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晚沒過來我都打算明早去趟師叔那邊。”
七師兄說完,朝她使了個眼色,端着茶杯,站起身來到門口往外面瞧了瞧。
只見值班的護士們正打瞌睡,幾位老同事們不是已經離開,就是在一起低聲交流。
他回來後低聲說道:“放心好了。大師兄已經讓人帶話回來,說小傢伙們歡蹦亂跳,好得很。
到了他們休假和去醫院裡探望戰友們時,孩子們專門去看望過師兄們。”
周嬌聞言鬆了口氣,“那就好。”
七師兄斜挑了她一眼,“少瞎操心!你瞧瞧你臉色,他們沒事你倒要先倒下了。那邊有老大老四小八他們在,能什麼事?”
周嬌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笑了笑:“好,我回去一天五頓,努力吃成一個大胖子。”
“大胖子就算了。多出來走動,別老窩在家裡,一個人容易胡思亂想。”
“好,我最近都不敢去師父那待久了,就怕他看穿。”
“老爺子精明着呢,前幾天就跟我們說你又要成紙片了。他也擔心孩子們,就是捨不得埋怨你們狠心。”
“嘿嘿……”
“傻笑也沒用。照顧好自己,少讓他老人家擔心。這兩天他不知又要去哪整隻老母雞,說是打算燉了給你好好補一補。你到時候別推,全給吃了,知道吧?”
周嬌感念於師父師兄們的一片愛護之心,笑眯眯地都給應承了。
倆人聊了一會兒,他還得去忙乎工作,周嬌回了病房。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天空漸漸破曉。
繆麗珊看着周嬌蒼白無血色的臉,很是心疼。昨晚這孩子已經氣色不對,“這裡有我陪他們,你先回去休息一下。”
周嬌朝她微微搖頭,“到點了你先去上班,我再等等。”
等什麼?
自然得等老太太和老爺子休息,還得等程家二表嬸得到通知抵達醫院。
到了醫院醫生換班時間,七師兄特意過來一趟,檢查完程紹寧的術後情況,另外開了單子給周嬌掛上大瓶。
就這一副鬼樣子,真要倒下,他還不得被師叔和師兄們給打死!
中午十二點多,程紹寧還是沒有甦醒,眼看24小時已經過去一半,連冷靜的程老太太都開始開始慌張。
等程家二表嬸得信趕來時,婆媳倆人已經淚眼汪汪,最後還是程老讓兒媳婦進去在孫子耳邊不停地說話。
不知是母愛的厲害,還是程紹寧命不該絕。
到了傍晚他終於甦醒了。
說是甦醒也算誇大,只是手指動了動,已經喜得在病房外擔心不已的親朋好友流下激動的眼淚。
一連串的醫生進了病房,半個小時後,宣佈已經脫離危險。
在程家二表嬸倒下的那一刻,周嬌淚流滿面。
她也想兒子了。
到了晚上程紹寧還是沒法開口,可能從重症病房轉到普通病房也無疑是一件喜事。
到了這時,周嬌才見到不少重傷軍人。
不少傷到腦袋,就是傷到腿部,要不就是身上各處綁着綁帶,可所有受傷的軍人無一不是堅強的軍人。
他們渾身還帶着硝煙未散的疲倦,已經開始問自己何時出院。
也是從這些簡短的語句裡,周嬌才知他們此時此刻全急着要上前線爲犧*牲的戰友們報仇雪恨。
原本週嬌還想等程紹寧身體再轉好點,問問可見到過平安三兄弟,打聽點前線的狀態,可從這些軍人半字不漏的態度,想想還是算了。
興許還有什麼需要保密的地方。
倒是陪伴老太太回家休息時,周嬌聽了她提供的一點消息。
繆麗珊下班回來一進家門,就看到她獨自一個人抱膝卷在沙發上。
“還是沒醒嗎?”
周嬌朝她搖了搖頭,“下午四點多醒了,現在已經脫離危險,醫生說再休養三個月就沒事。”
繆麗珊雙手合十,“還好,還好。今晚我們要不要再過去一趟?”
“不用了,幾位表哥已經都排好班。姨奶奶也說了我們幾個人先休息緩緩神。媽,你晚上早點睡。”
繆麗珊聞言鬆了口氣,“那就好,等明天白天我去一趟。最近我也很忙,真要跟昨晚一樣一宿沒睡孩子很吃不消。”
別說她,周嬌也自己身體覺得吃不消。當時不覺得,等那孩子甦醒了,她渾身痠疼,安頓好老太太,在車上一路睡到家門口。
“醫生有沒有說小寧幾時能開口說話?”繆麗珊向她解釋道,“我的意思,就是能順利交談。我想找他打聽孩子們的事情。”
周嬌頓時露出笑容,“我七師兄說了孩子們歡蹦亂跳,好得很。”
繆麗珊喜出望外地注視着她,“真的?”
周嬌果斷地點頭:“千真萬確,當時在醫院人多,我不好告訴你,怕他們誤會。”
“天保佑,地保佑,沒受傷就好。”繆麗珊合上朝外直拜,“先不說是對的,昨晚你小姑都哭腫了眼睛,我萬一一高興露出馬腳就不好了。”
“沒受傷就好,看了小寧這幅模樣,你不知道媽當時有多怕。人心都是偏的,我當時還想幸好不是我家孩子……”
周嬌嗔怪地打斷她,“媽!瞎說什麼呢。”
繆麗珊朝外瞧了瞧,搖了搖手,“行了,沒人聽到。媽也就是在你面前說說。不過我昨晚一直到凌晨還是祈求這孩子能平安醒來。”
周嬌失笑地搖了搖頭。人性本自私,自己也偉大不到哪裡去,刀子沒割在自己身上,誰知道有多疼?
“你爸今兒有沒有打電話回來?”
“有也要晚上。”
繆麗珊嘆了口氣,“唉……還是少打回家算了,我現在是就怕他打電話回家,又怕他不打電話回來。”
“你說你爸也真是的,有那麼忙麼,我都多久沒看到他人影子了,一進去就一週,也不知吃的如何?
也不知這個週末會不會回來?換洗的衣服也該回來拿了吧?昨晚急匆匆地掛了電話,我又忘了問他……”
周嬌聽着她媽的碎碎念,欲吐出的話又咽了回去。
還是別提回來前老太太的一番話算了。
她不在意孩子們能立多少功勞,能平平安安地早點回家,就是她最大的願望。她媽怕了,她何曾不怕?
孩子們能立多少的功勞,說明他們曾經就遇上過多少的危險,有多少次處於生死之間,她只要想起這一點,心裡就窒息。
這個消息,她要是真對她媽說出口,難免換來的又是提心吊膽。
就如她爸爲何不向她們母女透露是一個道理。
她可不相信她爸一直坐鎮總指揮部至今,會沒得到關於孩子們的消息。
可說了又能如何?
還不是徒增她們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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