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頓時一片沉寂,對方夫妻倆人面面相覷,也許他們都沒想自以爲好東西的寶貝怎麼會沒人要呢?
過了片刻,張國慶站起身正要告辭離開,突然聽到女的開口問道,“大兄弟,你能最高能開多少?”
張國慶蹙了下眉頭,“大嫂,聽我一句,要是不缺錢留着吧。這些東西等世道變了總會跟過去一樣又值錢了。”
聽張國慶這麼一說,夫妻兩人對視着看了好久,女的再次開口,“大兄弟,你先開價,要是真低了,我們就先留着。”
張國慶聽了,無奈地搖搖頭,“一百斤全國糧票,加上一百塊錢。再多就不行了,這麼多錢夠我去疆省來回兩趟。”
說着他看向周嬌,“三弟,走吧。”
“大兄弟,等等,再多點。”
張國慶這會要是不明白這些東西對方不敢留,也不能留,那他真的腦子進水了。對方手上不可能沒金子,也許還有好東西,不過估計也是炸不出來了。
他嘆了口氣,“要不搭上五幅字畫,加你五十塊?話說我都還沒看過東西就出了這麼高價錢,也是看在大哥大嫂人實誠份上。”
“要不,你們還是別賣了,今晚這事我兄弟倆人一出門絕對忘了,你們也不用擔心我們露出口風。回頭你們找個地方埋了,等將來留個孫子們也好。”
“孩子爹?”
男的定定地看着張國慶,神色猶豫地張了張嘴,最後開口道:“你先看字畫,合適的話再加點。”
這次換張國慶猶豫了。他不猶豫不行啊,估計對方已經看出自己想要那五幅字畫。過了好一會,他苦笑道:“兄弟我才認識幾個字啊。”
說到這裡,他看向周嬌,“三弟,你替哥看看咋樣?能過得去就要,真不行那也沒辦法了。”
見周嬌開始看畫,張國慶往炕沿一坐,朝那對盯着周嬌的夫妻倆笑道:“我這弟弟在省城跟老師傅學過裱紙,也不是很精通,可比我好多了。不怕你們笑話,沒他在,我通常不敢收啥古董字畫,那些東西沒點墨水不行。”
見眼前夫妻倆注意力被自己吸引,他接着說道:“我有個兄弟前年花了一百塊錢收了一大箱子字畫,你們猜猜他後來咋樣?”
“咋樣了?”
“虧得差點喝農藥。全是假的!這還不算糟糕,還有位比我入門早幾年的哥們,人家收了好箱子字畫書本,有一年不是發洪水嘛?全給毀了。”
“可惜了……”
張國慶一拍手,“可不是。所以我們這一行收拾木頭書本啥的沒關係,可字畫罐子啊,都揪着心,除了假貨多,還擔心出意外……”
一旁周嬌一邊聽他胡說八道,一邊展開五幅字畫粗粗看了幾眼,眼裡閃過笑意。看過後退到他身後,“都是民國大師畫作。”
“喲,這麼說老哥真沒騙我,還真不值錢。”張國慶頓悟,“行了,既然你仗義,咱也不能當說話不算話的小人。”
“我也不說一百五十塊,就一百六十塊加上一百斤全國糧票。咋樣?老哥,這真是最高價了,再多兄弟只能說對不住了。”
男的看向他媳婦,見她猶豫不決,看向張國慶,“這畫你按六十塊,夠大氣!可這些玉器真的都是好東西,能不能再添點?”
“對啊,大兄弟,都不夠買一臺縫紉機呢。咱也不要你多,二百塊加一百斤糧票。”
張國慶爲難地看向身後,朝周嬌眨了眨眼。
周嬌見狀立即轉過身,粗聲粗氣地讓大家能聽到的聲音嘀咕道:“快半夜了,還墨跡。給一百八,不要就走。”
張國慶朝他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家三弟還是孩子,讓你們見笑了。不過他有句話倒是說對了,就一百八吧,時間真不早了。”
話說到這裡,事情也拍板下來,張國慶付了他們一百八十塊錢和一百斤糧票,將那對罐子用綢布紮好遞給周嬌。
自己從包裡拿出一個大黑袋子,先塞進鞋盒大小的紙盒,又往裡塞進木盒,插入公文包,最後將五幅畫軸豎立在上面。
抱着這些東西,張國慶與他們告辭。
一直走了好幾十米,見四下沒人了,他才讓周嬌收入空間。這大晚上這麼折騰來折騰去的,回到招待所時間已經快十二點了。
此時除了趙傳光房間內,周孝正幾個人男人還聚在一起邊喝酒邊聊天,其他人也都已經入睡。
周嬌小兩口特意過去在她爸面前露個臉,也好讓他放心。結果一進去,看到打着呼嚕,睡得正香的趙大山,差點沒笑死周嬌。
明天趙媛媛就出嫁了,結果她爸不在家,還喝醉了。不用說,一定是她乾爸出的鬼主意。
“女孩子不能熬夜,快去睡覺。明天跟小五早點過去。我已經跟你大山叔說了,明天你們代表我們幾個過去。”
周嬌點點頭。她爸和幾位叔叔們不可能出席婚禮現場。
“明早我先跟你五個叔叔去軍區開會,留了部車子給你,後天晚上火車別忘了。”
周嬌轉了轉眼珠子,“行。我媽剛好要去見方家小姑。”
周孝正聞言斜了她一眼,點點頭。這孩子……來玩都不忘正事。
“爸,你跟叔叔們說了鋁廠要遷移了沒?”
趙傳光好笑地勾着周孝正脖子,“正哥,你看,我閨女貼心吧。丫頭,你爸提醒我們幾個了,你快去休息,後天早點回來,咱們在省城見。”
“滾蛋,是我閨女。”
周嬌見狀笑了笑,她爸只有在這些老兄弟前面才放得開,活得真不容易,真累。
回房後,張國慶摸了摸她腦袋,“你操的心可真多。這些大型廠子通常會向所在地區分配名額,不會公開招聘。”
周嬌得瑟地擡着下巴,“我知道啊,可退伍軍人不是優先嘛。乾爸跟四位叔叔總有親信退伍,這是大人情呢。”
張國慶好笑地擼了把她頭頂,“小心你公公婆婆找你幫忙!大堂哥家銅鎖好像畢業了就在家窩着。”
“現在上下清查,我膽小,誰說都沒用。”周嬌不置可否地笑道。順好頭髮,想起晚上那五幅字畫,樂得捂嘴悶笑。
“民國大師是誰啊?”
周嬌擠了擠眼,悄聲附在他耳邊,“清末民國,一個畫馬,一個畫蝦,別告訴我不知何人哦。”
“我媳婦運氣就是好。”張國慶得意洋洋地說道,“裡面那幾顆鑽石,以後撬了可以給你做王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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