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今非昔比。
省城軍區招待所，張國慶再次光臨，可感受再也不同。
小周走了，方飛更是不在。
林老爺子退休了，儘管還是有人迎接，可沒了上次衆人的夾道歡迎。
他不知道此刻老爺子的感受，心裡莫名想到，終是英雄遲暮。
幸好待遇沒變化，依然住在原來的房間。否則，他真擔心老爺子感受到落差，精神受到刺激。
晚餐前，隨着老爺子的通知，漸漸地來的人越來越多。
一時間房內坐了好幾位長輩。
張國慶與周嬌對視一看，正如他們所料，老爺子確實是有所圖。
夫妻倆人剛要退出去看望張爹張母，被老爺子喊住了。
“我家小五你們都認識了，可我親外孫女，你們這些老傢伙還沒見過吧？怎麼樣？漂亮吧？”
周嬌再次上前笑着和各位長輩們問好。
“還是咱們東北虎會生崽。孩子，你爸這次咋沒來？”
“周孝正這小子一定忙。忙好啊，給咱們長臉了。你見到你爸記得讓他時常回來，就說老王頭饞酒了。你爸一準知道。”
周嬌趕緊笑着點點頭。
她一邊注意着張國慶與大家聊天的內容，一邊迴應長輩們的問題。
很快，周嬌領悟過來。
連趙洛城老爺子都被請來，林老爺子這是打算一鍋端了。
退休的、在職的，基本上能說上話的老人家都被老爺子在半個月前約定好這次聚會。
可惜還是有兩位終極人物沒出現。
其中一位就是她爸周孝正的老領導，據說開會去了。
她細心的聽着大家的談論聲，希望可以聽出眉目。
很遺憾，省城很多人，她對不上號。
她瞄了眼張國慶，見他態度恭敬地與長輩們交流自如。打算晚上好好拷問他，還有什麼事情瞞着她。
趙洛城趙老爺子笑眯眯地應付着林老，眼睛餘角時不時打量在場的衆人。老傢伙們都活了這麼大把年紀，什麼沒見過。得到林老頭要來東北，想和大家聚聚，大家彼此心裡有數。這會大家就一直避開公事，聊着家常。
他心裡琢磨周孝正的一對小輩應該也看出來了。想起小兒子在他臨出門前的話，他恨不得回去拍死兒子――還擔心這對小夫妻被套住，他傻兒子纔會被套上。
如今看來周孝正已經放開手讓他女兒女婿出來歷練了。程家與周家親如一家，林老頭該是急了――走了這邊臭棋。
依自己看，還不如直接跟這對小夫妻提起目的還好些。聰明人最討厭被人利用，尤其周孝正最反感別人利用他走後門。
“我看你這次跟我一起去京城待幾天算了。老程這次來不了東北還唸叨你。怎麼樣？走不走？剛好去見見老哥們。”
趙老爺子被林老爺子的建議給嚇着了。他是多想不開，如今還往京城鑽。他自己只要跟着林老頭一走動，他大兒子傳耀還不得吃虧。
“唉…老伴身體不好，還得過段時間再說。老林，你叫我們這些老傢伙過來，不會不給酒喝吧？”
林老爺子雙手一拍，“你不說我都忘了時間。走，咱們大傢伙先去吃飯。小五你去喊你爹孃一起。”
周嬌見狀，趕緊笑道：“姥爺，我去跟他們一起。你和各位老爺子可別怪小輩失禮。”
“你一個女娃子又不會喝酒，不用你陪。讓你家小五跟我們這些老傢伙喝酒就行。遲點帶孩子過來給我們看看。”其中一位老爺子笑道。
趙老爺子緊跟其後說道：“女眷們交給嬌嬌，小五快去請你爹過來。”
張國慶笑着點點頭，“老爺子們要不先去食堂，我先送嬌嬌回去，馬上過去。”
他說完，大家直讓他先去請張爹，等會再一起過去。
張爹張母房間內，擠滿了女人。
大家現在正跟黃慧敏商量這幾天行程。
張國慶進來得知他爹已經被趙傳光與四位叔叔拉出去喝酒。
他笑了笑――這樣是最好的安排。
與大家打了招呼，張國慶轉身離開前，拍了拍周嬌肩膀，朝她安慰的笑了笑。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有什麼好擔心？一個小兵兵真調動了又如何？
酒桌上，張國慶忙着替老爺子們倒酒。
他時刻記得少言多聽，儘量降低自己存在感。
今天這場鴻門宴，有這麼多位人老成精的長輩們在演繹。他希望可以學到幾招。這已經不是族長那些老輩們的直來直往招數。
正如他老丈人描述的，這就是一個個不同階層的處事手段。他如今缺少的就是這些見識、這些見聞。
酒過半巡，誰也不談自家子孫，更別說公事。老爺子們一直暢談當年，回憶過去。一個個笑話，大家很有默契地繼續。
張國慶見林老爺子也不着急，就一直勸酒。他還真擔心這些老爺子會不會喝過頭了上醫院。
慢慢地林老爺子開始言不逮意的轉移到當年交情上，尤其倒下長睡不起的夥伴們。還別說，好幾位喝高的老頭子眼裡帶着淚水。
一時大家陷入悲傷的情緒中。
張國慶不得不說，攻心爲上這招，林老爺子用得極好。可惜，大家不是他和周嬌這樣初出茅廬的毛小子小丫頭。
很快，大家收斂情緒。開始調侃起年輕時發生的糗事，甚至陌生人趣事。很快三三兩兩各自交談。
張國慶想起老丈人說的雙方博弈拼得就是耐心。是啊，夜還長着呢，慢慢來吧。什麼都不多，今晚就是時間夠多。
他玩味地瞄了幾眼趙老爺子。真會扯淡…扯到年輕那會的風流史。趕明兒自己一定告訴趙奶奶，看你怎麼辦。
這人啊，多讀書，增加知識面。確實有用。
看看桌上的老頭們。這會有文化的確實佔優勢了，人家開始講古道今。可粗漢子出身的老爺子也不差，見縫插針地問問題、提觀點。
一時間話題再次偏移到天南海角，還讓人不好意思打斷。沒瞧好幾爲老爺子一臉意猶未盡。
張國慶不得不說這些老爺子都是人精。能站上過高位的確實都不簡單！特會不動聲色，也特會扯淡。
林老爺子幾次不着痕跡的轉移話題，也讓張國慶看得暗自佩服。再觀他面帶笑容，眼神沒有一點不滿，唯有老友相見的喜悅。
要不是好幾次見到林老爺子下意識的捏緊拳頭，他也許真會覺得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望着那張與張爺爺相似的笑容，張國慶感到了一陣陣心酸。林定勝這刻讓他羨慕，更讓他痛恨。
他不知道老爺子該到幾時才能明白“兒孫自有兒孫福，莫爲兒孫作馬牛”，或者說該到幾時放棄希望。
一直到酒過三巡、人走宴散。老爺子也沒再提起別的話題，倒是再約上門拜訪。
“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
張國慶回憶起初次跟老爺子上省城那時的一幕幕，時間過去纔多久。固然有今晚人多嘴雜的因素，可人走茶涼的現實還是明明白白地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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