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可強也。
孔明諸葛亮他是盡力去做,坐等一時機。
一直到最後幫助劉備建立西蜀,歷二世,而劉備只是偏安一隅,並沒有完成興復漢室的偉大願望。
這個算不算成功?
連聖賢智者都不敢強求,何況凡人?
子非魚,焉知魚之樂。吾之蜜糖,彼之砒.霜。
所以有的時候,做事和做人,真不可強求。
周嬌想通了,她不會去強迫孩子們的意願,但也無法置之不理,拋之腦後。
得了胡大夫一身絕學的她,打包好藥品,送走了三個兒子去基層實習,她自己也逢週末再次迴歸市醫院中醫門診。
在三師兄董志超這裡,她不是計委某個司的副主任,只是她師父——年邁八十多歲胡大夫的弟子,是精通一手鍼灸的小中醫。
隨着歷史上某個時間點的接近,周嬌更多的空餘時間花費在醫術上,爲了練手感,她更是出現拿起了繡活。
最近要說最開心的要數胡大夫,要不是周嬌現在工作上也有建樹,老頭子恨不得唯一傳人放棄工作一心研究醫術。
有這樣的心思,他自然話裡話外一有機會就提起。
如這一天,在病房內,胡大夫再次注視着替病人鍼灸的周嬌,出了門見小徒弟開始眉開眼笑,他又是舊話重提。
“嬌嬌啊,看到病人又一個康復,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嗯。”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沒有什麼行業比救死扶傷更偉大。剛纔那位病人還是家裡頂樑柱,救了他等於就了一個家。古人云:不爲良相,便爲良醫。擱在以前,大夫的地位不亞於當官。”
周嬌一臉愧疚地看着他,“師父。”
這一招對胡大夫百試百靈,頓時讓老頭子翻了個白眼,大手一揮,“哎喲,算了算了,你喜歡就行。”
周嬌能不管外人死活,可對老人家是真心實意地愧疚。
老人家他對自己有多好,她就得有多內疚。以前是礙於形勢,他不強求,也是擔心自己。
可如今呢?
原本放過自己這個不成器的徒弟,又挑了最小的五一,老人家是真想一力培養徒孫接班。
結果她小兒子也對這些沒興趣,興沖沖地去上大學,跟她這個娘也全跑去幹他所謂的“偏門”。
幸好師門還有師兄他們,她可記得當初拜師門時發過誓言不能讓師門斷了根,否則她還真得以死謝罪。
張國慶來接她時,周嬌還在想一個問題。
“老頭子真不願意再收一個徒弟?要不要我勸勸他。”
周嬌斜了他一眼,“五年前他就說了,他一把老骨頭了,瘋了纔會費心費力去教人。不說他,就是我,我都沒興趣教外人。
這不是什麼絕學不傳外人,而是累,心累。既要天資還得勤奮,知道最早三年我看過多少書?”
張國慶無語地搖了搖頭。媳婦,你傲嬌了,懂嗎?
“本來我還想近水樓臺先得月,麥穗怎麼也算有基礎,結果她剛來幾天,我試了幾次,還是不行。
一本薄薄的傷寒論,她背了足足三四天。有了我娘倆四人作比較,她要是落在我師父手上,不死也得傷。”
周嬌嘆了口氣,“我現在很同情我師父他老人家,難怪一直不肯收徒弟。我幾位師兄師姐他們都是三歲啓蒙就開始背醫術,會走路就得揹着小揹簍跟着上山採藥。你想想這樣的條件現在到哪裡找?”
“福利院?”
周嬌連忙搖頭,“誰伺候?不行。他是一把年紀了,真不想收,我是沒興趣爲了外人費心費力。”
張國慶笑了笑,“那以後再說,也許咱們哪個孫子孫女有興趣說不定。我瞧着老頭子未曾不是有這個想法。”
“就你聰明。”
張國慶繼續雙手握着方向盤,放慢速度,“都說人老成精。他活了這麼大年紀了,誰精得過他。”
周嬌現在最不樂意就是聽到誰年紀一大把,老了,說明陪伴自己的時間也是多一天少一天。
她扭頭看向車窗外,還是多瞧瞧街上的朝氣蓬勃的年輕人,養養眼合適……
“咦?哥,你快看前面左邊,對,就大家都盯着的那位男同志,喇叭褲唉,還真有人穿街上了,你快停下。”
張國慶聞言立即剎車,這一看,頓時樂出聲,還真二逼青年!
“還真像大掃把一樣。老管家送給我的喇叭褲,我都已經覺得太誇張了,沒想到還有更誇張的。”
“哥,快下去看看,鬧起來。”
難得他媳婦想湊一回熱鬧,張國慶二話不說下了車,站到她身邊,“不要太靠近,估計是有人報了居委會。”
說話間,前面已經圍上不少行人,只聽見裡面女生尖叫着救命的聲音,還有男生氣急敗壞地嚷叫着剪剪試試。
周嬌也沒想擠到人羣內,隨張國慶在外圍,踮起腳跟瞧熱鬧,
她以前就聽說國內剛流行喇叭褲時,曾經被老大娘老大爺遇上就用剪刀“咔嚓”了不少,沒想到還真沒騙人。
“瞅見了吧,那就是外國什麼牛仔褲。”
“牛仔褲?外國放牛娃穿的褲子嗎?”
“哈哈哈,聽說這是喇叭褲。還有啊,牛仔褲也不是外國放牛娃穿的褲子。”
“甭管那是什麼褲子,反正不是什麼好的。”
“真丟人,跟個二流子沒兩樣,穿着條跟大掃把一樣的褲子,家裡大人怎麼不管管?”
隨着一聲尖銳的“啊”的聲音,圍在一個大圈的一堆人顧不上發言討論,全都發出一陣陣嗤笑聲。
周嬌見狀拉了拉張國慶,轉身離開。
這些吃瓜的羣衆的態度,其實就是這個年代很多人的態度。
這也難怪會如此。
前面十幾年,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們經歷了太多的苦難,連帶着讓人再也不敢去接受新興事物,更不敢再往前踏出一步。
這樣的念頭早已經根深蒂固,想要改變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
而小年輕人能容易接受的新事物,在這些年長的人眼中,這無疑就是離經叛道的。因而她也沒想着替人解圍。
這個衝突只能隨着時間慢慢改變,也不知是好還是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