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天翔幾個人怒形於色，紛紛開口據理力爭，態度同樣很堅決。一看形勢亂了套，雙方談崩的可能性無限加大，朱大明有點無奈。
朱大明扭頭望着周念卿：“周秘書長，怎麼辦？他們雙方各執一詞，互不讓步，這樣下去，根本談不出一個結果來！”
周念卿輕嘆一聲，壓低聲音道：“老朱，艾丙這邊是不是有點太強勢了？老毛這幫人肯定是有自己的私心，但他們說的也不是一點沒有道理，畢竟有國有資產在裡面，失去監管怎麼成？”
“艾丙出任董事長，這邊出任總經理，其實也能說得過去嘛。”
朱大明苦笑不語。
話是這麼說，但奈何艾丙集團這邊信不過毛天翔等人的經營水平。事實上，以朱大明個人所見，毛天翔這批人是沒有什麼本事的，至少企業發展到這種程度，他們是有很大責任的！
也難怪艾丙方不相信他們，看看人民商城的現狀，誰還敢把自己數千萬的現金流交給毛天翔他們來運營？
聽着沈曉曼和毛天翔針尖對麥芒的博弈對壘，幾乎要撕破臉皮了，周念卿有些無奈，苦笑道：“沈總，你先不要激動——老毛，你們這邊也冷靜一下，爭吵於事無補，還是要想一個辦法，解決問題才行！”
毛天翔扭過頭去，呼吸急促，面色漲紅。
周念卿定了定神，微笑着衝郭陽道：“郭董，我不參與你們雙方的合作談判，我只是談一談個人意見。”
郭陽笑吟吟地讓人感覺如沐春風：“周秘書長，您真是太客氣了，您請講！”
周念卿其實已經看明白了，郭陽和沈曉曼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
“老毛這邊說的一般慣例，的確是存在的。你們注資進來，控股新公司，派人出任董事長並在董事會裡佔據多數席位，是沒有問題的，也是理所應當的，更是法律規定的事情。”
周念卿微微一笑：“但是，畢竟有國資在裡面，人民商場這邊還要代表省政府對國資進行監督監管，所以……”
周念卿的意思是讓郭陽讓讓步。
郭陽笑：“周秘書長，您說的一般慣例我也認同。但人民商場的情況特殊，如果我們不掌握經營權，就無法實現我們集團的戰略意圖，而我們的投資風險就無法規避！”
“您想想看，我們把四千萬的真金白銀注入進來，如果讓人揮霍敗光，如果沒有有效的資本運作和戰略規劃，這筆錢很快就會打了水漂，到時候，不但我們的投資失敗，企業本身就徹底玩完。”
“周秘書長，朱廳長，各位，你們換位思考一下，我們應該怎麼做？所以，我們提前表明了態度：失去經營權，我們寧可放棄這個項目。”
郭陽的話雖然不像沈曉曼的話那樣尖銳和直接，語氣也和緩，但態度同樣堅決。而且朱大明等人仔細聽了聽，雖然嘴上不說什麼，但心裡也覺得艾丙集團的擔心不是沒來由的。
毛天翔一看氣氛不對，就向坐在自己身邊的二把手黨委副書記李大勇使了一個眼色。
李大勇脾氣暴躁，就是毛天翔的一杆槍。
李大勇冷笑着拍案而起：“郭董，沈總，你們真是得理不饒人啊！沒錯，我們承認，我們的企業經營中的確是出現了一些問題，這正是我們引入外部資本進行企業改制的根本原因。但我們雙方合作有一個重要的前提，就是雙方地位對等，你們把決策權和經營權全部抓走，讓我們這批人幹什麼？讓幾百名國企職工怎麼看？”
“我們有理由懷疑，日後，職工的利益得不到保障，國有資產的權益得不到保障。所以，如果你們不放棄經營權，我們也可以放棄這次合作？有什麼啊？大不了再找一個合作方就是了！”
郭陽似笑非笑望着李大勇：“我且問你，如果給你們經營權，你們有什麼辦法能扭虧爲盈？你講講思路和辦法，如果思路可行，把經營權交給你們，也不是不可以！”
李大勇呆了呆，無言以對。
他們最近考慮最多的是爭奪經營權，至於取得經營權之後如何經營，如何扭虧爲盈，還真是沒有想過，一時間，讓他怎麼談思路？
不要說李大勇了，就是毛天翔也是大腦中一片空白。
沈曉蘭輕笑一聲：“我覺得真是可笑，你們連思路都沒有，竟然還口口聲聲要取得經營權，你們這種狀態，誰敢把經營權交給你們呢？”
周念卿在一旁聽着，見李大勇一干人被郭陽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給問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心裡暗暗嘆息。不要說艾丙集團信不過他們了，就是自己，估計也不相信毛天翔這個團隊會有能力管好這家企業。
但一碼歸一碼，國有資產必須要監管。畢竟，毛天翔這幫人代表國有資產在新公司任職，如果決策權和經營權悉數失去，省裡肯定也不會同意。
郭陽知道火候到了。
他笑了笑，面向周念卿道：“周秘書長，我有個建議，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周念卿笑：“郭董有話直說，我們洗耳恭聽！”
“我們提議，設立聯席CEO，相當於總裁。我方派人出任執行聯席CEO，負責日常經營管理，由省政府國資委派人出任聯席CEO，負責對經營管理進行日常監督。此人還可以同時兼任公司副董事長。”郭陽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新想法。
周念卿和朱大明眼前一亮，雙方膠着不下，這倒也不失爲一個辦法，即保護了投資方的利益，又確保了國有資產的監督控制權。
“但是我們希望，副董事長和聯席總裁的人選，不宜從現任人民商場高管團隊中產生。”郭陽話鋒一轉，聲調漸漸變得高了幾度：“我們的建議，希望能得到省領導的認可！”
毛天翔臉色驟變。
李大勇怒斥一聲道：“那你們要怎麼安置我們？難道要讓我們這些老國企的高層領導下崗不成？”
郭陽神色不變：“至於你們，安置也不是問題。毛經理可以出任監事會主席，其他的副職，可以出任副總經理或者監事，另外，我建議同時增設黨組織和工會組織，這兩個體系也可以安置幾名高管嘛。”
周念卿和朱大明咬了咬耳朵，覺得郭陽的提議可行。雖然壓制和抹殺了毛天翔這幫人的既得利益，但對於省裡來說，卻也不失爲一個可以接受的改革路徑。
周念卿霍然起身：“我馬上向省領導彙報！”
周念卿立即出了會議室，給姚副省長打了電話。他在電話裡簡短彙報了今天組織三方談判的事情，姚副省長很快就點頭同意了郭陽的建議。
周念卿返回會議室，朗聲道：“根據省領導的指示精神，同意郭董提出的方案和建議，省政府會責成省國資委選拔出任副董事長和聯席總裁的人選，至於其他高層崗位，省裡也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提出一個安置方案來，交由省委組織部安排實施。”
周念卿這話就相當於是拍板敲定了。
誰敢反對，就是與省裡唱對臺戲。
毛天翔滿腹怒火，卻是敢怒不敢言。
其他幾個人更是義憤填膺，臉色鐵青。
郭陽望着毛天翔這些人，眼眸中的寒光一閃而逝。他比誰都明白，留下毛天翔這些人在新公司，無論他們掌握還是不掌握經營權，他們日後一定都會興風作浪。
但如果不接納這批人，這次合作也沒法完成。畢竟對於省裡來說，如何安置毛天翔等人也是不得不考慮的問題之一。
……
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接下來，在周念卿和朱大明的主導下，雙方談定了一些重大問題的細節。
艾丙集團注資重組人民商場，公司更名爲艾丙購物。新公司董事會設董事5人，艾丙集團出任3席。艾丙集團出任董事長。
新公司設聯席總裁兩人，分別由艾丙集團派人擔任和省國資委派人出任。
公司設監事會，監事會主席由毛天翔擔任。毛天翔同時出任新公司黨委書記。
其他原人民商場的班子成員，或出任監事，或出任黨委副書記，或出任副總裁。
雙方敲定的這個方案立即上報省政府，在姚副省長的力推下，估計會很快得到通過。
……
離開人民商場的時候，周念卿和朱大明親自把郭陽和沈曉曼送到了門口，周念卿哈哈大笑道：“郭董，既然合作已經談成，進入實質性的運作階段，那麼，我希望你們的資金能儘快注入，新公司馬上啓動運營！”
郭陽笑着跟周念卿握了握手：“您放心吧，周秘書長，也請轉告省領導，我們的資金會在半個月內陸續分批到賬，而爲了配合這次資產重組，我們集團也做出了一個重大決定，將集團總部和相關子公司搬遷到省城來，與新公司合署辦公！”
周念卿楞了一下，旋即心裡暗暗點頭。
艾丙集團這一次可謂是下了壯士斷腕的決心了。他們把集團搬遷到省城來，讓沈曉曼左右兼顧坐鎮大局，無非是擔心新公司失去掌控。這樣一來，估計毛天翔之流想要撲騰也無能爲力了。
對於艾丙集團這個強勢美貌的女總裁，周念卿可是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