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的樹蔭下馬車旁,阿財站在那裡,目光凝聚在錦曦的身上,冷硬的線條裡全是心疼。但是,沒有得到錦曦反而命令,他是不會擅自行事去勸阻的。
院子門再次開了,還是那個藥童站了出來,沒好氣的朝錦曦和桃枝揮手道:”我說你們這兩個鄉下來的,是聽不懂人話呢,還是非要這麼硬着來?“
阿財幾個箭步竄上前,伸手就扼住那個耀武揚威的藥童的喉嚨,目中迸射出濃濃的怒意。
藥童哪裡能掙脫的開阿財的鐵手,驚得嗯嗯的叫。
“阿財,鬆手。”錦曦道,知道阿財這是心疼她,又對這耀武揚威的藥童惱怒,纔會擅自行事。若是擱在平時,對於藥童這樣狐假虎威的人,錦曦不介意阿財狠狠教訓他一頓,但是現在不行。阿財若是當真打了那藥童,錦曦和桃枝所做的這一切,就前功盡棄的。
阿財似乎也想到了這一點,恨恨鬆開了手,把那藥童甩到一邊,藥童嚇得扶住牆壁,拍着胸口大聲的喘氣。
錦曦身邊突然傳來砰的一聲,竟然是桃枝終於熬不住,暈厥了過去。錦曦驚了,趕緊喊阿財過來,將桃枝搬到了樹蔭下面,桃枝的臉竟然蒼白如紙,渾身滾燙,臉頰泛着一點怪異的潮紅,可是這麼熱的天,錦曦和阿財都是汗如雨下,桃枝的額頭卻不見半點汗水。
“糟了,表姨必定是中了暑氣,水已經喝空了,得趕緊把她搬到陰涼的地方,通風降溫!”錦曦急道,可是從這裡回千里香,還有好長一段路程,馬車上逼仄悶熱,對桃枝更不利。
怎麼辦?
錦曦一個擡頭,瞧見那藥童正在往院門那邊溜,忙地給阿財打了個眼色,阿財如利箭一般衝過去,從後面拽住那藥童。
錦曦在後面急聲請求那藥童行個方便,許是忌諱阿財的厲害,又或許是不想門前發生人命,那藥童也鬆了口。
“人可以擡進去救醒,可你們兩個卻不能進去!”他道,錦曦對阿財點了點頭,就這樣,那藥童進院子裡又喊來另一個藥童,兩人合力將桃枝給擡了進去,院門再次關上,將錦曦和阿財關在了門外……
“小姐,不如我們也去對面茶樓歇息片刻吧?”阿財看着錦曦發白的臉色,擔憂的道。
“不必,這屋檐下日頭曬不到,我得在這裡候着,以防隨時有人出來報信。”錦曦道,阿財點點頭,沉默的退到一旁,錦曦心思沒放在他身上,並不曉得他偷偷離開了一會兒。
直到阿財將一壺水遞給她,錦曦才恍然過來。欣喜的接過阿財帶回來的水,咕嚕了好幾大口,全身都舒服多了。正要跟阿財道謝,一直緊閉的院子門,就在這個時候吱嘎一聲又開了。
這回出來的,還是先前那個耀武揚威的藥童,許是被阿財嚇到了,再不敢拽。
“你是裡面那女子的家人麼?”他看着錦曦問。
錦曦連連點頭,那藥童臉上隨即換上些恭敬的神色,道:“我家師父請你進去說話呢!”
錦曦驚訝了,他家師父可不就是陳醫正麼?怎麼會突然請她進去說話呢,難不成是桃枝表姨中暑嚴重了?錦曦來不及不做多想,趕緊和阿財一道進了院子,跟隨那藥童在院子裡走了一段抄手遊廊,來到一處應該是用作會客的小廳堂。
院子裡的景觀和廳堂的擺設,錦曦沒有心思去關注,匆匆來到廳堂後,只瞧見廳堂裡坐着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年紀麼,看起來比老樑頭還要年長個幾歲。因爲身上穿着的衣裳,遠比老樑頭要體面,臉上也沒有留下日曬風吹的痕跡,所以看起來一副養尊處優的樣子。
錦曦暗自心想,這位鬚髮皆白的老者,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陳醫正吧!
聽到腳步聲,陳醫正擡起眼來,看向正由藥童領進門的少女,白色的眉頭下眼睛微微眯了起來,似在打量。
在他目光落在錦曦身上的同時,錦曦也終於看清楚了陳醫正的面貌,心下當時就閃過一抹驚詫。
這個人看起來好面善啊,似是在哪裡瞧見過?錦曦正詫異回想的當下,陳醫正已經開了口。
“小姑娘,裡面那位中暑的女子,她姓什麼叫什麼,家住哪裡?你們之間是何關係?”錦曦和阿財剛剛落座後,陳醫正就迫不及待的開口直奔主題。
錦曦微微一愣,但還是如實道:“回大人的話,裡面中暑的那位女子是我的表姨鄭氏,家住在孫家溝後面的鄭家村。”
“鄭家村?”陳醫正白眉微微皺着,似在思索錦曦的話。
“多謝大人行方便,請問我家表姨她現在狀況如何?”錦曦記掛桃枝,接着問。
“哦,那位女子只是中了暑氣,我已讓藥童給她服下了清新解毒丸,已經無礙,再過半柱香的功夫,便可下地行走。”陳醫正從思索中稍稍回過神來。
錦曦鬆了一口氣,對陳醫正道了謝,看他一副神情溫和的樣子,倒也沒有什麼太醫院醫正高高在上的架子,便想嘗試着求一求,讓他給桃枝診斷。
錦曦這邊正準備開口,對面,陳醫正從袖子裡,拿出一樣東西來,問錦曦道:“既然你們是親戚,那你可認得此物?”
錦曦擡眼,看見被陳醫正拿在手中示人的物件,不是別的,而是粱禮勝那會子託錦曦轉交給桃枝的定情信物。其實就是一副掛在脖子上的墜子,上面的圖案有些成就,辨不出是鵝還是水鴨子的東西。
錦曦尤記得當時交給桃枝的時候,她還是一副羞怯不安的樣子,想不到,竟然還隨身隨地的帶在身上啊!若是二堂哥曉得,指不定嘴巴都得樂歪掉吧?錦曦暗想。
“這物是方纔從你表姨鄭氏的身上掉下來的,你可認得此物是何由來?”陳醫正再次發問,錦曦收攏思緒,目光隨即移到陳醫正的臉上。
陳醫正雖然還是一副沉穩溫和的模樣,但是,錦曦卻注意到他的眼角和臉頰的地方,都在不可遏制的微微抽搐着。很顯然,陳醫正在努力按壓着自己的情緒。
錦曦暗暗詫異,陳醫正一輩子跟宮裡的妃嬪們打交道,什麼好東西沒見過,怎麼對這墜子這麼興趣濃厚?
瞧見錦曦一副微微蹙眉,欲言又止的樣子,陳醫正臉上的抽動範圍擴得更廣了,幅度也更大了,明顯,內心的情緒在一點一點的膨脹攀升。
“敢問大人,這東西既然是從我表姨那裡撿到的,爲何不去直接詢問她而來問我呢?請恕小女子愚鈍不解。”錦曦道。
陳醫正嘆了口氣,一邊的那個藥童這時插嘴道:“裡面那位女子吃了藥,尚未完全甦醒,我家師父是等不及了,才讓我出去請你進來詢問……”
“林兒,休得多嘴,趕緊去竈下看着冰糖燉雪蛤,回頭等裡面那女子醒了,給她送去!”陳醫正出聲打斷藥童的話,轉而又看向錦曦,發現面前的少女也在用審視的目光打量着他,目光中帶着疑惑和戒備。
陳醫正微微一愣,想到是不是自己太過心急,兜頭就這樣追問,讓人家姑娘產生了戒備心?
陳醫正長嘆口氣,按住心裡的焦灼,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真實起來,道:“小姑娘莫怕,老夫沒有惡意,只是瞧見這墜子,讓我想起了一個故人。這才請你來詢問。”
由墜子想到的故人?錦曦在腦子裡迅速思考。這塊墜子的由來,記得粱禮勝好像說是從老樑頭那裡傳給金氏的,金氏傳給樑禮輝,後來樑禮輝入贅就把這墜子私下給了粱禮勝,粱禮勝再送給了桃枝定情。
這麼一番推下來,難不成陳醫正的故人是老樑頭?
陳醫正不愧是一直在後宮裡摸爬打滾的,察人神色猜心思的手段也極是高明。曉得眼前的這個少女,必定是知曉些什麼,但是在裡面的那個女子甦醒前,這個少女即便知曉,也定然不會多言。
陳醫正知道有些事情急不來,橫豎裡面的那位正主很快就要甦醒,便不再圍繞那墜子追問錦曦,而是跟錦曦拉起了家常,以此來消除錦曦的戒備。
跟人拉家常難不倒錦曦,一盞茶的功夫後,屋外長廊上有腳步聲傳來,錦曦聽見那個叫做林兒的藥童,正在恭敬的提醒桃枝小心腳下。
陳醫正擱下手裡的茶碗,條件反射的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在錦曦驚訝的注視下,步伐有些急促的往屋門口迎了去。
進來的人果真是桃枝,許是吃了清新解毒丸,又喝了冰糖燉雪蛤的緣故,桃枝的臉色較之先前被擡進來時,那是明顯的好了許多。
錦曦的一顆心放了下來。
“姑娘,你怎麼不多躺一會?如今可還胸悶頭暈麼?”陳醫正想伸出手去攙扶桃枝,想了下覺得很不妥當,又縮了回來,站在那一臉焦急的詢問桃枝。
桃枝在剛纔過來的路上,便從藥童林兒那裡曉得了是陳醫正親自救了她,解了她的暑氣,還命人給她燉了好喝的羹湯。
這會子瞧見面前鬚髮皆白的老者,她也猜到了是陳醫正,正要跟他磕頭拜謝的當口,沒想到卻受到了陳醫正這一番噓寒問暖。
這倒讓桃枝受寵若驚了,頓時有些手足無措起來,幸好錦曦這時候從裡面走過來,拉住了她,桃枝這才穩住。
“你剛剛身子受創,這幾日都要好生將養。快過來坐着說話!”陳醫正叮囑道,桃枝看了眼錦曦,錦曦笑了笑,兩人隨即坐了回去。關於墜子的問題,陳醫正必然是不會錯過的。
果真,桃枝和錦曦剛剛坐下來不久,陳醫正便詢問了桃枝的情況,家住哪裡,家中還有些什麼人云雲。桃枝沒有錦曦那麼多心眼和防備,因爲陳醫正救了她,她便垂首一一如實回答。陳醫正這回詢問桃枝家人信息時,壓下了先前詢問錦曦時的那股子焦灼。問話的語言比較有技巧,一點都沒有讓人覺得反感和突兀。
錦曦在邊上看着他詢問桃枝,就像一個和顏悅色的老者在詢問晚輩後生,桃枝也放鬆了情緒。
陳醫正在問完桃枝家的情況後,眼底顯然閃過一抹失望的神色。他再次亮出了那塊墜子,當面詢問起桃枝這塊墜子的由來。
桃枝原本漸漸放鬆下來的情緒,在看到陳醫正手裡亮出的那塊墜子時,臉刷的一下就燥了個通紅,差點就要站起來,被錦曦按住。錦曦朝她暗暗搖了搖頭,那邊,陳醫正瞧見桃枝的反應,眼底的失望一掃而空,轉而再次灼灼起來,連說話的聲音都變得有些顫抖。
“姑娘,這塊墜子,是你自己的嗎?若是,那又是何人給你的?”陳醫正問。
桃枝滿心裡都是羞澀窘迫,被錦曦看了笑話,她不介意。她如今都敢當着錦曦的面說自己跟粱禮勝的那些話,但是要她當着阿財,當着林兒,當着陳醫正的面,道出那塊墜子的由來,打死也抹不開面子來。
陳醫正激動的聲音和手一起顫抖,滿臉急切的看着桃枝,再次詢問了一遍。
桃枝極其內斂的性子上來,真把陳醫正給急壞了,他都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錦曦看着這一幕,越發的肯定這塊墜子對於陳醫正,必然是有着很特殊的意義。越特殊就越好,那讓他給桃枝診斷頑疾的可能性就越大,想到這裡,錦曦心裡最大的一塊石頭終於落地了,這趟來縣城,還真是有戲!
“姑娘,你就別跟那咬脣了,快老老實實告兒我家師父吧!要不是我家師父救你,這會子你早中暑沒命了。你可曉得,清新解毒丸那是我家師父的秘方,一顆要值一兩銀子呢!”藥童林兒在一旁忍不住插腔道。
“林兒,休得逼迫她。”陳醫正反倒不滿的叱呵了一聲那藥童,又安撫桃枝道:“姑娘,你莫怕,老夫沒有惡意。只是這塊墜子,讓我想到了一位故人,我們已經有幾十年沒有相見!”
陳醫正言辭懇切的說着,看着鬚髮皆白的他,有些悵然落寞的重新跌坐回椅子裡,桃枝忍不住將求助的目光投向錦曦。
墜子如今是桃枝的,怎麼得來的,錦曦不能越俎代庖的說,因爲這是定情之物,不是一般的東西。要不要跟外人說,這得由桃枝自個全權決定,錦曦完全尊重她的個人隱私。因爲,就算樑愈忠和錦柔他們,也都不知道粱禮勝將定情之物交給了桃枝。
桃枝點了點頭,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似的,垂下眼對陳醫正道:“實不相瞞,這塊墜子,是別人送給我的……定親之物。”
相比較定親之物,陳醫正的關注力很明顯在那“別人”上面。
“是誰送給你的?”他緊接着追問,激動的再次要站起來。
“是、是、是她的二堂哥。”桃枝咬着脣,瞟了眼錦曦,從口裡低低咬出這幾個字。
陳醫正目光如炬的轉向桃枝身旁正坐着喝茶的錦曦,急問:“姑娘,敢問你姓甚名誰,家住哪裡?”
“回大人話,我叫粱錦曦,望海縣長橋鎮金雞山村人氏。”錦曦抿了一口茶,清聲乾脆的道。
陳醫正身子猛地一僵,道:“你、你說你姓樑?那你祖父可是叫樑有加?”
錦曦驚愕,問道:“大人,你怎麼曉得我爺的全名?不過,在咱村子裡,大傢伙都是喊他老樑頭的!”
陳醫正激動的撫掌,大聲道:“沒錯,就是他!”隨即想到什麼,又問:“小姑娘,那你爺如今可還健在?”
錦曦點點頭,不僅健在,身子骨還好的很呢!
“好哇,好哇,老天開眼,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讓我給找到了,哈哈哈……”
陳醫正激動的再也坐不住,起身在屋子裡轉了幾圈,喜形於色的樣子,哪裡有半分太醫院醫正的派頭,簡直就像一個欣喜若狂的老小孩!
桃枝一頭霧水的看着錦曦,錦曦朝她俏皮的眨眨眼,一旁的藥童林兒,迭聲恭喜陳醫正。
陳醫正擡手止住賀喜的林兒,轉向桃枝和錦曦道:“兩位姑娘今日過來拜訪的緣由,我心知肚明。二位姑娘,老夫能不能跟你們打個商量?”
“大人請說。”錦曦道。
“能不能勞煩二位姑娘,領我去一趟金雞山村?我跟你們的爺樑有加,也就是老樑頭,當年是摯友,我想去拜訪他!”陳醫正懇切道。
“師父,您不是決計後日啓程去雲州麼?”林兒問道。
陳醫正擺擺手,道:“耽擱幾日,也無妨。”
“可是,雲州那邊來了好幾通急報,雲老王爺催得很急呢……”藥童林兒道。
“雲老王爺宅心仁厚,稍後我會去封書信跟他請罪,他定然會體諒我的。”陳醫正道。
錦曦和桃枝對視了一眼,陳醫正的態度很明顯,必定是要去金雞山村的。桃枝是什麼都由錦曦拿主意,錦曦也對高高在上的陳醫正,和在家務農的老樑頭之間,早年到底有何交集,以至於讓陳醫正都推辭去了雲州的決定而親赴金雞山村,感到非常好奇。於是,便滿面喜悅的答應了陳醫正的請求,並決定明兒一早就動身去金雞山村。
“師父,望海縣城的縣令,還有劉員外他們幾人,都給您遞了拜帖,約好了明兒上晝過來拜訪呢!”藥童林兒想起這茬,又道。
陳醫正白眉皺了下,略略一沉吟,便道:“那就以我身子抱恙爲由,全給推了。回頭再有人送來拜帖,一概不收!”
回到千里香的時候,日頭還沒有落山,風熄了,四下悶熱的很。
孫玉霞和桃枝他們在前院忙着傍晚的這一撥顧客高峰,錦曦在後院孫玉霞的屋子裡,將身體慵懶的浸泡在攙了沐浴精露的大浴盆裡,只露出腦袋來。沐浴精露是提煉了梔子花的清香的,瀰漫在鼻息間,這一日一身的疲累,似乎都在這清香之氣中,得到了很好的舒緩。
屋外,晚霞染紅了半邊天,阿財從鋪子門口急匆匆進來,穿過前面鋪子裡嘈雜的人聲徑直來到後院,隔着門對屋裡沐浴的錦曦低聲稟告了一件事情。
錦曦正在將身上搓滿泡泡,聽到阿財稟告的事情,驚訝了一下,隨即便是眼角眉梢的喜悅。麻利的從浴盆裡起身,衝乾淨身上的泡沫,抓起備在一旁凳子上的乾淨衣物,那是一套輕薄透氣的衣裙,顧不得等待頭髮晾乾,隨便在後腦勺攏住,便快步拉開屋門。
“人在哪裡?你快帶我過去!”錦曦對等候在門外幾步處的阿財着急吩咐道,說完,便徑直越過了他,往前面的鋪子走去。
阿財看着迎面走來的錦曦,沐浴後的她,穿着一身湖藍色的高腰長裙,剛剛洗過的秀髮,擦了個七成幹,用一塊白色繡着茶花的帕子,在後腦勺綁了個爽利的馬尾辮。走動間,甩來甩去的,煞是神氣活現。
說話的時候,眼角眉梢微微挑着,模樣清秀俏麗,目光澄澈明亮。沐浴過後的她,渾身上下散發出淡淡的梔子花的清香,還有一種少女的體香,真是好聞。
阿財臉膛微微一紅,對自己這種荒唐的念頭,感到懊惱和自責,趕緊垂下眼跟了上去。
來到前面鋪子裡,錦曦找了個出去透氣納涼的藉口,便輕易離開了千里香,和阿財兩人故意在附近幾條巷子裡繞了幾圈,然後抄捷徑去了縣城東北方向的護城河的河灘邊。
晚霞染紅了半天天,層層疊疊的魚鱗狀的火燒雲,將日頭擋在身後。夕陽從晚霞後面折射出千絲萬縷的金色光芒,灑在護城河的水面,彷彿灑下一層破碎的金銀碎片,河面一片波光粼粼。
錦曦沒有心思去欣賞這副晚景,目光投向高高的河灘上,三三兩兩都是傍晚時分,出來散步納涼的附近百姓們,還有追逐着嬉鬧的孩童。錦曦腳下朝前移步,目光越過三三兩兩的遊人,試圖找到那個熟悉的身影。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