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守信的提着的籃子裡,滿滿的是鮮嫩的豆角,茄子,還有兩條翠綠的小黃瓜。
“爹,這是從哪摘來的,咋現在還有這麼嫩的豆角和茄子?”連蔓兒就問連守信。
連家前院和後院大多數的菜蔬都已經過季了,現在就只剩下長得半大的白菜,還有新長出來的菠菜,然後就是蘿蔔和倭瓜能吃了。
“這要問你們娘了。”連守信就笑着道。
“娘在村外和春柱嬸子合開了一塊菜地,咱都給忘了。”連枝兒就替張氏答道。
那還是連蔓兒沒來到這個世界之前的事了。張氏是個閒不住的人,前後院裡種了這些菜蔬她還怕一家人不夠吃,就想着等一些菜蔬過季了,就補種一些。她和周氏說了,周氏不肯,說是到了那個時候天氣都涼了,白白浪費種子和地。家裡周氏說了算,張氏也沒辦法。
正好村外邊挨着河邊那有塊空地,張氏就和春柱媳婦一起,將那塊地開了出來,周圍圍上帳子,就在裡面種了些茄子、豆角什麼的。那塊地挨着河邊,澆水方便。張氏想着就是多費些力氣,多用了點種子,就是到時候沒啥收成,也沒啥損失。要是有了收成,那家裡到秋末就有新鮮的菜蔬吃,怎麼算都是划算的事。
結果這些菜蔬要下來的時候,張氏就小月了,大家就把那塊地的事給忘了。
“多虧你春柱嬸子幫着咱澆了兩回水。我今個兒早上去看了,那塊地的收成可不錯,夠咱吃的了。”張氏就道。
“你們挑的地方好。”連守信就道,“那塊地肥。”
飯菜都熟了,一家人又都洗手洗臉,這才放桌子吃飯。連蔓兒喜歡那茄子和黃瓜鮮嫩,又炸了一碗醬,將黃瓜和茄子洗乾淨了,蘸着醬吃。
“蔓兒,別光顧着吃那個,你多吃點肉。”張氏對連蔓兒道。
連蔓兒點頭。這次特意買的肉多的骨頭,和海帶黃豆燉在一起,香味撲鼻。她之所以每次都買骨頭,也並不完全是因爲骨頭便宜,而是爲了給家裡人增添鈣質,尤其是連枝兒、五郎和小七,當然也包括她自己。他們都正在長身體的時候,多喝點骨頭湯,可以讓他們長的更高更結實。
“還別說,這海帶用骨頭燉燉,還挺中吃的。”連守信就道。
一家人樂呵呵地吃完了晌午飯,張氏也不讓連蔓兒和連枝兒動手,自己一個人就把碗筷都收拾洗好了。
“那地裡的菜,咱也吃不完,等一落了霜,可就不能吃了。我想着趁這兩天日頭好,咱撿那嫩的切了曬成菜乾,留着冬天吃。”張氏忙活完了,就和大家商量。
“好。”連蔓兒第一個就表示贊同。
一家人就收拾了收拾,就出門往村外來。
出了村,就是一條小溪,溪水很清澈,上面沒有橋,而只是隔上一定的距離擺一塊石頭,大家踩着石頭過了小溪,就是張氏開的菜地了。
連蔓兒看了看,這塊地差不多有五六分的樣子,種了幾畦的黃瓜,豆角、茄子,帳子上面還爬滿了芝麻,結出來的芝麻穗已經都有些發黃,這是裡面的芝麻粒熟了。
“蔓兒,小七,你倆去收芝麻吧。”張氏看見連蔓兒瞧着那些芝麻,就笑着安排道。收芝麻這兒活計最輕省,當然是連蔓兒和小七的。
“哎。”連蔓兒和小七都痛快地答應了。芝麻是好東西,可以磨成芝麻醬、芝麻油,那可是相當的美味的。
連蔓兒和小七圍着帳子摘芝麻,張氏和連守信就帶着連枝兒和五郎進了菜地裡,開始摘那些差不多成熟了的豆角和茄子。摘下來之後,拿到小溪邊,將上面的灰塵和泥垢清洗乾淨,張氏早在一片空地上擺上了帶來的菜墩,就將豆角都切成細絲,茄子切成片,攤在帶來的簾子上在烈日下暴曬。這樣曬個一兩天,就將菜裡水分都曬乾了,然後將菜乾收進布袋子裡,放在陰涼乾燥的地方存放起來,可以一直存放到第二年的夏天。
曬菜乾,這裡面並沒有什麼技術含量。但卻也不是每家每戶都會這麼做。這就要看當家的女人是什麼樣的人了,是勤快還是懶惰,是會過日子,還是不會過日子。
比如說連家,以前都是不曬菜乾的。這倒不是因爲周氏懶,如果她想曬菜乾,只需要安排兒子和兒媳婦們去幹就行,並不用她親自動手。
“……你奶以前是城裡人家,好日子過慣了的,看不上這些。”張氏的解釋是這樣的。比如說連蔓兒現在每次趕集都會買的肉骨頭,周氏就不肯買。用周氏的話說,那骨頭上能有多少肉,夠誰吃的,有錢就該買肉吃。所以現在連蔓兒家要是燉骨頭,就不給上房送了。
孩子們懂事,她的身體也完全好了,又能夠按照自己的心意過日子,真是舒坦啊。張氏這麼想着,就覺得渾身是勁,手裡的菜刀都輕了一些。
連蔓兒看着張氏切菜,就像變戲法似的,那豆角絲、茄子片,切得又勻淨又快,不由得都看呆了。
“蔓兒,瞧啥那。”連枝兒就笑道,“等冬天吃酸菜的時候你再看,整個村,就沒有人比咱娘切的更細更快的。”
“娘,你刀工這麼好,有啥竅門沒有?”連蔓兒覺得口渴了,也不回去喝水,就從菜地裡摘根黃瓜,在溪水裡洗一洗,蹲到張氏身邊,一邊吃一邊看張氏切菜。
“有啥竅門,多練練就行。”張氏就笑道。
直到日頭偏西,連蔓兒和小七整整收了兩籃子的芝麻,大家就將已經曬的半乾的菜乾都收起來,又將菜墩、菜刀和簾子也都收進籃子裡,這才往家裡來。
一路上,遇見了村裡的人,都和張氏打招呼。
“好人有好報那,看你這身子骨,是沒事了。”就有人打量着張氏道。
“我這回啊,得虧我幾個孩子。”張氏就道。
大家又都開始誇連枝兒、連蔓兒、五郎和小七。
這麼慢慢地一路走回來,到了家門口,張氏的臉上還是笑着的。
“今個兒晚上……”
推開大門,就聽見上房裡傳出來吵鬧的聲音。
“是你大伯和二伯,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