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120 毒舌的安月塵
宋懷清雖然當着皇帝的面說,唐柯感染的是風寒,可唐麥早就放出話來了,她感染的是風疹,在場有好幾位都聽說過唐柯得了風疹的事,此時見唐麥摘下了斗笠,全都下意識的捂住了口鼻,坐的離唐麥遠了些。
風疹是會傳染的,尤其是在場的這些少年都在十五六歲正是風疹高發的年齡段,誰也不想還未上戰場,就被傳染的得了風疹。
唐麥要的就是這個效果,這些人離她遠點,對她來說,是有好處的,爲了防止露餡,她還在自己的臉上加了些紅疹紅斑。
她那張臉,就連她自己都不想多看,更別說這些和她同車的人。
唐麥的四周空出了好大一片空位,敞篷車另一側的官家子弟那裡則是人擠人,連坐的地方都沒有,幸好都不是什麼高貴出身,在家裡都被欺負慣了,對於這種情況,倒也沒有露出任何的情緒。
比起那些步行的士兵,他們這些官家子弟還算是幸運的,至少有輛車,不需要步行着跑過去。
就在所有人都對唐麥避如毒蛇之際,一個人卻突兀的坐在了唐麥的身側,佔據了唐麥身側的半個位置。
唐麥轉身望了過去,看到的是那個在皇宮門前,瞧見的不動聲色,身着灰衣的少年。
這人,給唐麥一種感覺,他似乎對任何事都帶着一種事不關己的態度,是自信,還是無所謂。
那人察覺到唐麥的視線,轉頭掃了唐麥一眼,發現唐麥的視線已經轉移到了別處,嗤了一聲,不再理會任何人。
人全部到齊,出征的人員陸陸續續的朝戰場出發,每到一座城池都會有新的士兵加入,入目所及都是送行的百姓。
人山人海,有人在尖叫,有人在哭泣,有人在鼓舞士氣,有人在道別。
唐麥坐在車上看着路過時的一幕幕,這些人都是去戰場的,憑藉天龍國現在的綜合國力,能活下來的有多少?
她即使活了三世,也無力改變上位者的想法和觀念,更沒有辦法改變歷史的進程。
一路上走走停停,不知行了多少時日,不知走了多少路程,他們白天趕路,和各大城池的士兵匯合,晚上就在野外或是車上休息。
距離戰場越近,士兵的情緒越不穩定,開始的幾日,還好,後期,逃跑的人,越來越多。
逃跑的,只要被抓回來,那定然會被處以軍法,以儆效尤,可即使如此,還是有當逃兵的。
其他車輛,已經有官家子弟出逃,出逃五個,被追回四個,四個被抓回來後,面臨的就是軍法處置,幾十大板下去,不死也殘。
許是逃了一個,大家都覺得與其上戰場找死,不如拼死一搏,逃上一逃。
唐麥敏銳的察覺到,她所在的這輛車上的官家子弟,有幾人已經做好策劃,會在今晚大部隊進入樹林時,秘密出逃。
距離戰場越近,抓逃兵的力度越大,這時候逃跑,絕對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就這一路上來看,他們這些人享受的待遇還算是好的,除非是自己找死,否則第一批死的人絕對不是他們。
這些話,唐麥沒有告訴任何人,畢竟這些人,和她沒有任何關係,別人要逃跑,她也不會攔着。
可唐麥沒想到,當晚,這些人逃跑,居然會牽扯到了她。
當晚,入夜,唐麥故意閉着眼睛在假寐,當做一無所知,夜裡漆黑一片,大夥都睡着,只剩下幾把燃燒着的火堆,十幾個守衛的士兵,在附近巡邏。
而就在這時,唐麥察覺到自己的身側有了動靜,不是下車,而是在向她靠近,唐麥豁然睜開雙眼,將那個出現在她面前,拿着匕首的官家子弟嚇了一跳,手中的匕首也差點兒掉到了地上。
“別,別出聲……”遠處忽明忽暗的火光打在唐麥的臉上,唐麥看到了那名少年臉上的驚慌。
其他的官家子弟聽到這邊的動靜都將注意力集中了過來,其中一個低聲呵斥道,“于波,你做什麼呢?你想害死我們啊?”
“你,你不要出聲,我,我們逃出去了,自然會,會讓過你的。”于波手顫抖的靠近了唐麥。
這次策劃逃跑的一共五個人,他們有一個知道唐柯不但是宋懷清的長子,更是成王義子的事,宋懷清的長子可能這邊的將士不會有顧忌,但成王義子,這個身份,是多少人夢寐以求,也是多少人追捧和忌諱的,這些區別,從這幾日,唐麥吃的飯菜就能看出來了。
他們打算劫持唐麥一起逃跑,就算被抓到,也可以拿唐麥作人質,提高自己生存下去的機率。
唐麥沒想逃跑,更沒想過這些人會劫持她一起跑,她現在完全可以制服眼前的少年,讓他們的計劃破產,可這些人一旦被發現有逃跑的想法,那他們定然沒有活下去的可能。
許是這些人都和她還有哥哥一樣,是被家族拋棄的棄子,在這一刻,她沒有采取任何行動,只是靜靜的望着眼前的少年,用手比劃了兩下。
于波這纔想起,唐麥的嗓子壞了,她根本不會說話,他鬆了口氣,對唐麥低聲道,“我們只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只要你跟我們走,等我們逃出去,我們一定會放了你的。”
唐麥沒有說話,逃跑是這些人的選擇,戰場上每天死那麼多人,若真能跑掉,誰能查到他們是死了還是活着。
其他四個少年,將馬車上能吃的都帶上了,唐麥跟着那叫于波的少年下了馬車。
下車之前,她察覺到身後的動靜,回過了頭,回頭的瞬間,她看到坐在她身側的那個少年睜開了眼睛,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隨後他的眼中不帶一絲情緒的,雙手抱着胳膊,轉過身子,閉上眼睛,只當沒瞧見被劫持的唐麥。
這樣的人,纔是在生死攸關的關頭,在戰場上生存下去的人。
唐麥被劫持下馬車,唐麥原本以爲,他們跑不了多少路,就會被發現,她還打算在他們需要的時候,適當的出手幫他們一把,可她沒想到,那四個站在她和于波前面,開路的少年,都不是吃素的。
四人中有三個具備一定身手,其中一個則是出謀劃策,和三人說哪邊有人,需要躲避,需要出手,四人配合相當默契。
劫持唐麥的于波應該是裡面最沒用的一個,雖然一路上都被兇,可這羣人竟沒有丟下他的意思。
不知跑了多久,除了唐麥,其他五人都沒有力氣再跑下去了,其中一個最高大的少年看了眼四周的環境,對累的跑不動的四人道,“你們在這兒歇會兒吧,我去另一邊去給他們設置一個障眼法。”
“來,吃點東西吧。”于波遞了個大餅給唐麥,坐在了唐麥的身側,由衷的說道,“謝謝你。只要他們不追來,我們明早就放了你。”
要是沒有任何能力的人,怕死逃跑,唐麥可以理解,可這裡除了于波,其他四個,一旦上了戰場,憑藉他們今晚在展現的能力,絕對是可以有一番作爲的。
在戰場上立下戰功,功成名就就是衣錦還鄉,揚眉吐氣之時,既然如此,爲何要跑?
似乎是看出了唐麥眼中的疑惑,于波垂下眸子,咬了口手裡的大餅道,“你一定覺得很奇怪吧?不瞞你說,我們五個是從小認識的,大兵的妹妹和我更是從小定下了婚事。可我們的爹爲了升官發財,向皇上表達忠心,硬是將我們的名字寫進了徵兵令。”
“這樣也就算了,我們發誓一定會努力的活下去,可是,就在昨天,我們收到消息,大兵的爹要將癸兒嫁給一個六十歲的老頭爲妾。就半個月了,我們必須回去,就算死,我們也要回去!”
于波說到這兒,已經激動的大叫了起來,其他三位少年聽到聲音,急忙跑了過來,捂住了于波的嘴,其中那個出謀劃策的更是將視線投向了唐麥。
唐麥沒想到他們逃跑是因爲這個原因,她在旁邊撿了一根樹枝,在地上一筆一劃的寫道,“我也有妹妹,若我妹妹被逼出嫁,我會和你們一樣。”
“你……”
唐麥看着眼前的四個少年,他們就算回去,又能做的了什麼?一旦被發現,他們只有死路一條,更別說救人了。
她沉默了片刻,從懷裡拿出了一塊令牌,那是她和百事通聯繫用的。
“拿着這塊令牌隨便找個乞丐窩,你們想做什麼,告訴他當中做主的人,他們自然會幫你們。救出你們想救的人之後,扮成乞丐混出城,別再回去。”
寫完這些話,包括設置完障眼法回來的大兵,全都望向了唐麥和唐麥手中的那塊令牌。
就在六人全部沉默的時候,他們的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陣叫聲,火把的亮光也照射了過來。
有人追來了!
唐麥將手中的令牌塞到了于波的手裡,拉過了那個出謀劃策的少年的手,在他的手裡寫道,“我來引開他們,你們快跑,只要找到乞丐窩,拿出令牌,和他們說‘非我莫屬’,自然有人會送你們回京城,幫你們救人。”
唐麥寫完這些話後,將地上寫的字全部抹掉了,轉身就朝追兵的方向跑了過去。
唐麥的舉動,讓于波等五人全都愣在了原地,直到出謀劃策的那位少年回過神,握緊令牌,對唐麥說了聲謝謝,對着身側的四位道,“走!”
爲什麼要幫忙,還是幫剛說過幾句話的?
唐麥不知道,她唯一知道的就是,若是前世,在她和她哥哥遇到這種情況的時候,有人伸出援手,幫她們一把,她們的人生和命運會發生多大的轉變。
唐麥衝到了那羣拿着火把追捕他們的人面前,對着他們大叫了起來,追捕的人聽到聲音,注意力全都被唐麥吸引了過去。
“快追,人在那邊!”
唐麥邊往和于波等人的反方向跑,邊吸引追兵的注意力,那羣追兵從半夜追到了白天,一直被唐麥帶着在這個樹林裡捉迷藏。
直到第二天太陽升起,他們又被唐麥設下的陷阱給困了個好幾個時辰,等他們出來的時候,不但唐麥不見了,甚至有將士以爲他們逃跑了,派人來追捕他們。
過了這麼長時間,想追回于波五人是不現實的,加上前線戰事吃緊,這羣人也不可能爲了五個逃兵,而拒絕上戰場,最後這件事,只能無疾而終。
唐麥看着追捕的士兵放棄追捕,轉身離開,她才從樹林裡走出來,她本打算追上軍隊,跟着大部隊前去戰場。
可想想,就大部隊的這種速度,三天的路程,還不知道要走到何時才能到,倒不如她自己去,反正徵兵令在她自己的手上。
唐麥走出樹林,才發現,這附近全都是這樣的崇山峻嶺,連一戶村莊都找不到,更別提是找一匹馬匹或是馬車。
天龍國的將士都不擅長游泳,造船技術更是薄弱,而聖齊國佔據了海上的優勢,因此這次天龍國是翻山越嶺的帶部隊前來支援的,翻過這座山,大概需要三天,然後才能到達兩國邊境的城池。
現在守着那座城池的,應該是蔣晌的爹孃和哥哥。
就在唐麥想着現在連車都沒得坐,馬都沒得騎,只能靠步行翻山越嶺時,她聽到了一聲低吼聲,低吼聲一傳來,躲在唐麥懷裡的小蛇就和充了雞血似的探出了腦袋。
“你也聽到了?”唐麥露出了一絲喜色,這聲音,她不會聽錯的,是獅子的,難道是小獅?
唐麥想到這個可能,拔腿就朝聲音傳來的地方跑了過去,她跑着的時候,竟聽到獅吼的身側,還伴隨着悅耳的琴聲,這讓她有些詫異。
而這一跑,她就跑到了樹林深處,穿過樹林,映入眼簾的是一簾飛流直下的瀑布,瀑布不遠處,一頭渾身雪白的獅子,正站在溪邊喝着水。
而在獅子的身側,席地而坐着一名白衣爲底,竹青色竹子交映其中的錦袍少年,少年的懷中抱着一把琴,墨發遮住了他的容顏,卻在陽光和湖水的雙重照射下,將其襯托的超凡脫俗,仿若不是這人間之人。
隨着他修長的十指撥動琴絃,悅耳的琴聲在空曠的溪邊清晰的傳入了唐麥的耳中,那般晶瑩剔透。
青山綠水,如此美景,恍然身處人間仙境。
唐麥正被琴聲吸引,尚未回神之際,突然一道銀色的光線朝她襲擊了過去,打亂這一室寂靜,更是破壞了這美好的氛圍。
唐麥一個身側,急速閃躲,可還是差點兒就被那道銀色光線射中。
“小白。”清冽的嗓音如一汪清泉在耳邊響起,唐麥回神,就見那少年抱着琴,站起了身子。
“吼~!”站在一旁喝水的大白獅聞言吼了一聲,走到少年的身側,蹭了蹭,彎下了身子。
少年身形一躍,異常優雅的坐在了大白獅的身上。
當那一人一獅回過頭,唐麥看到那少年的容顏時,她多少驚豔了一番,雖然沒有唐水那邊逆天的妖孽容貌,沒有龍寂巖看似俊逸,卻帶着邪氣和壞意的誘惑力,可此人的容貌,讓她感覺到了一股禁慾的清冽之美,仿若清泉,仿若優竹,尤其是那雙眼睛,幽深的似乎能讓人的靈魂吸進去。
曾有人說,唐麥勝在氣質,和唐麥覺得,她在此人面前,只能是自慚形穢,他身上散發出的那股超凡出塵的氣質,纔算得上真正的氣質。
看到他的容貌而驚豔的,唐麥絕非第一人,可唐麥眼中的驚豔,純粹是出於讚歎和欣賞,那是一種對於純天然的美的追求。
竹月塵收回了落在唐麥身上的視線,拍了拍大白獅道,“小白,走。”
大白獅沒有動,反而衝着唐麥吼了一聲,那吼聲中多少透着幾分不滿和怒火。
唐麥懷着的小蛇,卻在大白獅吼出聲的那一瞬間,從唐麥的懷着竄了出去,朝大白獅爬了過去。
小蛇跟了唐麥這麼多年,還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唐麥還記得她現在是啞巴,急忙上前去抓小蛇,想將它抓回來。
可小蛇已經猶如一道利箭,飛快的游到了大白獅的身上,找了個位置,藏了進去。
唐麥愣愣的看着小蛇的舉動,親,你是色盲嗎?這獅子是白色的,我們家小獅是棕色的啊!
這不是小獅啊!
唐麥第一次對小蛇無語了,她想靠近大白獅,可還未靠近,大白獅就衝着她吼了起來,根本不讓她靠近。
她將求助的視線投射到了端坐在大白獅的身上的白袍少年的身上,誰知,那少年只是冷淡的掃了她一眼,拍了拍大白獅,開口道,“小白,你又不聽話了,何必與這醜陋無顏的啞巴,計較?”
唐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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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過場的,在他還小的時候,嗷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