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黃翠蘭仔細地說了自家老孃的要求,以及跟婆婆的交談。
黃耀國聽了妹妹一番話,朝她翻了個白眼。
“小哥?”
“哥什麼哥,我不是告訴你別聽孃的。你豬腦啊!日子過消停了又些折騰是不是?不想過就趁早說。”
“可娘拉着我一直哭,又是求的。我拒絕不了。”
黃耀國笑道:“誰讓你整天送糧過去。她不找你哭,找誰?都是你給慣的。你以爲娘她沒找我哭。可我不理會,次數多了,她也就懶得說。我最近神煩她,每次都是大哥家的一些雞皮蒜毛,破事特多。”
說完,他不放心地說道:“你瞞着妹夫偷偷給娘送糧貼補大哥家,信不信妹夫其實心裡都有數?你別逼得老實人發火。那真會沒人救得了你。你是不是覺得自個生了三個兒子,不管犯了什麼錯,妹夫都不會不要你?
我跟你透露個事兒,你呢也機靈點。別自己男人被人拐走,還傻乎乎的整天往村裡孃家跑。我是爹孃親生的兒子,我會不養他們?你呢,沒事跟着點妹夫。他是沒外心,可盯上他的大閨女不少,更別說小寡婦。”
“不可能,孩子爹不是那號人。我公婆也容不得他拋棄糟糠。喜子他們也不會讓外頭女人進家門。”
黃耀國失望地看着激動不已的小妹。這要是別人,他笑笑也就不理會了,可這是他疼了這麼多的親妹妹。
這次不戳重點,遲早會出事。
他板着臉,指着黃翠蘭上下,“你看看你如今變得什麼樣子?你就沒看看你婆婆越來越年輕?你跟你婆婆站在一起跟姐妹一般。
而妹夫呢,他本來就長得好,如今更是年輕。不說他家底,就他這麼個人多得是人搶。你還天天在家裡添亂,他不煩?
你看到你那個妯娌林菊花了沒有?人家就聰明,孃家一塌糊塗,可她呢,每天打扮的漂亮利索,誰不說張老二他岳家沒得力,可媳婦漂亮呀。
你三妯娌,你別跟周嬌比,可長得也不比林菊花差是不是?
妹妹啊,我是你親哥,我不會騙你。真有不少人打妹夫主意。要不是妹夫沒有花花心腸,這會早就跟人鬼混上了。他爲人好,可你也得爭氣,別讓老張家都煩了你。”
黃翠蘭打量着自己全身上下。挺乾淨的,她覺得不錯啊。她沒覺得林菊花比自己好看多少。
黃耀國可算掏心掏肺了,他是男人,最瞭解男人。這妹夫這兩年表現不錯,爲人沉穩,又考到文憑,又有人提攜。要是沒意外,職位提升不遠了。
男人嘛,錢有了,地位有了,心思就會改變。萬一看上個大姑娘,誰能攔得住他?就算他沒外心,可不代表沒人看中他。只要攀上妹夫這顆大樹,一輩子衣食無憂,有的是人上趕着當後媽。
“你呢,沒事多上妹夫單位,接他上下班。兩口子偶爾一起上街走走,多關心自家男人,別老不是上班就是回村看娘。喜子他們在他爺奶那,你也得時常去關心,多陪孩子聊聊。”
“我那個哥們順哥,你還有印象沒?他早前哭着鬧着娶了他媳婦,生了兩個兒子兩個丫頭,什麼事都是他媳婦說了算。可如今呢?才調到省城沒兩年,回來鬧着要離婚。甚至家裡什麼都不要,就是要離婚。”
黃翠蘭點點頭。她依稀記得那人長得挺好的,他媳婦長得更好。生了這麼多孩子還跟大姑娘沒兩樣。
“上個月真給離了。他媳婦也硬氣,一個人帶着四個孩子,讓他光身滾蛋。可順哥呢,他不擔心,他一個月工資八十來塊。馬上回了省城發喜帖讓我們幾個哥們去喝酒。後娶的這個才十八歲,長得確實漂亮,還是正式工。”
說完,黃耀宗盯着妹妹。他不相信都這麼說了,自家妹子還不醒悟。
黃翠蘭沉默片刻,搖了搖頭,“孩子他爹不會。之前去省城上課,可從來沒出什麼事。喜子他爺奶管得嚴,順哥這樣的事情要是在我們家,非得打斷腿不可。小哥,我知道你意思,可你看他是這樣的人嗎?”
儘管黃翠蘭口中這麼說,可心裡還是有些忐忑不安。她想象要是孩子他爹這樣的事情都乾的出來,那誰幫自己?
黃耀國看出她的口是心非,也沒反駁。只要聽得進去就行,多顧着點自家,別折騰更好。自家大嫂是怎麼樣的人,他太瞭解了。妹妹是親的,他可不希望被那女人帶傻了,好好的日子不過。
接下來幾天,黃翠蘭一改往日作息習慣。一有換班就去張國富單位,尤其每個月糧店發糧那兩天,她就遠遠地在一旁觀察。
很快,黃翠蘭發現她小哥說的沒錯。真有不少年輕女同志每次故意找藉口靠近自家男人。
望着張國富始終臉上帶着溫和的笑容,有禮有節與他人交談,言行舉止透着讀書人才有的優雅。
黃翠蘭有些驚慌失措。她從沒看到過丈夫這一面,在她的記憶裡,那個憨厚嘿嘿笑着,一遇到村內婦女就避開,揹着鋤頭的男人已經不見了。
她想不起枕邊人是什麼時候改變的。
似乎從上夜校開始,或者從每晚看書開始?她想啊想,發現這一年來除了必要,他已經沒和自己聊着家長裡短。
每個夜晚他永遠是看書再看書,而自己呢?對了,自己在發愁從哪挪些糧食給娘、給大哥,或者在絞盡腦汁的算着自己手上的那點私房錢夠買多少黑市糧。
黃翠蘭失魂落魄地一步一步回了家。
家還是她喜歡的家,可好像有些東西變得不一樣了。書本多了,兒子的、女兒的、丈夫的、唯獨沒有自己的。
她回了臥室,看到書桌上高高壘起的報紙書籍,展開的書籍上不認識的表格和小數字,長長地嘆了口氣。
打開櫥櫃,張國富的一疊疊衣褲黑白分明,毫無補丁,襯得自己那幾件洗得發白的衣服更是破舊。
黃翠蘭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男人的衣褲居然基本都是婆婆準備的,而她居然每次洗衣服都沒察覺。
可想而知婆婆是對自己有多不滿。否則不會親自動手,也沒告訴一聲自己。這已經是徹底無視自己。
黃翠蘭無力地躺在炕上,閉上雙眼,想着該怎麼拯救夫妻倆的感情,想着如何重新得到婆婆的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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