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了早飯,張氏就張羅要打發車子到鎮上去接連枝兒。
“人家家裡也有車,”連守信就隨口說張氏道,“天還早,過一會他們自己就來了。”
連守信的意思,是說現在巴巴地打發車過去,會讓吳家以爲他們是催着連枝兒過來。
“我知道你的意思,”張氏想了想,不以爲然道,“那我想早點讓閨女姑爺和外孫過來怎麼啦?枝兒的公公婆婆不是那樣多心的人。他們自己坐車來,還是咱打發車去接,那都是一樣的。”
連守信就笑笑,不說話了。他們與吳家相交多年,相互之間可以說是非常瞭解,張氏說的也不無道理。大家都是沒什麼挑剔人,這件事怎樣做,也都沒什麼妨礙。結果,一家人還是依着張氏的話,五郎親自帶人帶車往鎮上去,很快,就接了吳家興、連枝兒和大寶一家三口回來。
到了上房,吳家興、連枝兒帶着大寶跪下給連守信和張氏磕頭拜年。連守信和張氏兩口子看這三口人穿着喜慶的新衣,吳家興精神,連枝兒漂亮,穿的跟個棉包子似的大寶可愛,兩口子笑的都合不攏嘴了,一面忙讓人扶了吳家興和連枝兒起身。大寶更是被張氏一把抱進了懷裡。
吳家興和連枝兒依着規矩,帶了不少的禮物過來,吃穿用的都有。連守信和張氏也都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壓歲的紅包。
連蔓兒家的規矩,孩子們就算是年紀大了,已經成年,但是在父母跟前,還是小孩子。因此,吳家興和連枝兒兩口子都得了壓歲錢。和連蔓兒、五郎、小七、秦若娟一樣,不偏不倚。
至於大寶那一份,除了小金錁子,還有張氏前些日子買的金鎖片。那是她逛鋪子的時候,看見了覺得好看,就買了來,打算過年要送給大寶的。
除了連守信和張氏給的,五郎和秦若娟,連蔓兒、小七也都給大寶準備了壓歲的禮物。一家就都看着大寶坐在炕上。對着面前堆成一座小山的禮物,笑的口水都流出來了。
吳家興和連枝兒還給五郎、秦若娟、連蔓兒和小七準備了禮物,這幾個也都有相應的禮物回贈。一時間屋裡珠光寶氣,笑語不絕。
吳家興陪着坐了一會,就跟着連守信、五郎和小七往前院去了。上房屋裡就留下連蔓兒她們。連枝兒和大寶都已經脫了大衣裳。都上炕裡坐了。秦若娟張羅茶水點心,張氏和連蔓兒一面逗大寶玩,一面和連枝兒說話。
“……家玉她們兩口子沒來?”張氏就問連枝兒道。
“年前就捎信兒來了,家玉的身子還不大穩,害喜的也厲害,這麼老遠,怕出點啥事。她們還說要來。大寶他爺奶讓人去說,不讓她們來。”連枝兒就道,“不過,那邊也說了。家玉不能來,家玉女婿說啥也得來拜年。……知道我初二得上這來,特意錯開,說初三來。”
“也是通情達理的人。”張氏就道。
連枝兒跟吳家玉關係處的好。相互禮讓遷就,自然遇事好商量。而爲了能讓連枝兒和吳家玉處好關係。連蔓兒他們也沒少下功夫。所謂以心換心,大家的感情都是慢慢處出來的。
“你公公婆婆今天都在家不?”張氏又問連枝兒道。
“他們也沒閒時候,”連枝兒就笑道,“這不,等我們出門往這來了,老兩口子也要出門,今天有兩處酒席,估計等我們回去了,他們還在外頭那。”
“你公公婆婆也都是大忙人。”張氏聽了,就也笑了。
“五郎媳婦,別張羅了。”連枝兒見秦若娟還帶着人往桌上擺果子,就笑着招呼道,“過來坐,咱們說會話。”
“對,那些事,就讓丫頭們幹就行了,你也上炕來,咱們孃兒幾個好好說會話。”張氏也衝秦若娟招手道。
“大寶,叫舅媽……”連蔓兒就抱着大寶,教他管秦若娟叫舅媽。
大寶跟秦若娟還不熟,小孩子好奇心重,就依偎在連蔓兒懷裡,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地打量秦若娟。
“這個金魁星是誰給你的呀,大寶?”連蔓兒又從大寶那一堆禮物裡拿起個金魁星,問大寶道。
“是……舅舅,大舅舅。”這個金魁星大寶很喜歡,他知道是五郎給他的。
“對,是你大舅舅,還有你大舅媽給你的。”連蔓兒就又告訴大寶道。
這個時候,秦若娟也上炕來坐了,並伸出手,要抱大寶。大寶一開始還有一點認生,不好意思,躲在連蔓兒懷裡不出來,張氏、連枝兒都忙笑着在旁邊勸他,告訴他那是大舅媽,和他很親,而且很喜歡他。
大寶這才從連蔓兒懷裡出來,略有些矜持地讓秦若娟抱了他。
秦若娟作爲家中的長姐,也是帶過弟弟妹妹的。看她抱着大寶哄大寶說話的樣子,一點也不見生疏。大寶就矜持了一會,也就喜歡上了這個身上香噴噴的舅媽,他也不矜持了,就在秦若娟懷裡舞手舞腳,還跟秦若娟“嘮”了起來。
張氏、連蔓兒和連枝兒都忍不住笑。
孃兒幾個帶着大寶玩了半晌,小七就帶着人過來,將大寶抱到前頭去了。因爲看着時辰不早,秦若娟也起身,帶着丫頭到廚房去,安排晌午的飯菜。
“……挺不錯的,一點不嬌氣,還和人……”連枝兒就跟張氏和連蔓兒誇秦若娟。
“嗯,五郎這個媳婦算是娶着了,”張氏點頭。“是個做當家的媳婦的樣。以前啊,我也擔心,怕娶個嬌氣的,脾氣各路的。那一家子可就不好處了,現在這樣,都挺好。”
“我看她也不拿大。在我跟前這樣,在那邊大嫂子和二嫂子跟前,她也不擺架子。這個挺難得的。”連枝兒又道。
張氏和連蔓兒就都點頭。
“……就很好,不算盲婚啞嫁。以前就認識。那時候我和娘就品過她,做人心裡有數,說話做事都算有涵養。”連蔓兒就道,“一方面是嫂子這個人,這個性格。另一方面,還有咱家人的影響。”
“……你姐我就不說她了,她家那邊是啥挑都沒有。”張氏就對連蔓兒道,“蔓兒,這些天,你得跟你嫂子好好學學,學學人家這做媳婦的規矩。”
“嗯。”連蔓兒點頭。這些天,張氏沒少跟她說做媳婦的規矩,而且,過幾天等她回到府城去。還要專門請人教她。連蔓兒更知道,除了那些規矩,還有一點極爲重要,那就是入地隨俗。
比如說秦若娟進了連家的門。就要隨着連家的規矩,她以後進了沈家。也要隨沈家的規矩。畢竟,現在一家人之所以這麼看好秦若娟,與秦若娟很主動融入連家的氛圍這一點有着莫大的關係。
“我當時都是稀裡糊塗就過來的,”連枝兒就道,“蔓兒肯定跟我不一樣,那樣的人家,規矩肯定不少,人口也多。……蔓兒的婆婆,還不是親的……”
連枝兒話裡的意思,很替連蔓兒往後的日子擔憂。
“蔓兒以後肯定是沒有你省心,”張氏就道,“不過啊,這事情也兩說着。那天,我跟你姥姥,還有你舅媽她們都嘮過,頭一個,婆婆不是親的,那也……,好在那位大太太好像一直跟着大老爺在外頭,不咋在家。再有一個,六爺在家裡當的起家,他能給蔓兒做主。”
難得地,張氏竟然沒有教連蔓兒要在對待婆婆的問題上以心換心,當初,往外嫁連枝兒的時候,張氏可是千叮嚀萬囑咐,要連枝兒跟吳王氏以心換心的。
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還有她自己的經歷,張氏其實也不是完全不懂得變通的。
“……蔓兒這婆婆就跟咱們不是一路人……一看就厲害,心機深……”張氏又道。張氏對沈三奶奶的印象很好,對於大太太石氏,卻始終有些隔膜。其實石氏也並沒有說什麼或者做什麼,只能說是兩個人的氣場差異太大了。
“娘,姐,你們也不用爲我擔這份心。”連蔓兒想了想,就道,“我估計着,往後我們應該能兩不相礙吧。”
在親孃和親姐姐面前,連蔓兒說話也不用藏着掖着。石氏固然不好惹,可石氏在沈家並沒有實權。
“……禮數上做到了,誰敢挑揀我。至於別的,那就看緣分吧。我也想有個像咱娘這樣的婆婆,那我可就有福了。”連蔓兒最後又笑道。
“你還笑話起娘來了。”張氏聽連蔓兒將話題轉到她身上,笑着嗔道。
“蔓兒成親,這要忙活的事可不少。”連枝兒就道,“今天來的時候,大寶他爺奶都說了,讓我和家興問問,有啥用人的地方,看家興能幫着幹啥……”
“你們一家子的事也不少,家興也有家興的事……前兩天,你婆婆也跟我說了……”張氏心中歡喜,嘴上卻說道。
“娘,你咋還說這樣的話。別的事,能跟蔓兒的終身大事比嗎。”連枝兒就道。
張氏心裡本就樂意讓閨女和姑爺來幫忙,見連枝兒這樣說,知道吳家那邊是真心誠意的,也就高高興興地點了頭。
“……你們都跟着去,咱得把你妹子這事辦周正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