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定南的臉色難看到死。
周冰憤然起身:“爸爸,這種人就是無賴和流氓,他就是要繼續跟我們合作,我們也不能忍受下去了……不就是撤資嘛,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已經瞭解過我們的財務狀況,不行的話,就讓他們撤資就是!”
“實在不行的話……”
周冰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周定南嘆息一聲打斷了:“小冰,你以爲他要的是錢嗎?他這是威脅我們就範呢。不要說這個錢我們不能給,就是我們給了,他也會得寸進尺,提出更過分的要求來!”
“那就付諸法律手段!”周冰聲音陡然拔高了八度:“臭流氓,不要臉!”
周定南再嘆息:“趙家在省裡權勢沖天,比你外公家都要不好惹……因爲趙家老頭現在還在任上,雖然已經退居二線,但畢竟還掛着領導職務,得罪了趙三,我們周家這個麻煩大了!”
周冰羞憤得漲紅了臉:“爸爸,那怎麼辦?難道您要我迎合一個臭流氓嗎?”
周定南苦笑:“小冰,這怎麼成?我只是跟你講講問題的嚴重性。我現在拿不準的是,這是趙三一個人的行爲,還是趙家的意思。如果是趙三自己無理取鬧倒也不必理會,但如果背後站着趙家,那就不得不重視起來了。我看不如這樣,先當做什麼事都沒有,該怎麼還怎麼,且看趙三有什麼下一步的舉動。”
但周定南的話音剛落,他的手機就響了起來。周定南隨手接起,聽了兩句話,臉色就黑了下來。
周冰不安地問:“爸爸,怎麼了?出事了?”
周定南憤然拍案而起:“趙三真正是無恥,我沒想到,一個世家子弟,竟然向街頭流氓一樣任性,他竟然已經安排人用推土機和垃圾堵住了我們精細化工項目的工地大門,任何人不允許進出!”
“我想,省城的情況估計也不會樂觀了。趙三這個人,真的是流氓透頂,無恥之尤!”
圖窮匕見了!!!
周冰心內一驚。
“爸爸,要不要喊陽陽來一起商量一下?”周冰在危難關鍵時刻,第一個想起的還是自己的男人,這是她心理上的倚靠。
周定南神色凝重地點點頭:“也好,小冰,你跟郭陽通個電話,講講這事,看看他有什麼處置問題的辦法沒有,他一向很有想法,也許他會幫我們渡過難關。”
……
郭陽開車來到了藍星集團精細化工在東郊的工地現場。
實際上,這個項目已經基本成型,一號廠房建起,二號廠房正在施工,整個廠區都建起圍牆,初步具備了工廠的狀態了。但此時此刻,一百多號人圍堵在廠區門口,進出工地的大門被兩臺推土機和黑壓壓的一大堆建築垃圾給堵死。
還打着一條橫幅,上書“藍星集團破壞合作我方強烈要求撤資”。
人聲鼎沸,看熱鬧圍觀的人不計其數。
路邊上,還停着兩輛警車。
警方得到消息,因爲害怕出事,就派人趕了過來維持秩序。但趙三背景強悍,就算是警方也不敢輕易驅逐他的人,所以就變成了這種局面。
郭陽站在馬路對面凝望着眼前亂糟糟的一切,神色凝重。
他過去並不知道周冰和周家關乎趙三和趙家引起的苦惱。今天從始至終了解清楚,他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至少是非常棘手的。
像趙三這樣的人,不出手便罷,一出手必然就是狠手。
而且,郭陽知道,這樣下去,遲早會驚動市裡。精細化工項目是市裡的大項目,雙方合作者都是舉足輕重的企業,無論是藍星集團還是趙三的天成信託,都來頭不小,有關部門肯定非常重視。
郭陽靜靜站在這裡,作爲圍觀羣衆的一員,心念電閃。一時間,他也拿不出什麼處置的好辦法來。
跟趙三硬來沒有必要,也犯不上。
但示弱和讓步,更是萬萬不能。
因爲趙三要的不是經濟利益,而是無恥的念頭。想起趙三對周冰的覬覦窺伺,郭陽心裡感覺很不舒服。
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男人會對其他男人垂涎自己的女人而無動於衷,郭陽自然也是概莫能外。
那麼,怎麼辦?
郭陽站在路邊想起了周冰跟自己講過的話,關於趙家的背景來歷。
在層次上,趙家和薛家大抵相當。唯一的區別就在於,趙家老頭退居二線,還沒有完全退下來。對於普通人來說,這已經是無法仰望的豪門了。不要說得罪了,就是觸碰都觸碰不到。
郭陽對趙家沒有半點了解。但他思前想後,覺得這事八成是趙三一個人的行爲,與趙家整體無關。如果是這樣的話,不如還是從趙三身上下手。
而且,郭陽覺得周家的底牌還在於薛家,在這種極有可能與趙家這種家族對抗博弈的關鍵時刻,這種底牌該借用還是要借用一下了。
不多時,兩輛黑色的轎車飛馳而至,郭陽一看就是政府的公車。果然,從車上跳下來兩個幹部模樣的人,打開後面一輛車的車門,從車上下來一個面色威嚴的中年男子,郭陽吃了一驚,竟然是孟天祥的父親,市委常委、副市長孟建民。
他皺了皺眉,猛地想起孟建民分管工業,市裡的重點項目出了問題,他出面也屬於正常。
孟建民站在人羣外圍看了看,沉着臉讓秘書給市建委等有關部門一把手打了電話,同時也讓通知藍星集團的人,迅速趕過來開一個現場協調會。
郭陽就站在馬路對面沒有離開,他靜觀其變。
他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孟建民極有可能要偏袒向趙三。無論是基於孟家對周家的嫌隙,還是基於孟家對省城趙家的攀附,孟建民都有理由倒向趙三。
半小時後。
市裡有關部門的主要負責人,藍星集團的周定南和周冰父女,還有天成信託的趙三,都趕到了現場。
周冰在回頭的瞬間發現了郭陽,郭陽向她揮了揮手,示意她不要聲張。周冰這才心裡安定平靜下來,她回頭來望着一臉冷笑狂傲之色的趙三,嘴角掠過一絲憤怒。
孟建民轉頭望着趙三,面上掛着溫和的笑容:“趙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雙方合作的這個項目一直是市裡備案的重點項目,怎麼好端端地就鬧起了分家?”
趙三撇了撇嘴,“孟市長,事情是這樣。因爲我方感覺到藍星集團沒有合作誠意,我們雙方失去了合作的基礎,所以就提出撤資。所謂買賣不成仁義在,藍星集團可以再另外找合作伙伴嘛,這其實很正常。”
周冰忍不住插話道:“趙董,就算是我們合作破裂,你們要撤資,但也不至於安排人這樣圍堵工地現場吧?你們這種做法,不但非常惡劣,還違法!”
趙三冷笑:“這不是我安排的,這是我下屬員工自發的義憤行爲!你們必須要儘快返回我們的投資款,否則我拿什麼給這些員工發工資?如果我這邊發不了工資獎金,他們是不是還要來找你們鬧?”
周冰氣得嘴角哆嗦起來。趙三這種當着政府領導都蠻不講理的態度,讓她無語。
你跟流氓還怎麼講理?
孟建民在一旁聽了,臉色也有點難看。
其實今天的這種情況,對孟建民來說也很突然。趙三在鬧事之前,也沒有給他打招呼。別看他官居常委副市長,但在趙三眼裡,孟建民根本不算什麼,沒有太把他放在眼裡。
孟建民本心裡是希望藉機打壓一下週家的。但周家主導的這個項目是市裡的重點項目,他是分管市領導,這關乎着他的政績,所以這個項目不能出問題。
孟建民勉強一笑:“趙董,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想,可以坐下來好好談一談嘛。至於這種過激行爲,我看還是趕緊讓你們的人退回去,先談,請你放心,我這個分管副市長還在這裡,一定能保證你們天成公司的利益!”
趙三雲淡風輕地聳了聳肩:“那就在這裡談唄。什麼時候談妥了,我們的人自然也就撤了。”
趙三沒有給孟建民這個常委副市長面子,他的這番流氓般隨意囂張的話,讓周遭一些市裡的官員聽得臉色一變,孟建民更是臉色陰沉下來。
他再有攀附趙家的想法,但趙三當着這麼多下屬的面不給他面子,他也有點承受不住。
但孟建民終歸還是壓住了火去。因爲省城的趙家實在是不好惹,一旦惹上,那就是甩不掉的大麻煩,對於孟建民這種極看重政治前途的人來說,幾乎就是致命的災難。
實事求是地講,孟建民這個人對經濟利益不是太看重,他爲官這麼多年,在伸手上自控得很嚴,他最看重的是仕途前程。爲了能快速升遷,他會不擇手段。但同樣也是爲了保證個人前途,他也捨棄了很多經濟利益。
他把個人的官帽看得比金錢重要。
孟建民深吸了一口氣,“既然如此,趙董,周董,你們雙方就在這裡談一談,到底有什麼矛盾和想法,都可以說出來,由市裡協調解決!”
周定南一直保持着異樣的沉默,但到了這個份上,他不能再保持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