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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四,你和你媳婦都是孝順的好孩子,這些年你們任勞任怨,我和你娘都看在眼裡。咱家這幾個媳婦裡面,老四媳婦家教最好,遇事知道顧全大局,我這心裡都有數。”
“你大哥熬了這麼多年,眼看着就能選官,咱們自家人在這個時候,不能亂。你們應該知道,要是有什麼風言風語地傳開來,你大哥就算毀了。”
“你大哥去做官,不是他一個人的事,這是光耀咱們連家的門庭的大事。我知道,你們夫妻兩個不貪慕富貴,不指望跟着借光。可是你們畢竟是同氣連枝,有句話叫做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們就當做是爲了連家吧。”
連老爺子語氣和緩,說的頭頭是道。大家也都明白了,連老爺子是要連守信夫妻,看在兄弟的情分上,原諒連守信,並且爲連家的大局着想,將這件事永遠地壓下來。
“爹,這件事鎮上都傳開了。”連守信道。
“他們傳他們的,只要咱自家人不亂,趕明個,你和你大哥一起去鎮上走走,遇到人說道說道,你們夫妻的話,外面的人會相信。我到時候也出去走動走動,這件事,肯定能壓下來。”
連老爺子看來都已經計劃好了
連守信和張氏都不說話。
連蔓兒知道,他們都心軟了,答應連老爺子的要求,不過是分分鐘鐘的事情。
以她的觀察,連守信和張氏這夫妻兩個不呆不傻,之所以總是受氣負、被騙,完全是太重感情的緣故。他們被他們心目中的親情矇住了眼睛。對,是心目中的親情,因爲現實中,那親情在對方眼裡,是非常廉價,甚至是不存在的。
除此之外,他們還有所有善良人的通病,就是心太軟。
今天就算連老爺子不發話,連守信和張氏今天都會爆發。可是連老爺子發話了,讓連守仁不動站在那捱打,就爭取到了主動。
連老爺子對這件事的處理,還真是一條苦肉計,而且正對準了連守信夫妻的心軟和重情義的特點。他貌似是做出了公平的處理,不過是讓連守信和張氏出心中的那一口惡氣,然後纔好說服他們兩個放棄再追究這件事情。
要藉助大兒子光宗耀祖,這簡直成了連老爺子的執念。連守仁做官就那麼重要嗎?他爲什麼不想一想,連守仁對自己的親人都下的了手,心中只有自己,根本不將人命當一回事,這樣的人出去做官,結果會怎麼樣?
“你們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不管哪一方做錯了什麼,都該相互有個容讓。誰都有一時走錯踏錯的時候是不是……,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們哪一個不好了,我都一樣的心疼。”
連老爺子說到最後,眼圈已經紅了。
“爹,您說的對。我聽您的。”連守信也跟着紅了眼圈。
張氏見連守信這樣說的,也點了點頭
“好,好,你們是連家的好孩子。”連老爺子顫聲道。
事情怎麼能就這麼算了那?
"這樣不……”連蔓兒就要說話。
張氏趕忙拉住連蔓兒,低聲道:“蔓兒,別說了。你沒看你爺都哭了。”
看來張氏和連守信是打定主意,不再追究這件事了。即便不追究,事情也不能就這樣算了啊。
“爺,你說的都是讓我爹孃退讓的話。爺你咋不想想,我大伯一家會不會放過我們?”連蔓兒還是開了口。
“蔓兒啊,我正要說這個。”連老爺子指着連守仁,“你們,都給我跪下。”
連守仁無奈,只得慢吞吞地跪了下來。古氏、連花兒和連朵兒左右看看,也都跟着跪了下來。
“有些事,你們心裡有數。你們做大哥大嫂的,該好好反省,今天是老四是替我執行家法,你們心裡不能有疙瘩。以後要是在四房頭上,你們再行錯一點半點,不用別人,我老頭子親手敲死你。我還是那句話,你們是兄弟,沒有隔夜的仇,從今以後,你們誰都不許再提這件事,還要像從前那樣,互敬互讓,聽到了沒有?”連老爺子向連守仁訓斥道。
“爹,我記下了。”連守仁忙道。
“你們那?”連老爺子問古氏母女。
“爹/爺,我們也記下了。”古氏、連花兒和連朵兒齊聲道。
“好。這樣纔是我連家的好子孫。家和萬事興,你們兄弟,要好好互相扶持……”連老爺子讓連守仁起來,一手拉住連守仁,另一隻手拉過連守信,將兩兄弟的手握在一起,很激動地又教育了一番兄友弟恭的話。
說了這麼多話,連老爺子也累了,就讓大家散了。
“都散了吧,老大,你留下,我有話單獨跟你說。”
連老爺子跟連守仁說了什麼,大家都不知道,只看見連守仁從東屋出來的時候,垂頭喪氣,臉上還帶着淚痕,顯然哭過了。
看來連老爺子當着衆人的面,還是給這個即將做官的大兒子留了面子,背地裡,是狠狠地教訓了他。
連蔓兒坐在炕上,悶悶不樂。
“蔓兒,得饒人處且饒人,你爺都這麼處置過了,也不能真的就壞了你大伯的前程。那可是你爺的一塊心病啊。”張氏勸連蔓兒。
“蔓兒,好歹看你爺的面上吧。”連守信也道。
連蔓兒深吸了一口氣。
“爹、娘,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大伯要是就這樣壞了前程,也是他自己罪有應得。不關別人的事。”連蔓兒道。
連守信和張氏想了一下,都點頭。
“這件事,爹孃做主不再追究,我心裡不願意,也只能忍下來。”連蔓兒又道。
“我蔓兒是心地最好的孩子。”張氏笑道。
“我擔心的另外的事情。你們有沒有想過,今天咱們算是跟大房撕破了臉。這日子,咋還能在一起過?爹、娘,咱們現在就去跟爺說,咱們分出來過。爺肯定能答應。”這可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在這個時候提出這件事,連老爺子就算不願意,也不好阻攔。
連守信和張氏都吃了一驚。連蔓兒曾經說過一次分家,但這卻是第一次正面向他們建議分家。
“蔓兒,有必要分家嗎?咱們打也打了,你爺也教訓他們了,還讓他們發了誓。一家人誰沒個磕磕碰碰的,是他們有錯在先,他們還能再找咱們的麻煩?”連守信道。
“若是爹孃,肯定不會,對不對?”連蔓兒道,“爹、娘,我問你們,關於我的事,如果你們處在大伯和大伯孃的位置上,你們會那麼做嗎?”
“當然不會。”兩個人想也不用想地答道。
“我也相信爹孃不會做出那樣的事。可是大伯和大伯孃卻做了。”連蔓兒看着連守信和張氏道,“他們和爹孃,並不是一樣的人。你們並不能用自己的想法,去推測他們的想法。”
連守信和張氏都沉默了。
“咱們可以覺得這件事情過去了,原諒了他們。可是,大伯父和大伯孃都是站慣上風的人,今天的事,他們一定認爲是大大地丟了面子,記恨在心裡。”
“明明就是他們不對啊。”小七插話道。
“說的不錯。可是如果他們能有這種自覺,那麼這件事一開始就不會發生。”連蔓兒道,“
大伯和大伯孃是什麼樣的人?方纔大伯孃故意拿要分給老姑的尺頭給我。這還是想要討好我、堵住我的嘴,仍舊不忘耍心機。這以後要在一起過日子,咱都是實心眼的人,可防不住她使壞。”
“你爺說過,只要他還活着,就不會分家。”連守信道。
“你大伯孃是個人精。娘現在也想清楚了,不會再像過去那樣了。娘會防着她的。”張氏道。
如果僅是針對大房,那麼連守信和張氏肯定就同意了。但是分家,主要的阻力來自連老爺子。不管是連守信也好,還是張氏也好,他們都不想違逆了連老爺子,或者讓連老爺子傷心難過。
連蔓兒嘆氣。
“你爺是好人啊,有他做主,家裡的事,查不到哪去的。”張氏勸連蔓兒。
連蔓兒苦笑了一下,看來這次還是勸不轉連守信和張氏。她能怎麼樣那,只能再見機行事了。
夜幕降臨,連家幾個房裡相繼熄了燈燭。
上房西屋內,連守仁一家幾口都沒有睡,正壓低聲音說話。
“……從來沒吃過這樣的虧。老四媳婦太狠了,生生打掉我一顆牙啊。”古氏低聲道。
“我的鼻子還差點被老四打斷了。”連守仁道。
“你還算什麼男人,他打你就讓他打,還看着我捱打。”
“婦人頭髮長見識短。”連守仁哼了一聲,“誰知道那件事竟然會被他們知道了,如果今天咱們不忍,我以後還能有官做?你們沒聽見爹留下我,跟我說的那些話那。……當時,應該想別的法子的,這事真做成了,也有麻煩。”
“當時要是有別的法子,我難道平白願意這麼幹?我是爲了誰,還不是爲你你們父女!”
連花兒在黑暗中皺了皺眉,她知道,如果她不說話,接下去,連守仁和古氏一定會提到她砸碎了定禮的事。
“爹、娘,你們別吵。這件事,誰都不怪,就怪連蔓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