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牧心裡琢磨該怎麼應對眼前問題的時候,人羣裡忽然有人高呼一聲:“媽的,有錢了不起啊?有錢就囂張啊?有錢就能帶人跑到人大來撒野啊?同學們,如果今天讓這傢伙逍遙法外,事情傳出去,咱們人大學生的臉往哪放?咱們不成了別人眼裡的軟骨頭了嗎?!”
這一聲怒吼,一下子把人羣的怒火再次煽動起來,這次事件確實惡劣,今天能發生在李牧身上,明天就有可能發生在任何一個人身上,更何況大家都是人大學生,本身就有一種以校園爲核心的向心力,集體榮譽感幾乎立刻就因爲這句話而爆發,瞬時間,現場罵聲一片,全都在怒罵被銬在樹上的唐全。
李牧沒看見這句話到底是誰說的,但是他聽出來聲音是李亞唯,那小子一向鬼精,這時候能夠關鍵時刻把大家重新煽動起來,也讓李牧鬆了口氣。
媽的,要真是讓唐全給架在這兒,事情還真有些難辦,剛纔這番話,在場的任何人都能說,唯獨李牧不能,如果是出自李牧的口中,難免會讓人覺得他只是顧着自己報仇雪恨,甚至爲自己而霸道的替別人拒絕高達一萬塊的補償金。
不過,眼下這話通過李亞唯的嘴說出來,就完全沒有這個副作用了。
被打傷的兩個同學見大家如此義憤填膺,心裡不禁有些失望,一萬塊錢畢竟不是小數目,能趕上一年學雜費加生活費了,平心而論,他們想要這筆錢,但是眼看現場氣氛到了這種地步,他們就算想,也是開不了口了。
唐全原本還以爲自己的提議會讓李牧騎虎難下,卻沒想到引火燒身,反而讓周圍的大學生更加惱怒自己。
保安很快帶着相機和攝像機趕了過來,先是挨個給地上的鋼管拍照,然後又拍了兩個受傷學生的傷勢,最後又給唐全他們五個拍了一堆特寫。
尤其是扛着攝像機的那個,鏡頭幾乎就沒離開過唐全和他的四個跟班。
唐全拼了命的想把臉扭到一邊,盡全力躲閃着鏡頭,沒想到攝影的保安給另外兩個同事一使眼色,兩人立刻上前,一左一右的卡住了唐全的脖子,讓他不得不正面去面對鏡頭,狼狽醜態全部被鏡頭捕捉下來。
李牧囑咐保安隊長趕緊把交卷送去沖洗、掃底,然後再把錄像帶轉成數字格式,連同圖片一起拷進dvd光盤。
保安隊長聽的一頭霧水,李牧乾脆說:“把膠捲和錄像帶給我吧。”
保安隊長點了點頭,說道:“等拍完就都給你,等你搗鼓完了別忘了把膠捲和錄像帶送回來就行。”
拍夠了照片和錄像,保安隊長打電話報了警,市公安局的110指揮中心一聽說有人衝進人大校園意圖行兇已經被學生制服,立刻就通過對講系統詢問哪輛巡邏車距離人大最近,派遣他們火速前來查看案情,並且把報警信息直接轉到了區分局。
區分局的大隊長王程正在辦公室看電視,燕京臺新聞節目正在播出,他還等着看今天自己陪副市長視察的新聞,一聽說有歹徒衝進人大持械行兇,頓時就毛了,今天下午纔剛陪同呂志剛副市長到人大視察工作回來,轉眼下午就有人去人大犯事,這他媽不是打自己臉嗎?
擡頭一看電視,畫面里正好演到呂市長在跟人大的領導握手,主持人說着畫外音:“今天上午,市委常委、副市長呂志剛前往人民大學視察……”
畫外音一邊說着,一邊播放着呂市長跟李牧握手的畫面,這個鏡頭稍稍長了一些,緊接着,鏡頭就對着教委的兩個領導,以及王程本人。
王程看了一眼,也顧不得繼續看下去,起身就出了辦公室,招呼幾個下屬道:“出警,去人民大學!”
區分局離人民大學本來就不遠,巡邏車先到了沒幾分鐘,王程就帶人趕到了現場,圍觀的學生太多,他一開始沒看見李牧,也不知道李牧跟這件事情有關係,直接找到先來的巡邏車負責人,詢問了一下大概情況。
巡邏車負責人彙報道:“大概情況是這五個人持械到學校,意圖攻擊一個名叫李牧的學生,沒想到其他學生羣起而攻,把這幾個傢伙給制服了,學生這邊有兩個人受了傷,這五個傢伙全被打的面目全非了,而且,學校保安也有點過火了,沒報警就先把人給銬樹上了。”
王程的眉毛頓時擰了起來,聲音擡高一個八度:“你說什麼?他們幾個要攻擊誰?”
“李牧。”
王程一跺腳:“我草!他人呢?你見了嗎?有事沒事?”
當他聽說有人到人大行兇的時候,他腦子裡就冒出過一個荒唐的念頭,上午剛來人大視察,下午就出事了,真是巧的驚人,不過可千萬別再巧了,人大學生自己現在就認識一個李牧,只要別是他被攻擊,那就都好說,要好巧不巧的就是他,那可真是日了狗了。
沒想到,車上自己都認爲荒唐可笑的念頭,竟然成了真!
王程的臉立刻黑了下來,直接問他:“李牧人呢?”
“不知道。”巡邏車負責人說:“好像聽說是去醫院了。”
王程腦子嗡的一下,媽呀,燕京臺剛播了呂市長來視察這小子搞的3321,今天晚上焦點訪談也會播出3321的專題報道,還有這小子的專訪,結果偏偏這個時候有不長眼的東西跑來襲擊李牧,結果李牧還進了醫院,這他媽要是鬧大了,自己沒準都要受牽連啊!
王程急忙追問一句:“李牧傷的嚴重嗎?去哪家醫院了?”
巡邏車負責人不知道王程怎麼這麼在意一個學生,便如實說道:“他好像沒受傷,受傷的是兩個幫忙的學生。”
“真的?你確定嗎?”
“確定,我剛問了保安隊長,李牧走之前跟他交代過,如果警察需要他來配合咱們調查,可以直接給他打電話,留了一個號。”
王程頓時鬆了口氣,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這祖宗要是真有個三長兩短,那就不是打自己臉這麼簡答了,那是打分局長、市局長、呂市長、燕京臺甚至央視的臉啊,最後層層往下問責,自己豈不是首當其衝!
鬆了口氣的王程,心裡憤怒不已,問巡邏車的負責人道:“歹徒呢?都在哪呢?!”
巡邏車負責人指着自己小組那輛依維柯,說道:“都押上車了,五個人傷勢不輕,正想跟您請示一下是不是先送醫院呢。”
王程黑着臉問:“有沒有生命危險?”
“沒有。”
“沒有送個屁的醫院,都給我帶回分局去!”
巡邏車負責人急忙點頭說:“那我這就押回去。”
王程點點頭:“把李牧電話給我,我給他打個電話。”
“好,您記一下,139……”
李牧正跟寢室幾個哥們一起,陪着兩個同學拍片子,急診的醫生大概看了看,覺得應該問題不大,不過還是要拍個片子看看才知道骨頭的傷情。
其中一人正在裡面拍片,李牧和其他人等在外面,便在口袋裡震動起來。
李牧見是陌生號,也沒多想便接通了電話,說了句:“餵你好。”
“是李牧嗎?”電話一接通,王程就迫不及待的問。
“是我,您是哪位?”
王程忙道:“小李同學,我是王程,咱們今天剛見過面。”
“是您啊王隊長啊。”李牧客氣了一句,明知故問的說道:“您找我有事?”
王程急忙說:“我在你們學校呢,聽到報警說有人在你們學校持械行兇,所以給你打個電話問問你有沒有事。”
李牧便道:“謝謝王隊長關心,我沒什麼事,就是兩個同學爲了幫我受了傷,我正陪他們在醫院拍片子呢。”
王程立刻義正言辭的說道:“小李同學,這件事情你放心,分局一定會徹查到底,給你和你的同學一個交代。”
李牧道:“謝謝您了王隊長,只不過行兇的那幾個人裡,有一個在人大學生面前說自己是什麼大唐文化的老闆,還說進了公安局他今天晚上就能出來,實在是太囂張,也在人大引起了很不好的影響,不知道您會不會爲難。”
李牧這話說的挺直白,激將法也用的並沒有什麼技術含量,以王程的城府,自然知道李牧話裡的意思,李牧這是變相在給自己施壓。
李牧也不在乎他怎麼看自己,反正眼下自己就是要讓唐全儘可能多的付出代價,打是打過了,侮辱也侮辱過癮了,剩下的就是想辦法讓警察系統跟他死磕一番了,自己把話說到這個份上,王程就不得不去考慮,究竟怎麼才能給自己以及人大上萬名學生一個滿意的交代。
王程心裡也有桿秤,大唐文化自己沒聽說過,李牧今晚之後,怕是要成爲全國年輕人的典範了,而且他眼下是媒體和領導眼裡的大紅人,今天是呂市長去視察,據說過幾天部委還要專門爲他過來視察一趟,這時候得罪誰,也不能得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