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封封來信，千里迢迢的飛到張國慶手上，見父母身體安康，沒事瞧瞧電視，上街逛逛。
他也安心了。
尤其張老二提到老大兩口子現在分居兩地，不止耳根清靜，他大哥還胖了一點，笑容更多了點。
張國慶更是高興。
不管張老大是不是邁出一步，將來還需不需要離婚什麼的，只要他日子能過得順心就行。
放下對老家的牽掛，日子過得轉眼即逝。
剛往家裡儲存好大白菜沒多久，彷彿一眨眼功夫，初冬的第一場雪開始細細碎碎地到來。
雪來了，也迎來了一件喜事。
接到左嬸的電話時，聽到電話那端的歡暢笑聲，周嬌連連恭喜。
“我二嫂知道了沒？”
“石頭已經拍電報回老家。那傻孩子樂得走路都差點順拐。嬌嬌啊，我挑了兩個院子。你有沒有空？陪嬸子去一趟。”
“有空，沒空也得抽出時間，你說，什麼時候過去？”
“越快越好，現在他們小兩口住在學校我也不放心。就等他們住進去，我過去照看一段時間。”
周嬌擡起胳膊，瞥了眼手腕上的表，“快下班了，我現在就出門，我們在哪碰面？”
“在玥兒學校前面的公交站如何？”
周嬌失笑地道了一聲行。這一下子玥兒，一下子心怡的，大名小名一起來，遇上不熟悉的人估計要懵了。
掛斷電話，周嬌立即撥通了張國慶辦公室的電話。
“喂，哪位？”
周嬌莞爾一笑，“你媳婦。我現在急着出門，長話短說。心怡有孕了，左嬸請我過去看院子，今晚我遲點回去，你不用過來接。”
“這麼冷的天，不能等週末？”
周嬌失笑地搖了搖頭，“剛好下班點給我打電話，二嫂又不在這邊，我理應早點過去。你給二哥打個電話，跟他報個喜。”
“行，你小心點。”
左嬸應該是花費不少精力，替孫女小兩口挑的兩處院子都不錯。
一處小四合院雖然不大，但環境很好。
院子是比較常見的格局，大門開在東南角，房主老奶奶說是七八間房，真要算上倒座房，一共有十間。
——一明兩暗的三間正房和東西四間廂房、三間倒座。
據說一家人在夏天平反剛返還房產時，這一處還有亂七八糟的小建築，拆掉的痕跡還猶存，也剛剛纔使其恢復原貌。
“還了三個院子，可惜裡面的傢俱全找不到。我算怕了，能還給我院子就行。院子多了也不敢留在手上。這裡本來打算老了退休住的，誰知道，唉……不說了。”
周嬌聞言眼神一閃，“你老要是都賣了，家裡人住哪？”
“我就一根獨苗，幾個女兒不說也罷。”
周嬌聞言歉意地笑了笑。
老太太不介意地搖了搖頭，“都過去了。”
哪裡是都過去？老太太明顯是嚇怕了，否則何必出售手上的兩處院子。不過大家都是明白人，誰也沒說破。
等再看了另一處院子。
兩個院子佔地面積差不多，一樣的小。說實話沒什麼好挑的，起先那個小院子靠近衚衕口，離公交車站近。
而這一處院子則在衚衕的深處，真要有輛車也開不進去，周圍還是大部分的大雜院，環境比較複雜。
不用多考慮，左嬸得到周嬌的意見就開始討價還價。
可惜對方雖年邁，無奈還是一口鐵齒，咬死那一套院子非得四千五百塊。
錢？
張老二已經跟張國慶透露過五千塊預計，因而倒不是錢不湊手。
離開去往公交車站時，左嬸悄聲問道：“會不會貴了？”
周嬌聞言搖搖頭，難得的給了建議：“嬸子有錢可以買下那一套院子。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的出租，沒幾年就回本了。”
“你買呢。”
周嬌無語地看了看她，“短期內我身不由已。”
左嬸樂得呵呵直笑，安慰地拍了拍她，“你不說我還沒想到這一點，租給人還是挺合算，過了個幾年房子就是自己的。”
“嗯。你家裡人多，買了給孩子也行。”
“你以爲買院子是買大白菜呀。不過，院子難找，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我晚上跟你叔商量看看，行的話，明天都給買了。”
周嬌贊同地笑了笑。
院子確實難找。就這附近，石頭小兩口就足足找了半年多，最後還是分局上班的左林通過熟人打聽到。
還有易解放……他跟張國慶有多少哥們？放出風聲想買後海附近的院子，到現在連點動靜都沒有。
她就常聽同事們談論住房，都是一家子根本住不下。尤其年過四十的老同志，那更是愁得很。
——每家都有好幾個兒子的話。
要是家裡有私宅的還好點，孩子結婚了空出一個房間。而自己都是住單位分配房，簡直是家無寧日。
“嬌嬌，那是不是小五？這歲數大了，眼神就不好。”
周嬌聞言順着她手指的方向，遠遠的一輛公共汽車緩緩開走，露出一角。
一輛軍車停靠在站牌附近，一個高大的身影倚靠在車門。
可不就是她男人？
周嬌露出燦爛的笑容，“是他。誰說嬸你眼神不好，我不就沒看到。”
“黑燈瞎火的人看不清，可車子停在公交站牌下，應該是你家小五。這下子好了，我們不用擠車。”
“哈哈哈，嬸你也怕擠車？”
“嗯，京城什麼都好，就這一點不好，太大了，連輛馬車都沒有。”
“我剛上大學那時還能看到三輪車和馬車。”
“我還記得你們還沒上大學之前過來探親，小五還跟我說了，在京城除了糧票糖票肉票三大票，有錢什麼都能買到。”
“以後會越來越好的。”
“唉……但願吧，只希望我活着的時候能看到。”左嬸笑着轉移了話題：“你程姨最近有沒有給你來信？”
“她一直都跟我媽聯繫。聽我媽說她還唸叨你走了，她又少了一個地方串門，還問你們要不要回家過年？
我媽還笑了半天，說你跟我左叔的家本就在京城。還給她寫了信讓她過年想法子過來待段時間。”
“讓你媽少聽你程姨胡說八道。她比我還早，就跟着她男人跑到省城，她現在跟你乾媽倒是天天泡在一起。”
聽着她滿是醋意的語氣，周嬌樂得呵呵直笑——老姐妹之間的感情真是說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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