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老天也看不下去無事可做一身逍遙的周嬌。
這不,通知單上明確讓本校學生張國慶與周嬌某日某時在校集中。
集中幹嘛?下農場挖河泥。
三月初,在東北積雪纔開始剛剛融化。想到這樣的季節要讓人挖河泥積肥,周嬌真要醉了。
面對張國慶擔憂的眼神,她只能笑笑。
高中三年,她除了上幾節思想課,參加兩次宣傳活動,勞力活動一次也沒參加。這次已經關係到個人檔案,將來的前程。她不去也得去,還不如積極點的好。
張國慶也知道連老校長都讓手無寸鐵之力的周嬌出場,那已經不是能逃脫的任務。可他比周嬌更瞭解任務的難度。
天寒地凍,冰雪初融,荒山野地毫無遮掩,一陣大風颳過來,那跟下刀子沒兩樣。更何況還要下河。
往年缺肥,張爹也時常帶他們三兄弟挖河泥積肥,可沒在這麼早的季節,基本還要過一個月。那會除了挑河泥累,其他還好。
張國慶看着自己手掌心的芊芊玉手,他都可以想象得出將會血肉模糊。在那樣的場合還不能與衆不同的戴着手套,獨身事外的遊離與人羣。更讓他無奈的是居然連伙食都是學校食堂職工親自上陣連這點後路都被堵了。
再怎麼擔心,這天還是來了。
一早將平安送到張國富家交給張爹張母,夫妻倆人趕往學校集合。
過去一直勝任班長的張國慶,儘管因爲自學退任,可一點也不耽誤他的高人氣和大家對他的服從。
周嬌一直覺得有些人天生有領導才能。比如張國慶,前世孤兒出身的他,根本沒人培養他。可他的才能就如與生俱來,從小學到大學一直是班長,大學內更是全票當選學生會會長。
此刻見他被學校老師們喊過去,她是一點都不驚訝。看着他遊刃有餘一通指揮,將扛大旗的任務交接予人。讓周嬌低頭宛然一笑。
縣中全體師生和校職工一羣龐大的隊伍唱着歌曲,浩浩蕩蕩的舉旗步行前往五十里外的農場。
清晨開始隊伍一路疾走,終於在中午抵達農場。
在老校長安排下,大家還不來及緩口氣休息片刻,已經手上拿着分到兩個玉米菜糰子,邊吃邊走來到任務地方下游一塊河岸邊。
整條大河的支流上中游段,四處可見河岸兩邊高高豎立的旗子在迎風飛舞,河底岸上,人們已經幹得熱火朝天。
下游這一段因爲上游已經攔壩,中游還有人用水車汲水,而顯得河底除了層薄薄的冰塊,沒有一處積水。
wWW ⊙ttka n ⊙¢ ○ 豎起代表縣高中的旗子後,學生們很快被各班班主任分派任務。
見周嬌被分派下河底挖泥,張國慶見狀主動請纓上陣挖泥。有自己在還能看着媳婦一點。
周嬌穿着草鞋,踩在河面上,用石頭開始砸河面,剛開始她覺得挺有意思。薄薄的一層冰一砸就碎,不一會就幹完了。
有了張國慶在身邊護着,她基本上在薄邊區域,可慢慢地,隨着出現淤泥,她雙腳陷入,草鞋已經起不了作用。刺骨的冰冷一陣陣從腳底透到全身,時不時地讓她打激靈。
她清晰地感受到了全身血脈停止了流暢,雙腳已經失去知覺。再看一眼光着腳丫子的趙媛媛,狠狠心脫了草鞋,脫了厚襪子。
她朝一旁時刻注意自己的張國慶使了個眼色。如今大家都激情四射,人人怕自己輸於對方,拼命幹活。她絕對不能讓人抓話柄。
周嬌機械地挖着淤泥,一剷剷地將淤泥倒進竹筐,時間久了,倒是開始渾身冒汗。一陣陣風吹過來,又是一次次打激靈。
周嬌不知道自己幹了多少,只知道哪怕張國慶一直偷偷地往自己竹筐裡添泥,她的速度還是趕不上趙媛媛她們。見負責她這邊挑竹筐的兩個同學一臉輕鬆,她就知道落後大家很遠。
她來不及羨慕趙媛媛她們,也來不及聽廣播裡的聲音。狠狠地吸了口氣,憋着勁,想飛快加速動作,可時間久了,她發現鐵鏟構造真不合理,死沉死沉。
張國慶一邊飛快的鏟完,見挑走竹筐的同學還沒來。他心疼地看了眼周嬌,開始使勁地將她前面不遠的淤泥往趙媛媛她們那些竹筐裡塞。他如今恨不得一下子鏟完河底淤泥,讓自己媳婦快點上岸。
要說張國慶此刻最遺憾的是什麼呢?那就是他自己太輕鬆了,跟玩沒兩樣,可惜不能夫代妻忙。
好不容易喇叭裡通知吃晚飯,周嬌累得連腳都拔不出來,全身一鬆懈,倚在鐵鏟上,擡頭看看前後,她真想哭出來。女漢子們興高采烈地誰也不上岸,堅決要將眼前的一塊幹完再吃飯。
張國慶看着她臉上塗着淤泥,再看她眼神,低頭悶笑。這會大家都在積極表現自己,他也不好提出讓她休息。
班主任親自上來讓大家吃了接着幹,終於讓一羣學生罷手。這次周嬌堅決不走第一個,她慢悠悠地拔出腳,慢悠悠地舉起鏟,慢悠悠地剷起淤泥倒在竹筐上。等人擡腳擡走,她才慢吞吞地被趙媛媛拽到岸上。
是的,是拽!
周嬌此刻很感激趙媛媛,要不是她那一把傻力氣,自己真上不了河堤。要是等張國慶拉她上去,那就鬧笑話了。
晚飯每人三個玉米菜糰子,一碗玉米粥,就這已經讓大家高興地歡呼。周嬌發現還有同學留下一個菜糰子放在口袋裡。
一大碗玉米粥送着三個菜糰子入了口,周嬌沒感覺到什麼味道。她懷疑自己現在感官已經關閉,可爲什麼疲勞感隨即而來?
周嬌吃完,顧不上地上是否不衛生,是否寒氣逼人,依靠在土牆上,伸展四肢癱軟在地上。心裡暗暗自嘲,什麼潔癖在殘酷的現實都是個屁。
趙媛媛拿着周嬌的草鞋,再對比自己的草鞋,捂嘴悶笑。她發現周嬌有個愛好,什麼東西都喜歡精緻。這草鞋估計又是她自己編織。手是夠巧,可沒力氣。自己總算不會樣樣不如她,老覺得自己太無能。
周嬌可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打擊到了趙媛媛的自信心。她如今想着晚上該怎麼度過?要不要來個暈倒現場,會不會太得不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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