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的列車載着李牧與趙康,離開了他們兩人生活將近二十年的海州,月臺上的父母已經從視線中消失,趙康還沉浸在離家的惆悵之中無法自拔,李牧卻早已經調整好了心態,在臥鋪走廊的邊凳上望着窗外迅速倒退的光影,思緒萬千。
三十好幾的人了,早就經歷過無數次離家的傷感,而且,那些次離家纔是真正的傷感。
那是眼見父母已經蒼老,卻無法留在他們身邊陪伴,只能孤身一人爲生存而上路的傷感。
不過,讓李牧欣慰的是,現在的一切都已經大不同了。
上輩子自己北上的時間是大學畢業之後,這輩子自己把這個時間整整提前了四年,李牧並不知道2001年的燕京到底是什麼模樣,但他篤定一點,現在的燕京,比2005年的燕京、比自己熟悉的那個燕京更加充滿機遇。
所以他沒時間爲離家感到憂傷,他滿腦子都是對燕京以及自己將來的期待。
列車一路呼嘯向北,翌日早晨八點鐘,準點駛入了燕京火車站的站臺,李牧和趙康早已經洗漱完畢,從半個小時前列車駛入燕京境內開始,倆人就站在車窗前欣賞沿途風景。
火車從燕京的最東南端駛入,一路越來越繁華,最終抵達位於市中心二環上的燕京站。
在洶涌的人流之中出了火車站,寬闊的站前廣場上,拉着橫幅無數,仔細一看,全是各個學校迎新的橫幅,趙康還想尋找自己學校的橫幅,被李牧直接拉着到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走了。
這些在火車站迎新的學長,只會告訴你怎麼坐公交車去學校,最多主動陪你坐公交,前提你還得是個美女,指望他們自然沒有打車方便。
兩人的學校距離不遠,直線距離甚至還不到兩公里,出租車先到趙康的學校,兩人也約好各自先報到、熟悉環境,把學校摸熟,然後再找時間碰面。
幾分鐘後,李牧也抵達了人民大學,不少和他一樣過來報道的學生都會站在門前,盯着恢弘的大門激動的看個半天,唯獨李牧,擡頭看見是人民大學四個字,知道自己沒找錯地方就立刻揹着包進去了。
與其他那些父母陪同、大包小包的學生比起來,他簡直灑脫的沒譜。
一進校園,到處可見帶着紅袖箍的學長學姐們,紅袖箍上的黃字很是醒目:“迎新志願者。”
不少新生到處尋找這些迎新志願者們,詢問各種問題,李牧沒問人,擡頭看了看橫幅,除了歡迎新生入學,還寫了報到大廳在求真樓,李牧便根據路邊的路牌,自己摸索着往求真樓趕去。
毫不費力的來到求真樓前時,一個捲髮的漂亮女孩迎了上來,微笑着詢問:“這位同學,你是來入學報到的嗎?”
“是。”李牧點點頭,眼前的女孩約莫一米六三的樣子,容貌嬌可,皮膚白皙,最引人注目的是笑起來還有兩個淺淺的酒窩。
女孩吃驚的說道:“我剛纔還在納悶,你自己來的嗎?怎麼就只有一個揹包?”
李牧笑道:“一個人來,所以就輕裝上陣了。”
女孩對李牧心生了幾分好奇,一開始就是覺得奇怪,一個帥氣而又生面孔的帥哥,只背了一個雙肩包,看起來不太像心生的樣子,沒想到竟然真的是來報道的大一學弟。
“我是咱們學校財金學院金融系大二的學生,是你的學姐喲,學弟是哪個學院的?”
李牧眨眼一笑:“你猜猜看。”
田甜被李牧這壞壞的笑容撩的心頭有些慌張,臉色也有些泛紅,急忙避開李牧的眼神,支支吾吾的道:“我哪能猜得到,難不成也是財金學院的?”
李牧點了點頭:“金融系。”
“真的?”田甜頓時驚呼一聲,滿臉欣喜:“這下可真是親學弟了,我也是金融系!”
說着,田甜剛纔那點慌張都被她丟到腦後,興奮的對李牧說道:“走,我帶你去報道註冊。”
李牧也很驚訝,伸出手去說道:“謝謝學姐,我叫李牧,以後多多照顧。”
李牧也沒想到眼前這個女孩竟然是跟自己一個專業的學姐,他上輩子雖然沒上太好的大學,但也知道跟同專業學長學姐搞好關係的重要性,以後的學習、考試甚至論文都免不了找他們幫忙,他們的經驗對後來人的用處是非常大的。
田甜看着李牧伸過來的手掌,猶豫一下,紅着臉伸出手去和他握了握,這才慌忙說道:“咱們快進去吧。”
李牧在田甜的帶領下報到註冊,刷卡交了學費之後,便拿到了自己的班級和寢室號碼。
“一號院五號樓606.”
田甜看了看李牧手裡的寢室號碼,便主動說:“李牧,咱們學校的寢室樓不好找,要不我帶你去吧?”
有美女願意幫忙帶路,李牧當然是一百個樂意,急忙說:“那就麻煩田甜學姐了。”
田甜抿嘴一笑,再次顯出那兩個淺淺的酒窩:“應該的,咱們走吧。”
人民大學的佔地面積很大,不過這畢竟是一所歷史悠久的院校,所以校區內新老建築混雜,太往深處,路也開始不太好找,幸虧是有田甜,她帶着李牧七轉八轉的,就到了一號院五號樓的樓下。
“你去樓下宿管那邊領被褥就好,我就不陪你上去啦,還得回求真樓幫其他新生報到。”
李牧急忙掏出來:“學姐,方便留個電話嗎?以後有什麼事情也好聯繫。”
田甜略一猶豫,便嬌羞着點頭答應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麼了,平時學校裡不少陌生的男同學追着自己要號,自己可是誰都沒給過,可今天這個新生學弟一句話,她就立刻在他的上輸入了自己的號碼。
更想不到的是,田甜竟然不由自主的說:“你震我一下吧,我也把你的號記上。”
李牧笑道:“我還沒來得及辦燕京本地的卡,等我辦完卡給學姐發信息。”
田甜這才醒悟過來,新生大都從外地過來,處於漫遊狀態,現在漫遊費可是貴的要死,接打都要加收,坑死人不償命。
於是田甜好意提醒道:“咱們學校裡就有移動和聯通的營業廳,就在西區食堂旁邊,你忙完可以去辦一張。”
“好嘞!”李牧點點頭,跟田甜揮手道別。
田甜走後,李牧順手將她的號碼保存,到宿管那裡領了嶄新的被褥之後便直奔自己的寢室而去。
李牧推開606寢室的門,不大的屋子裡已經聚集了七八個人,真是滿滿當當。
仔細看了看,發現是三個學生以及他們的家長,李牧是第四個到寢室的,見他進來,滿屋人都扭頭看着他,那些家長更是驚訝不已,其中一個打扮時髦的阿姨詫異問道:“小夥子你是這個寢室的嗎?”
“是的阿姨。”李牧禮貌的點點頭,然後跟大家說:“大家好,我叫李牧。”
其他人無論學生還是家長也都禮貌的迴應着李牧,剛纔那個阿姨好奇地問道:“你怎麼自己來報到了?家裡人沒陪你一起?”
“沒有,他們事情忙。”
那阿姨點了點頭,這時李牧也找到了自己的牀位,4號牀,正是中間的下鋪。
606寢室是六人間佈局,凹字型擺放了三張上下鋪,中間有三張面對面的雙人書桌並排擺放,除此之外,門口還有一個雙層的櫃子,李牧把自己的被褥放在牀板上,剛纔還在櫃子旁幫兒子收拾東西的阿姨便笑着說道:“哎呀,小夥子,我兒子就睡在你上鋪。”
這時,上鋪撅着屁股正鋪牀的男生扭頭看着李牧微微一笑,操着一口地道的京片子道:“李牧你好,我叫李亞唯,咱倆五百年前是一家!”
李牧衝他笑了笑:“一家子你好。”
南蘇稱呼同姓人是一家子,李亞唯也聽懂了,咧嘴一笑,伸手示意了一下自己的牀,便繼續開始鋪牀去了。
這時李牧隔壁牀下鋪一個身高約莫一米八八的大高個伸過手來:“你好,我叫胡正道。”
他的上鋪也從牀上跳了下來,他的皮膚黝黑、看着很結實,伸手說道:“你好,孫堅!”
李牧分別跟兩人握了握手。
收拾牀鋪的功夫,又有一個年輕的小夥子一個人走了進來,個不高還有些瘦弱,戴着一副厚厚的近視鏡,看起來好像才十五歲的樣子,名叫劉念。
大家相互熟識,也把手頭的事情安頓好之後,學生家長就暫時先離開了,剩下五個年輕人,大家也都輕鬆了不少,李亞唯比較開朗,笑着說道:“人家都說上大學第一件事就是先到寢室裡排號,咱們也排一下吧?我83年8月12號的,你們呢?”
大高個胡正道摸着嘴嘿嘿笑道:“很好,我不是最小的了,我83年5月5號。”
孫堅舉起手來:“82年2月22號!”
“我艹!”衆人紛紛驚呼:“孫堅你怎麼這麼老!”
孫堅嘿嘿一笑:“沒辦法,去年沒考好,復讀了一年。”
說着,孫堅問李牧道:“李牧,你呢?”
“83年5月3號。”
胡正道苦着臉說道:“日,李牧你就大我兩天!”
李牧攤開手來:“那也是比你大啊!”
新來的劉念推了推近視鏡:“諸位哥哥好,我最小,我是83年10月的。”
孫堅點了點頭,笑道:“眼下是我老大,李牧老二,胡正道老三,李亞唯老四,劉念老五。”
正說着,門忽然被人推開,一個身高一米七出頭、渾身肌肉的男生笑着說道:“人沒到齊呢就先排上號啦?”
大家被這個忽然殺進來的傢伙弄得有些驚訝,不過也很快反應過來,孫堅便笑着說道:“咱們寢就差你了,快自報家門!”
肌肉男哈哈一笑:“薛劍鋒,齊魯人,83年3月的,排老幾?”
李牧鬆了口氣:“哎呀,真好,我不用當老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