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愈忠濃眉皺緊,躊躇了一會,開聲道:“爹,娘,你們二老的一番苦心,我曉得。可咱做人做事,有時候也不能只想着自己這,也得適當的,去想想旁邊人的看法,還有別人的感受!”
“老三,你這話啥意思?我家梅兒出閣,還要顧及哪個的感受?你把話掰開了細說!”老樑頭用力拍了拍桌子,道!
錦曦看不下去樑愈忠這欲言又止的樣子,站起身接過話茬道:“爺,我爹的意思我也明白,讓我待他說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錦曦的身上,錦曦清聲道:“我爹口中的其他人,是說張大強的髮妻春妮兒!且不說大戶人家那妾得在髮妻跟前立規矩什麼的,那啥事也都有個先來後到!咱家這邊要是弄得張揚,你讓人春妮兒怎麼處?那村人裡面有明理的,指不定得說咱家欺霸人,這樣對咱老樑家四房人都不好!”
樑愈忠連連點頭,沒錯,他正是這個意思,還是自個閨女貼心,想啥都能猜到!
“哎呦喂,曦丫頭,瞧你小嘴巴吧唧吧唧這一套套說的,恐怕你還漏了一條吧,你擔心咱家給你小姑大肆操辦,給村人心目裡留下欺霸的不好名聲,怕到時候拖累了你跟柔丫頭說婆家吧?嘖嘖,才十二歲的臭丫頭,這心思想的發真是遠哪,嘴上還打着啥爲老樑家着想的幌子,我呸!”楊氏不屑的撇嘴,陰陽怪氣的諷刺錦曦。
樑愈忠不滿的看向楊氏那,正要開口維護錦曦,錦曦已經嗤笑一聲,朝楊氏道:“老樑家的閨女們,每個人都有自個的緣法,將來啥樣的歸宿都是命裡頭早註定了的,波及不了的!就好比蘭兒堂姐吧,那般貌美如天仙下凡的,打小二媽你們就盼着她將來能飛上高枝變鳳凰,瞧瞧如今,繞了個大圈兒,還是落進了老楊家的衣裳兜裡,想嫁個騎白馬的皇子,蓋頭一掀,卻是滿臉麻子的表哥!”
“你你你……”楊氏氣結,顫抖着手指着錦曦,竟然結巴了。
樑禮青噗嗤一笑,驚奇追問錦曦道:“曦丫頭,楊峰堂姐夫當真是滿臉麻子不?哎呀,我都還沒見過他兩三面哪!”
樑禮柏朝樑禮青那邊跑去,伸出拳頭照着樑禮青捅了起來,口裡大喊着:“你姐夫纔是麻子,你quan家都是麻子!”
樑禮青一掌就將元氣大損的樑禮柏推到在地,樑禮柏哇哇大哭起來,樑禮勝上前扶起樑禮柏,邊朝樑禮青喝道:“邊去,少跟着添亂!”
這邊,楊氏氣的馬臉比竈底還要黑,噔的一下從高凳上彈起,凳子翹起來,那邊坐在凳子另一頭的樑愈林沒有提防,一屁股摔在地上,痛的齜牙咧嘴。
“爹,娘,這回你們可是親眼瞧見,親耳聽到曦丫頭咋樣頂撞我這做二**了吧?老三縱容他閨女,你們二老可要爲我主持公道啊!”經過無數次交手,楊氏深刻領悟到在這個家裡,論文鬥,她跟崔喜鵲頂多打個平手,可是,遇上錦曦這丫頭片子,她跟樑愈林兩人都不是她對手。而論起武鬥來,他們還真不敢,樑愈忠和樑愈洲都在那鎮着呢,只有找老樑頭哭訴了。
“曦丫頭,你咋能這般跟你二媽說話?你這閨女,嘴皮子咋越發的不饒人了呢!”老樑頭用力拍着桌子,對錦曦低喝道。
錦曦勾脣一笑,扭過臉去,道:“就准許二媽拿我跟柔兒的婚事來嘲諷?那我也只好拿她寶貝女婿臉上的麻子洞做文章了!”
“你還嘴硬?她畢竟是你二媽,是你的長輩呀,咱老樑家的家規,尊老愛幼,兄友弟恭,你難道都不記得了嘛?”老樑頭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爺,我倒是想拿她當長輩待,可她拿我當晚輩了沒?”錦曦冷冷看向老樑頭,聲音裡帶着壓抑的怒氣和不耐:“她拿我和柔兒的親事說嘴,就不是一個長輩能做的事兒!”
“你、你、你這個閨女呀!哎……”老樑頭長聲一嘆,不再作聲。
樑愈忠冷冷看着楊氏,沉聲開口:“今日若是換做別人這樣拿我倆閨女的親事說嘴,我鐵定抽爛她的大嘴巴!”
譚氏也冷笑了聲,啐了一口,道:“哼,惡人還要惡人磨呀,老孃我今日可算是瞧明白了!老2,往後多管着點你婆娘,尤其是她那張惹禍的臭嘴!”
楊氏仰頭望天,憋屈的手腳顫抖,尖聲道:“好好好,你們一個個的都合夥兒欺負我一個來着?我不活了,我這就碰死拉倒!”說着,楊氏雙手叉腰,就朝老樑頭和譚氏坐着的八仙桌的桌角碰去。
這一變故,把旁邊能瞧得見東西的其他人都震住了,譚氏因爲眼瞎了瞧不見,還是穩當當坐在那,臉上帶着坐山觀虎鬥的冷笑。
“二嫂,你這是做啥呀!”樑愈忠和樑愈洲慌忙衝上去給拽住,礙於叔嫂有別,兩人拽住後立馬鬆手,可又怕她再去碰桌角,兩人伸出手臂圈在楊氏四下,極是狼狽。
“你們沒聽見麼?她說她要去死,都別攔着,讓她去死!”譚氏在短暫的震驚後,旋即更爲光火的諷刺道。
自打那一年孫氏跟她吵嘴,一口氣跑回西屋去上吊,弄得老樑家闔家上下都把不滿的矛頭指向她,也正因那回,三房才得以找到契機從老樑家給分出去後,譚氏痛定思痛,越發的對媳婦們尋死覓活這做法,反感甚至羞惱成狂。
楊氏愣了下,隨即也爆發出更爲憤怒的嚎叫:“放開放開,讓我一頭撞死拉倒,我要讓你們老樑家上下不得安寧……”
樑愈梅一直待在自己的屋子裡,礙於自己如今是待嫁的閨女,父兄們在商議她的婚事,理當迴避,不然,早跑出來了,於是,她便貼着這邊的窗戶後面,屏住呼吸的偷聽,臉上帶着激動的笑。
正聽在節骨眼上呢,突然話題就跑偏兒了,楊氏竟然還哭着鬧着要撞死,樑愈梅霍地一下拉開屋門,怒不可遏的站到門口,朝着這邊亂成一團的人尖聲叫罵:“我大好的日子,要死要活的,這是存心要找我晦氣哪?還是一家人嘛?還是我嫡親的二嫂嗎?將來我成了親,有啥不如意的,都是衝着今日來的!”罵完,樑愈梅肥嘟嘟的雙手捂着胖乎乎的臉,嗚嗚哭着又跑進了自己那屋,屋門在身後砰的一聲被摔上,發出一聲巨響。
譚氏瞧不見,但耳朵如今卻極好,聞言當下臉色就變了。
“要死就去死,沒人攔着,別污了咱老樑家的地兒,滾遠些死去!”她霍地一下從椅子上彈起來,朝着楊氏這邊破口喝罵,楊氏哪裡真會去死呢,不過是撒潑打賴想挽回場子,哪裡料想竟然是拔了譚氏的逆鱗。也嚇得呆在原地,不敢動彈。
樑愈忠和樑愈洲縮回手,都僵在那,原本在顧樑禮柏的樑愈林,拉着哭音衝過來,拽住楊氏,朝那邊怒髮衝冠的譚氏央求:“娘,這婆娘雖說嘴上沒個把門的,可她是我婆娘,是你孫子的娘,她要死了,你孫子可就沒娘,你兒子大老年紀可就要打光棍了啊……”
楊氏縮在樑愈林的背後,耷拉着腦袋,抽抽搭搭,哭的好不委屈。錦曦端坐在一旁,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如旁觀者般玩味的看來,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樑愈林還在跟譚氏那交涉,央求,楊氏眼角的餘光偷偷朝錦曦這邊瞥來,目光中滾滾的恨意,恨不得掐死錦曦。
好一會兒,還是老樑頭出了聲,譚氏才勉強作罷,再次坐了下去。樑愈林讓柏小子將抽抽搭搭的楊氏送去了前屋,自己留下來,代楊氏跟樑愈忠和錦曦這,賠禮道歉了一番,樑愈忠的怒氣也消了,錦曦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來。
經歷了先前一番鬧動,大家又言歸正傳,重回正題,繼續商討起樑愈梅的婚事來。
“我琢磨透了,老三的話,在理。梅兒的婚事,咱就不大肆折騰了,就照着這村子裡人家嫁閨女那樣來操辦酒席。不過呢,”老樑頭頓了下,目光在面前的衆人面前掃過一眼,接着道:“虛誇的形式咱家不講究,可梅兒的嫁妝這事,容不得馬虎。別人家閨女該有的,咋家梅兒必定要有,別人家閨女沒有的,咋家也要盡力給咱梅兒置辦!”
“爹,你前面那句我懂,可後面那句,我就有些琢磨不透了。啥樣嫁妝是咱村裡閨女沒有的?”樑愈洲忍不住發問。
這話也是問出了其他人的心聲,一個個都把眼睛定在老樑頭身上,老樑頭沉吟了下,吐出兩件物事,把衆人都驚訝住了。
“二畝地,一套娃兒的搖籃,另外,再配一副長生!”老樑頭怕大傢伙沒聽仔細,又重複了一遍,那神情,不是跟衆人商議,儼然是宣佈結果。
大傢伙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開始激動的討論起來。錦曦也忍不住暗暗心驚!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