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守禮、趙氏和連葉兒一家三口喬遷新居,連蔓兒家就聚在一起商量,要送些什麼過去纔好。,!
“蓋完這個房子,他三伯家手裡可就緊了。我看咱也別送東西,乾脆就送兩吊錢吧。讓他們自己缺啥就買點啥。”張氏就道
這是極實在、體貼、不見外的方式。
“我三伯那人的脾氣,咱直接送錢,怕他不收。”五郎道。
“我和我哥想的一樣。”連蔓兒附和了五郎的意見。
連守禮個性比較內向、固執,自尊心極強。這一點從過去兩家之間的交往中就能看出來,張氏說直接送錢做禮自然是出於好意,而很實際,但連守禮怕不會那麼輕易接受。就是接受了,心裡也會不舒坦。
“還是再想想,送東西吧。”連守信想了想,就道。
要說對連守禮的瞭解,這一家自然是和他一起長大的連守信最有發言權。
“那就送東西。”張氏也沒堅持。
至於要送什麼東西,一家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商量了半晌,最後才做出決定。
“就送十斤肉,兩條魚,一籃子雞蛋,再加上兩個尺頭吧。”
連蔓兒家現在送禮,算是給連守禮家燎鍋底,連守禮家必定要請他們吃飯。有了連蔓兒家送的這禮,就能預備下幾道硬菜,不用再花錢。一頓飯自然用不了那麼多的肉和雞蛋,留下來,這一家三口也可以打打牙祭。改善改善生活。
至於尺頭,這馬上就要換季了,正好讓她們一家三口都做兩件新衣裳穿。
這禮夠厚實,實用。又不誇張。
連蔓兒家將東西準備好,就由五郎帶着人給送了過去,隨即。連守禮、趙氏和連葉兒三口人就過來了。
“……太多了,太多了,幹啥送那老些東西,隨便一樣就太夠了、太夠了。”連守禮也不善言辭,五郎送東西過去的時候,他還不肯收,被五郎勸了半晌。強將禮物放下了。如今過來,還是這兩句話。
“多啥,都是正用的。”連守信和張氏招呼連守禮一家三口坐下,笑着說道。
“四叔、四嬸,”連葉兒就道。“我們過來,請你們後晌上我家吃飯。五郎哥、枝兒姐、蔓兒姐,還有小七也一起來。”
按照禮節,是該有這麼一頓,纔是那個意思。光送東西,不去吃飯,可不是給連守禮家節省東西,那是不給連守禮家面子。因此,連守信一家略作推辭。就答應了。
“也別拋費,咱也沒外人。”連守信就告訴連守禮,“家常的飯菜做上三兩樣,實的惠的就行。”
這是怕連守禮爲了這頓飯再去額外花錢買別的飯菜。
“清明那天在老宅吃飯,咱爹囑咐我了、”連守禮似乎是遲疑了一下,就對連守信道。“說這蓋房子是一輩子的大事,等我們搬家了,他們也要來燎鍋底。”
“啊……”連守信就啊了一聲。
“咱爹開一回口,我這不像你,我也沒有別的人。……就一頓飯,讓咱爹孃看看我的房子。……二郎是個好孩子,給我幫工真下力氣。”連守禮就又道。
“那,三哥,你都打算請誰啊?”連守信聽明白了,連守禮要請連老爺子和周氏去新房子吃飯,所以纔有這麼一問。
“就請咱爹、咱娘,還有一個二郎。”連守禮就道。
“這個事,三哥你自己個拿主意吧。”連守信就道。
“老四,那你……沒啥……覺得行吧,就後晌,辦兩桌,你看咋樣?”連守禮徵求連守信的意見。
連守禮都這樣問了,連守信哪裡好說不好。
連守禮就起身去老宅了,趙氏和連葉兒沒去。
“……還沒搬進去的時候,就開始慮慮這事了。昨天還慮慮一晚上,翻來覆去的,半宿他都沒睡好。”趙氏小聲地告訴張氏,連守禮早就在打算喬遷新居請客吃飯的事。至於因爲什麼半宿都沒睡好,自然是在考慮要將連蔓兒一家與老宅的人一起招待。
“也沒多少人,還都不是外人,要分開請,就怕外邊人講究,也、也怕老爺子那邊嗔心。”趙氏接着嘆息道,“這要是一塊請吧,他也知道,就怕你們爲難。”
“說是好歹一輩子也就蓋這一回房子,總想方方面面都周到了。……跟她四叔來商量商量……”
“蔓兒姐,你說咱奶能來不?”這邊趙氏和張氏說話,那邊連葉兒也坐到連蔓兒身邊,攀談起來。
“這個,我可說不準。”連蔓兒道,她這不是敷衍,是真的猜不準周氏會不會來。
“三伯說要請誰,都跟你和三伯孃事先商量了沒?”連蔓兒就問連葉兒。
“商量了。一開始還說都請,到時候他們有不來的,那也怨不着誰。”連葉兒就道,“最後,還是我和我娘說了,才定下來,就請咱爺、咱奶和二郎哥的。”
“能這麼定下來,就不錯了。”連蔓兒道,又問連葉兒,“對了,一會那兩桌,你們是咋安排的?”
想到周氏一年到頭極少放晴的那張臉,連蔓兒對於非常有可能和周氏同坐一桌吃飯這件事,心裡着實高興不起來。
連葉兒沒有立刻回答,同時臉上不由得露出了某種頗爲複雜的表情。
連蔓兒就知道,事情要不好。果然……
“兩張桌子,咱爺、我爹、四叔、五郎哥、小七和二郎哥坐一桌,他們喝酒。”連葉兒告訴連蔓兒道,“剩下,咱、咱坐一桌。”
那也就是說她們都要跟周氏坐一桌。
“葉兒,到時候,你和三伯孃都上桌吃不?”連蔓兒就問。
連葉兒家也沒僱人。按照一般莊戶人家的規矩,趙氏和連葉兒負責做飯做菜,客人上桌了,她倆負責在外屋來回添菜、招呼什麼的。是不能一起上桌吃飯,要等到客人吃完了,甚至走了。她們才能吃剩下的飯菜。
“蔓兒姐,這個事,我……”連葉兒的臉就紅了,“蔓兒姐,我不是想瞞着你。我、我就是不知道該咋說。我不好意思開口我。”
“哎呀,逗你那。”連蔓兒就笑道。“葉兒你別往心裡去,這個不算事。”
連蔓兒知道。連守禮並不是一個到了去的人,又非常的缺乏變通。而連葉兒,很多時候,都做不了連守禮的主。
坐一桌吃飯就坐一桌吃飯吧,也就這一頓飯的工夫。能忍則忍。而且,事到如今,連蔓兒也不覺得周氏還會對她們橫挑鼻子豎挑眼睛的。起碼,當着面應該不會。至於背地裡怎樣,連蔓兒就管不了了。
一起吃就一起吃好了,不舒坦的應該是周氏,而不是她們,連蔓兒這樣想。
下晌,張氏先是打發了韓忠媳婦過去幫趙氏和連葉兒做飯。隨後,一家人也往連葉兒家的新房子來。
連葉兒的新家,一進了大門,左右兩側是就是兩扇粉白的石壁,石壁後面,是夾道。這裡是用來存放柴禾的,現在則是在牆角堆了些蓋房子剩下的石頭。
再往上,左側就是一個四四方方的豬圈。兩邊將來打算開出來做菜園子的地方,現在都空着,矮牆也還沒壘起來。連守禮的打算,這些都不算活計,也不用請人幫忙,他抽空自己個就能慢慢地把這矮牆給壘起來。
因爲沒有東西廂房,這院子就顯得比老宅的院子還要長。
韓忠媳婦、趙氏和連葉兒都在外屋做飯,爲了讓煙往外走的快一些,外屋門上的門簾子乾脆就摘下來放在了一邊。因此,連蔓兒她們一進大門口,連葉兒就眼尖地看見了。
連守禮就忙從屋裡迎了出來。
連蔓兒已經不是第一次來連葉兒的新家,大家一起進了上房,就被連守禮領到東屋。
同樣是正房,因東方居長的緣故,一般莊戶人家都是家裡輩分最大的人住東屋,而且招待客人,也多是在東屋裡。
連守禮這東屋是兩間,和老宅一樣,是大開間,中間並沒有做隔斷。連守禮、趙氏和連葉兒就住在這屋裡。到晚上,連守禮和趙氏就睡炕頭,連葉兒睡炕梢,中間放閘板。
西屋是連守禮做木工活的房間。
大家在屋裡坐下,連葉兒就端了茶盤,送了熱茶上來。
連蔓兒接了茶,見裡面的茶雖不算好,卻也不是莊戶人家最常喝的茶葉沫子,就知道,這是連葉兒爲了待客特意買的。
“葉兒,你這拋費了,太見外。”連蔓兒就對連葉兒道。
“蔓兒姐,我跟你說實話。這不光是爲了今天,也不是特意給我四叔、四嬸、你們買的。……以後我爹做個木匠活,這人來人往的,都用到着。”連葉兒就笑着對連蔓兒道。
連蔓兒笑了笑,就不再說什麼了。
“他三伯孃,我們再來給你幫把手吧。”張氏就站起身,向着外邊道。
“別,四嬸你快坐。”連葉兒忙就攔到。
“不用了,你這打發個人來,一個就頂好幾個。馬上就好了,別再沾了你的手。枝兒和蔓兒都坐着,用不着你們幫忙。”趙氏也走到門口,衝着張氏笑道。
張氏剛從外面進來,眼見得飯菜就要做得了,也就沒和趙氏客氣,重新又坐了下來。
“老四,有個事……”連守禮向連守信開口道,這麼說話的時候,他的眉頭幾乎扭到了一起,顯示要說的事讓他很難開口。
“啥事?”連守信就問。
就在這個時候,就聽見外面大門響。
“咱爹來了。”連守信坐在炕沿上,扭過頭去,透過炕頭唯一的一扇琉璃窗往外張望了張望,就道。
這麼說着,連守信就站了起來。張氏、五郎、連蔓兒、連枝兒和小七也都站起身。一家人從屋裡出來迎接連老爺子。
連守禮沒來得及將話說出來,也跟了出來。
從外屋出來,看見迎面來的人,連蔓兒就怔了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