前衝打飯在嬸喊:“小米粥要一瓢,花捲要倆,老面饅頭要倆,豆汁來一大缸子,鹹菜多來點兒,呀,還有花生米,花生米來一瓢,咦,有花生米,有沒有小酒?有的話來二兩……二兩不夠啊,來半斤,來半斤!”
打飯的胖大嬸翻着碩大的白眼兒看着林憲東,語帶嘲諷地道:“喊喊喊,要這麼多吃得完麼?吃不完還要這麼多就叫糟蹋糧食!”
“吃得完,吃得完。”林憲東笑眯眯地道,他吃不完可以打包帶走,給老王頭和打架打累了的孫子帶回去啊。
打飯大嬸把林憲東要的東西全按他的要求裝上了,然後就揮着勺子趕他走。
“齊了,快走,看到你就招人煩。也不知道從哪來的,專喜歡佔公家便宜的破老頭。”
林憲東踮起腳看了看飯堂裡面,笑眯眯道:“小酒哩,來半斤唄。”
打飯大嬸再次扔了一枚碩大的白眼給林憲東,然後回頭拿了一瓶醫用酒精往他面前一放。
“小酒沒有,酒精倒是多的是,敢喝不,敢喝就拿走!”
林憲東這輩子最討厭別人看輕他,梗了脖子拿了酒精就走,邊走邊叨叨:“有啥不敢的,小瞧人不是。”
打飯大嬸愣了一下,突然從打飯窗口裡一下子就躍了出來,緊跑幾步追上了林憲東,左手裡的鐵勺子一揮,林憲東以爲她要打人,連忙往旁邊一閃。
打飯大嬸趁機用右手奪了林憲東手裡的酒精瓶,又回頭揮勺子把要湊上來奪回去的林憲東嚇得倒退了一步。
“瞅你這破老頭,急赤白臉的,這是酒精,不是酒,說你兩句你就真拿去喝了啊?喝死了算誰家的啊?不識字的話抽空多看書,白長這麼大歲數了,都活狗身上去了!”
打飯大嬸把酒精瓶子往圍腰的大口袋裡一塞,左手拿勺,右手撐着打飯窗口的平臺,忽的一下就又躍了回去。
與她肥胖的身軀形成鮮明反差的是她敏捷無比的身手……
林憲東看得目瞪口呆,打飯大嬸重新站定,又恢復了見人就笑的彌勒佛般的親節,衝着後來人們熱情地打着招呼:“哎,李教授,吃點啥?今兒的小米粥不錯,您腸胃不好,要不來點兒?喲,宋醫生,還是一碗豆汁兒一個花捲兒?”
喲,這娘們變臉也比翻書還快,專業學表演的吧?
林憲東又緊着看了打飯大嬸幾眼。
打飯大嬸察覺了,側眼看過來的時候,就是凶神惡煞外帶一大白眼兒,並衝林憲東揮了揮手裡的鐵勺子,無聲地威脅他。
好漢不吃眼前虧,好男不跟女鬥,林憲東抱着兩飯盒的食物趕緊走了。
他剛找了個靠窗的座坐下,老王頭就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上氣不接下氣地拉他走。
“快去,怪才那邊真的幹起來了……那怪才的白大褂掀開,裡面掛滿了鋒利的手術小刀,密密麻麻的,看着起碼有上百把……他,他還會射飛刀……小子怕是這次要吃大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