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傢伙都聽出來老樑頭這話已經是動了大怒了,都垂下眼。樑愈林瞪了一眼楊氏,喝斥道:“你這婆娘還杵在這瞎嚷嚷啥,丟人現眼!你給娘磕頭了嗎?還不敢緊跪下!”
楊氏也感覺到氛圍很不對,趕緊端正臉色,砰的一下跪在地上,朝譚氏磕頭,從袖子裡掏出帕子來,馬臉上眉梢眼角還有嘴角,都開始往下垮着,擺出一副要開哭的陣勢。
老樑頭嘆口氣,一擺手,不耐煩道:“消停會,留着你的大嗓門回頭去了祠堂再哭,趕緊坐下來,咱接着商議你們孃的後事打緊!”
楊氏‘哦’了一聲,收了帕子就要起身,樑愈洲突然站起身並走過來,對樑愈林和楊氏道:“二哥,二嫂,你們還沒瞻仰孃的遺容,見見娘最後一面吧!”
樑愈林愣了下,扭頭跟身旁明顯驚慌了的楊氏對視了一眼,兩人目光齊齊朝着譚氏的頭那裡看去,都不敢上前去掀那覆在譚氏臉上的草紙。
“二伯,二媽,你們這是怎麼了?奶出事的時候,你們在你鎮上布莊裡大碗吃肉大口喝酒的,這奶都躺在門板上,你們不是奶的親兒子媳婦?就這樣不想見奶這最後一面?”錦曦清聲問道,其他人都一個個將憤怒的目光射向堂屋中間的樑愈林兩口子。
“二哥,我來掀,你們過來哩瞧一眼,這總成了吧?虧得娘對你也是十月懷胎,最後一面你必須得見!”樑愈洲態度極其堅定,手指捏住草紙的一角。
“老四,你說錯了,娘懷我們蘭兒爹那會子,是早產不足月生的……”楊氏在後面辯駁道,話還說說完。一旁牆壁邊一直沉默着的樑愈忠突然立起並爆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怒喝。
“不敢瞻仰遺容,就不配做孃的兒子,滾出去!”樑愈忠的臉鐵青一片,雙目暴突,脹滿了血絲。
所有的人都驚愕的看向樑愈忠,孫氏和錦曦也是如此,這樣的樑愈忠,前所未見啊。
老樑頭深看着樑愈忠,又看向同樣怒氣衝衝的樑愈洲,最後落在心虛氣短。一副可憐兮兮模樣的樑愈林兩口子身上,長嘆一聲,道:“老三說的在理。老二,你大哥如今在西大壩服刑,是不能家來做孝子。你是老二,接下來你孃的喪事啥的,都要你往上給頂上。你連這瞻仰遺容都不願意,我還能再指望啥呢?”
“二哥,二嫂,你們還是從哪裡來,回哪裡去吧。省得在這裡叨嘮了孃的清靜!”崔喜鵲毫不客氣的道。
“也順道告訴你們,今夜你們走出了這門子。從今往後,我們再不認你這個二哥!”樑愈洲緊接着崔喜鵲的話道。
樑愈林和楊氏對這一唱一和的老四兩口子,氣得氣臉都綠了。楊氏擼起袖子指着崔喜鵲。馬臉上疏淡的眉和細長的眼豎起來:“你們兩口子憑啥指責我們?你們算老幾?老孃我……”
“臭婆娘,閉嘴!”樑愈林突然反手打了楊氏一巴掌,直接把她給打的趴在地上,屋裡所有人都震驚的看着這一幕。楊氏一手捂臉,一手顫抖着指着樑愈林。氣的直哆嗦:“好哇你個樑老二,一屋子人擠兌我。你也跟着打我……”
“臭婆娘你再不閉嘴,老子這就休了你!”樑愈林突然咆哮一聲,臉都紫了,屋子裡人更加震驚了,楊氏當即嚇得不敢吱聲。
“老子就這麼一個娘,老子的娘生前,你不孝順。如今她死了躺在門板上,你還跟那唧唧哇哇,你眼裡還有我娘,還有我嗎?”樑愈林厲聲質問,楊氏愣愣看着他,以前不孝順的人,好像是不止她一個吧,你樑愈林自己不也常跟着算計老兩口的財物?怎麼這會子全成了她一個人的過錯了?
楊氏捂着臉,滿肚子的憋屈真是沒法說。只能捂着嘴在那嚶嚶的哭。樑愈林說完這一番激慨的話後,過去推開樑愈洲,跪在譚氏的頭邊,顫抖着手,輕輕跳開草紙的一角,看了一眼譚氏的遺容,然後重新覆上,整個人趴在門板邊失聲痛哭起來。
錦曦和崔喜鵲對視了一眼,樑愈林這會子的哭聲,較之先前進門時高亢的哭聲,無疑低沉了許多,但是,哭聲裡流露出的真情實感卻也多了許多。
錦曦輕嘆口氣,哪怕是窮兇極惡的人,內心深處應該多少都會存在一丁點的柔軟之處吧?
一通鬧騰又折騰了將近半個多時辰,好不容易大傢伙都各自歸位坐到了兩邊的凳子上,老樑頭接着跟大傢伙商議操辦後事的細節。
樑愈林提出要儘早入殮,不能照着這裡的規矩在家擱十二個時辰。
錦曦也是微微斂目,這個時代沒有製冷設備,即便是冰塊,那也不是一般的有錢人家能消受的起的。
錦曦家如今應該算得上是金雞山村第二富裕的人家,排第一的是楊氏的孃家,樑錦蘭的婆家,楊記布莊的老楊家。楊家在鎮上和縣城都置辦了宅子和鋪子,聽說正在籌備着往慶安府城開分鋪。
但即便是這樣,楊峰爹孃,以及村子裡的老楊頭老兩口,都還用不起冰塊。錦曦家如同村裡大多數人家那樣,吃不完的菜和瓜,都是裝在竹籃子裡,吊到水井裡面去鎮着。
“這麼熱個天,咱又沒那條件弄不來冰塊,總不能把娘給吊到水井裡去鎮着吧?”樑愈林再次道。
“那可萬萬不能啊,水井裡我已經冰鎮着打包家來的那兩碗菜……”楊氏在一旁急道。
老樑頭陰沉着臉掃了她一眼,樑愈林更是氣的腦門子冒青煙,“你這個敗事的娘們真是,三句話不離吃……”
崔喜鵲和錦曦冷笑,楊氏鬱悶的閉嘴。
樑愈忠和樑愈洲面面相覷,都表示贊同樑愈林的這個想法。老樑頭認真想了一下,三個兒子的顧慮也正是他所想到的,這樣炎熱的天氣,隔夜的一碗菜湯都發了餿味,何況十二個時辰的屍身呢?
於是。便決定等到天一亮,就讓樑愈洲帶着禮品去村裡的半仙家,讓他在明日掐個差不多的時辰給入殮。接下來,又商議了請哪裡的道士班子,做法事需要用的的東西,這些都交給樑愈忠去採辦。
把信的事情,交給樑禮勝。置辦喪事酒席的事情,交給樑愈林。
末了,老樑頭又從腰間取下一串鑰匙來,交給孫氏。道:“這是你們娘,用來裝衣裳料子的櫃子鑰匙,你拿去。回頭看看裡面可有幾匹白老布,要是不夠,回頭再想法子,先把十七套孝衣給做起來。回頭,你們娘那些遺物。你和老四媳婦一併收拾好,等法事做完下葬的時候,給你們娘帶去陰曹地府做陪葬!”
屋裡除了樑愈忠樑愈洲和樑禮勝正在思索老樑頭交代下來的任務,錦柔年紀小不懂事,其他人都驚詫的看向老樑頭手裡的那串鑰匙,那串譚氏生前一直佩帶在身的鑰匙。
沒分家以前。那串鑰匙可是掌管着老樑家上下的一切進出賬和花銷用度。如今,老樑頭將那串鑰匙交到了孫氏的手上,這是何等的看重和信任?孫氏激動的站起身。不敢去接那串鑰匙。
錦曦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娘,猜測她心裡此時應該是波瀾起伏不能平靜的吧?十幾年的媳婦,終於有一日得到了公公如此的信任!當然,錦曦可不認爲老樑頭此舉是如何的器重孫氏,在老樑頭的盤算中。應該是看出四個媳婦裡面,金氏不頂事。其他三人中,唯獨孫氏最老實憨厚,最可靠。把鑰匙交給她,定然不會出現趁火打劫渾水摸魚的事情!
錦曦突然感覺到有兩束異樣的目光射過來,落在孫氏的身上。
錦曦迅速扭頭順着那兩束目光看去,樑愈林先一步垂下了眼,遮住了眼底的驚羨,而楊氏還沒來得及做楊氏,臉上眼底的羨慕和嫉妒,快要將那張馬臉給扭曲了。
見錦曦朝自己這邊看來,楊氏不甘的朝錦曦撇撇嘴,錦曦嫌惡的移開目光。
在老樑頭的堅持下,孫氏最終還是鄭重無比的接過了那串鑰匙,並保證一定會將譚氏的身後事處理的妥妥當當。崔喜鵲也表示了會一聽聽從孫氏的吩咐,從旁輔助。
關於喪事的其他一些細節問題,大傢伙又商議了好一會,期間,樑愈忠他們那些男丁,每隔一會兒就去到譚氏頭前面的那隻大土盆裡,燒幾張草紙,換一束香,屋子裡一整晚的煙熏火燎。
守靈的第一夜就這樣過去了,天快要亮之前,外面黑得伸手不見五指。老樑頭把該交待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估摸着還有半個多時辰便要天亮,天一亮衆人就更是忙的沒法子闔眼。他便催着媳婦和孫子孫女們都回去躺一會。三個兒子也都去躺着,譚氏這裡不能缺人,他留下來。
樑愈忠看見老樑頭熬了一宿的眼睛,眼窩都深陷了進去,便勸老樑頭去躺會,他留下來守靈。老樑頭堅持要留下來陪着譚氏說說話,而且態度還很堅決。
“三叔,你們就聽爺的,先回去睡一會,爺在堂屋守靈,我在隔壁的屋子睡覺不掩門,回頭爺有啥吩咐我也能聽到,你放心吧!”樑禮勝勸道。樑愈忠想想也只能這樣,一身的溼衣裳早在身上蒸乾了,回去也沒心思睡覺,洗把臉提提神換身衣裳再來罷!
錦曦幾乎是回到自己的屋子裡,就一頭栽到了牀上睡着了。也不曉得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的時候,被桃枝喚醒。
錦曦睜開痠痛的眼睛,看到桃枝把水端到了牀前,又看到牀邊擺着的一套白色粗老布孝衣,混濁的腦子裡記憶片段纔跟昨晚銜接上。
一骨碌從牀上爬起來,趕緊梳頭洗漱,桃枝在一旁開窗打掃屋子,一邊將孫氏的交待一句不落的交待給錦曦。錦曦這才曉得,這會子已經是早飯後了,孫氏和樑愈忠家來後,都沒有睡,兩個人洗漱了一番,樑愈忠就趕去了村子裡接替老樑頭的班守靈。
而孫氏,則是直接去請了春柱家的,大牛家的,崔孔雀。以及村裡其他幾個交情深厚的婦人過來家中,董媽和簡氏桃枝以及崔喜雀,都加入了裁剪孝衣的行列中。
一羣婦人在內院的飯堂,花了一個時辰不到,就將所有的孝衣全部趕製出來。
“我喊你前,你娘差慶陽小子回來傳話,說是你奶入殮的時辰定了,讓你和柔兒吃過早飯趕緊進村去。孝衣路上莫穿,等到時候入殮的時候再換,一路上孝衣和孝帽子千萬不能掉到地上!”錦曦洗漱完畢。移到了飯堂,盛了一碗清粥在那裡喝,桃枝跟到一旁在那細細叮囑。
匆匆用過了早飯。錦曦帶着錦柔,在桃枝的陪同下一路進了村子。走在高高的塘壩上,看到水裡那一道仍舊在旋轉的吸窩眼,錦曦腳步頓了下,隨即拉着錦柔加快了步伐穿過了塘壩。
剛剛轉到老樑家門前的那一條青石巷子上。就聽到前面傳來一片雜亂的哭聲。老樑家門前,更是圍着一大羣人。
錦曦拉着錦柔走到大房正屋門口,剛巧春柱家的從裡面出來,瞧見錦曦錦柔姐妹正準備往裡面走,趕緊攔住往一旁的夾巷邊走了幾步,急道:“你娘讓我來外面遇你們。讓你們這會子不要進去,馬上就該給你奶換壽衣入殮了。曦兒出生的時辰跟你奶入殮的時辰犯衝,回頭他們擡你奶出來的時候。你千萬不能迎面站着,一定要避一避!回頭到了祠堂,蓋棺蓋的時候你也得退出來,記住了不?”
錦曦點頭,表示都記住了。“嬸。裡面都是哪些人在幫我奶擦身子換壽衣?”錦曦問。
“你大媽,你娘。你四嬸。”春柱家的道。
錦曦點點頭,想想也應該是這些人。錦曦正要開口跟春柱家的打探樑愈梅有沒有家來,突然,前面一陣接着一陣哀哀的啼哭,隨即,三四個丫鬟僕婦簇擁着一個一身縞素的年輕女子,從堂屋裡出來。
“是蘭兒姐回來了。”錦柔低聲道,桃枝沒見過樑錦蘭,但在池塘裡洗衣裳的時候聽村婦們提起過一些,只曉得老樑家的蘭丫頭生的美,是繼崔喜雀之後,金雞山村的一枝花。聽到錦柔這樣說,也不禁擡眼朝哭聲那邊瞧去。
錦曦聽說樑錦蘭回來了,定睛看去,果然瞧見樑錦蘭着一身墨黑色的裙裳,頭上挽着一個墜馬髻,一旁插着兩朵素白的茶花,俊臉上顯然眉眼都經過了精心的描繪,指甲上還塗着蔻丹。楊氏和那個叫做小翠的丫鬟,正一左一右攙扶着她,楊氏還在那勸着,樑錦蘭哭得梨花帶雨,煞是悽楚心傷。
錦曦眯了眯眼,上回見她,是剛剛臨盆血氣大傷之際,這會子隔了數月再見,樑錦蘭不管是從內在的氣質,還是外在的氣色,都跟上回有所不同。
錦曦目光不由在她身上轉了一圈,雖然懷孕生子,但是一點都沒有影響到樑錦蘭的身形,黑色的裙子勾勒出芊芊細腰。因爲做了少婦,陰陽調和的緣故,她身上的某些部位較之從前,更是前凸後翹,女人的風韻更是大放異彩。
黑的衣裙,白皙的臉龐,一雙杏目流轉間竟然媚態橫生。尤其是跟前後左右那一大羣丫鬟僕婦和鄉下婦人們一做襯托,樑錦蘭就越發顯得鶴立雞羣,讓人的雙目一眼就落在她身,再也難移開。
“這姑娘長得可真好看啊,天生的少奶奶模樣。就連那擦淚的模樣,都跟別人不同!”桃枝忍不住低聲呢喃。
錦曦勾了勾脣,樑錦蘭最擅長的是什麼?就是隨時隨地的表現自己,作秀,又可以叫孔雀開屏!
“沒有天生的少奶奶,只有後天的鑽營。美貌,是蘭兒姐最引以爲豪的本錢。”錦曦道。
“聽說,蘭丫頭嫁的那個姑爺,是個浪蕩子,長得也不咋樣?”桃枝又問,話音才落,那邊,正屋門口,老樑頭和樑愈忠等一衆男丁也都出了屋門,大家都已經換上了孝衣孝帽。一個個神情悲慟的等候在門口,堂屋的門在身後隨即掩上。
錦曦是在人羣中瞟到了從縣城趕回來的樑禮輝和粱禮智,樑禮智抿着嘴垂着頭站在那裡,臉上並未見太多的悲痛之色,倒是樑禮輝,臉色一片清白,眼眶處略有浮腫。
在樑禮輝身邊,站着一個個頭中等略顯豐滿,眉眼端莊的年輕婦人,穿着一身白色的孝衣,神情間帶着淡淡的哀傷。跟在她身後有兩個做僕婦打扮的人,也都是一身的縞素。
身後圍觀的村人中,好多人都將好奇打量的目光,落在那個婦人身上。村裡好多人都曉得樑禮輝如今入贅了縣城周家,曉得站在這的這位年輕婦人是官家小姐,村人們見過的最大的官,那應該是村裡的里正,再遠一些就是鎮上的保長,每年下村來徵收稅子的時候瞧見,覺得都很氣派。
山高皇帝遠,在村人的心目中,再往上面去,那應該就是望海縣城的縣太爺了。周縣丞是僅次於縣太爺的,是望海縣城第二大的官兒。周家的小姐如今就站在眼前,村人們自然是按捺不住的激動和驚奇。
目光一下子就都從樑錦蘭的身上,凝聚到了官小姐出身的周氏的身上。
面對着來自四方探究的目光和竊竊的議論私語,那年輕婦人一派淡定而立,頗有幾分大家閨秀的沉穩大氣。
“姐姐,那是不是我們的新大堂嫂?”錦柔輕聲問。
錦曦回過神來,點頭道:“嗯,正是周氏。”
“我倒覺着,這位官家小姐跟你蘭兒姐站在一塊,雖然模樣不及你蘭兒姐,可那氣質卻一點都沒有被壓下去呢!”桃枝道。
錦曦眯了眯眼,沒錯,她也有這個感覺。樑錦蘭美是美,舉手投足也帶着一股子少奶奶的貴氣,但是,總覺着少了些深層次的東西。而周氏則不同,是那種耐看,端莊,典雅的。從裡到外,滲透出的一種聰慧的光彩。不說別的,周氏就沒有如樑錦蘭那樣精心描摹,只是略施薄粉,雙手交纏着垂在身前,指甲也是一片素淨。這纔是孫媳婦參加祖母喪禮該有的做派,而樑錦蘭……
樑錦蘭很滿意自己成爲當衆矚目的焦點,她不介意隨時隨地任何場合,讓這些愚昧無知的村人們,瞻仰她這種有錢人家少奶奶的美!
可是沒想到周氏一出屋,這周圍人的目光都圍到了周氏的身上。樑錦蘭很不甘心,她如今是少奶奶,周氏出身官家又如何?長得能有她美?何況,官家小姐還是個死了男人的寡婦,身邊也就帶着兩個僕婦,而自己,樑錦蘭得意的扭頭瞥了眼自己身側,兩個僕婦兩個丫鬟,還有兩個乳孃在村西頭老楊家的那邊沒過來!
樑錦蘭突然‘啊呀……’一聲,蔥白手指搭在額頭上,假裝悲傷的快要暈倒。一旁的楊氏和那個丫鬟小翠,驚呼的驚呼,尖叫的尖叫,一羣婦人都托住樑錦蘭,人羣中傳來一陣騷動。
老樑頭這邊的男人們也都留意到了這邊的動靜,邊上圍觀的一些老嫗們都感嘆着,羨慕譚氏有福氣,長孫女都難過的昏死過去了。
很快,堂屋的門大開,老樑頭身子一震,這時候,請過來幫忙操持入殮事宜的一個老頭兒就揚聲大喊,人聲很嘈雜,錦曦聽不得太清楚,但大意應該就是宣佈動身去祠堂,掐着時辰入棺。
老樑頭這邊沒有進屋,由蔡金山和老薑頭攙扶着,讓到一旁。樑愈林樑愈忠樑愈洲三兄弟上前進了堂屋,後面跟着樑禮輝樑禮勝樑禮智。這邊夾巷口,錦曦和錦柔也在春柱家的和桃枝的幫助下,將粗老布孝衣穿上身,又戴上白色的孝帽,等候在那。
不一會兒,圍在堂屋門前的衆人開始如流水般朝四下避讓開,樑愈林託着譚氏的頭,樑愈忠樑愈洲各自擡着譚氏的肩膀兩側,樑禮輝等孫子輩的,則合力擡着譚氏的下半身,就這樣擡着譚氏出了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