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魚蒙晉江獨發

45晉江獨發

?待那丫頭擡氣頭來,秋娘仔細看他的臉,眼睛頓時瞪得大圓:好俊的丫頭!

瞧這膚如凝雪誘人,瞧這柳葉眉飛嫵媚,瞧這眸若含情靈動,瞧這身若扶柳妖嬈!

便是秋娘一時也呆住了,半晌都合不上嘴,呆呆道:“你……你……”

張博興被秋娘一時看地又羞又惱,又生怕被旁人看出破綻來,咬着牙,雙眼一閉便跪下,嘴裡慌里慌張稱道:“奴婢今兒才被派來伺候小姐,小姐海涵,奴婢不是故意的!”

這嗓子……這聲段……張博興再一擡頭,這雙眸含水楚楚動人的小模樣,梨花帶雨,就是個女人都受不了,更別說男人。

秋娘一時晃神,待看到張博興微蹙的眉頭,方纔一時到自個兒的境地,一時間,秋娘心中又是酸楚,又是鬆了口氣,卻只怕被人看出破綻來,一咬牙,擡了手便打在張博興身上,罵道:“你這賤婢粗手粗腳,我要你何用!你家主人欺負我,便是你也想爬在我頭上麼!這一屋子全不是好人!這到底是個什麼鬼地方!四處是銅牆鐵壁,你們都是飄來的不成!我要出去,我要回家!”

這一下在旁人看來,那是結結實實地打在那張博興身上,身邊的丫頭只覺得張博興真是可憐,生生地受了那瘋女人幾拳,連坑都不敢吭一聲。

唯獨張博興聽出秋娘的委屈來。第一,張元寶不是個東西。第二,這個地方有些詭異。第三,秋娘在問銅牆鐵壁中,他是從何而來?第四,她……想回到長安身邊了。

張博興正想回應,卻見張元寶迎面走來,他忙低了頭。

張元寶拉住秋娘,低聲道:“好端端地怎麼生了這麼大的氣。別鬧了,是我不好,我不該試探你……”

這般說着,張元寶的視線卻是落在張博興身上。方纔在遠處時,他不過是覺得這個丫頭背影撩人,可這會靠近了,他竟是挪不開眼睛。礙着有秋娘在身邊,他不過颳了他兩眼,道:“奴才不中用,你教訓幾句就是了,怎得還哭出淚來。”

這廂說着,卻是拿手去拭秋娘的淚,秋娘偏了偏身子,張元寶的手落了空,卻也不在意,又道:“外頭風大,咱們進屋說。”

直到張元寶和秋娘走出了老遠,張博興方纔敢擡頭,可是就那一剎那,拐角處的張元寶回了頭看他,眼裡竟是滿含深意。

“呸。”張博興只覺身上一陣雞皮疙瘩。心裡卻是哀怨道:他當真是欠了範長安的。這些年,他最恨旁人說他像女子,可今時今日他卻要扮作女人來救範長安的女人——想到張元寶方纔那滿含色-欲的眼神,張博興頓時在心裡凌遲了張元寶一百遍呀一百遍!順便又詛咒了一次範長安。

張博興撓了撓頭:爲兄弟他兩肋插刀,可是兄弟爲了老婆,插了他兩肋一刀——他孃親的,這女人衫裙束縛得他真想一把撕開。

他這個樣子,可千萬別讓人看到……張博興默唸着,低着頭又去打探地形去了,溜達到一半時,卻是被管事的婆子喊住,說是杜小姐讓他去房裡一趟,讓他機靈些,縱然是受些委屈也該忍住。

婆子那擔憂的眼神,彷彿秋娘一定會活剝了他一般,張博興哀嘆一聲,秋娘果真是悍名在外,自個兒卻是顛顛兒地去了。

誰知道放進門,秋娘迎面便是一鞭子,昂聲罵道:“你個賤蹄子,你穿成這樣是要勾引誰!”

張博興只覺身上一痛,險些便要真聲喊出來,秋娘忙捂住他的嘴,自個兒卻是“啊”了一聲,無比淒厲。那一旁卻是指了指窗外,過得片刻,果真見張元寶的剪影從窗前過,還低聲了咳嗽了兩聲。

張元寶透過牀上的影子只看到屋內秋娘奮力揚鞭,那丫頭幾聲哀嚎,到最後聲音漸弱。方纔張元寶看到那丫頭的曼妙身姿,心中本是又癢又躁,想早早脫了身喚那個丫頭一親芳澤。只可惜,好端端的丫頭竟是觸了悍婦的黴頭,無端送了虎口,大事在前,張元寶忍住身下的悸動,在窗外又咳了兩聲道:“秋娘,教訓丫頭也得顧着身子,別累着。”

這句話,也不知道是擔憂秋娘,還是心疼張博興。

屋內的兩人對視了一眼,張博興捏着嗓子又嚎了一聲,“小姐,不要……”聲音便低了下去,秋娘揚了聲對窗罵道:“一個丫頭我還訓不得?你自忙你的去!”

張元寶只道這丫頭必得皮開肉綻,搖搖頭,走了。

張博興這才鬆了口氣,尋到桌邊倒了碗水,一看方纔捱了鞭子的地方,果真是破了皮肉,不由地哀怨道:“你們夫妻二人,一個逼我使美人計,一個迫我受苦肉計,想我堂堂巡撫,卻淪落至此,到底是招誰惹誰了?”

秋娘看着他的傷原還有些內疚,可是張博興一時入了戲,旁人不在時竟也是柔聲細語撓人心,她終是掛不住,一時低低笑出聲來。幾日來的擔憂,終是一笑而去。

張博興這才細細說與她這幾日的情形。

秋娘那日被擄走後,長安左等右等,眼見着日頭下了山,都不見秋娘回來。他便親自去了範老太太那,一問,才知道秋娘走了許久。長安忙讓人去找,纔在益州城外尋着了早已斃命的轎伕,旁人又在離轎伕屍體不遠的地方尋着了一具燒焦的女屍,那身形外貌極像秋娘。

旁人只道近來盜賊猖獗,秋娘只怕是死於非命了,唯獨長安不放棄,堅持不眠不休地繼續搜尋。

“你如今可是名人,便是太子都知道,長安有個娘子,他如珠如寶地護着,爲了她,範子正險些瘋了。”張博興道。想到那幾日長安臉陰沉地可怕,每日不吃不喝就知道尋秋娘,這事還驚動了太子,太子都看不下去了,另外派了人來幫他,只道是朝廷丟了欽犯,派人挨家挨戶搜索。

秋娘一聽,只覺得鼻子一酸,長安這個呆子,若是較真起來,十頭牛都拉不住。這幾日她在這呆着,每日耳邊都響着長安喚她“秋娘,秋娘”,她心裡隱隱便覺得不安,這會更是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到長安身邊去。

“找了你許多天,我們都說你肯定不在了,這麼騷擾民衆也不是辦法,太子便想撤人回去。當日,長安摸到了我房裡,卻是跟我說,他尋着了你的蹤跡。”

說到這裡,張博興也服氣長安,面上裝作一蹶不振,要生要死的模樣,明修棧道,目的卻是分散綁架了秋娘的人的注意力,暗裡卻是派了人特意盯着張元寶,抽絲剝繭尋着了秋娘的蹤跡,這才上演了他男扮女裝暗渡陳倉這一幕。

張博興只怕在秋娘房裡呆久了會出破綻,只將此間的情形大略與秋娘說了,只道長安另有安排,且讓秋娘寬心穩住張元寶,要不得多久,長安便會想法子接她出來。

待要再說時,張元寶卻是派了人來,請秋娘一同去用晚飯。

秋娘挑了眉眼看張博興,一時露了笑意道:“這個張元寶只怕是看上你了,想着法子救你,你可小心些,別到了晚上被他摸上了牀。”

“他敢!”張博興恨恨道:“他敢摸過來,老子便敢剁了他!”、

秋娘笑笑地出了門,還爲踏出去,先是對着門吼了一聲道:“賤婢,看你還敢四處勾搭人!”

那一廂,卻是沉了臉往張元寶處走去。

據張博興所說,她如今竟還是在京城之內,她最初以爲自己定然在荒郊野外,竟然是錯的。這個地方,第一面看到是荒涼破敗,住進來才發現處處皆是富貴,便是在這其中行走的丫頭小廝,個個看上去也是拔尖的人兒。最重要的是,無論秋娘如何套她身邊丫鬟的話,那丫鬟只做事不說話,半個字也不吐。

她原也是奇怪,如今方纔明白,她如今竟是在淑妃娘娘的省親行宮裡。

左相的大女兒如今是皇帝身邊的淑妃,這房子便是左相特意爲淑妃娘娘省親修的行宮別墅。這個省親別墅最特別的地方便是仿做了民間各種形態的建築,前些年一直空着,淑妃怕鋪張,便讓左相着家人入住。

她住的這個地方,便是其中一隅,名喚作“茅草屋”。大約張元寶也想斷了她逃跑的心,當時在屋外做了些手腳,讓她以爲她身處偏僻之地。

更難怪長安搜遍了全城卻找不到她,因爲這兒,便是太子都不敢堂而皇之的進屋拿人。

左相賜張元寶入住,恐怕他都沒想到張元寶竟如此膽大妄爲,將右相的兒媳婦兒擼了來藏在自家的院中。

這個該死的張元寶……

秋娘面色一沉,再見張元寶時,恨不得將他生剝了。可是如今人爲刀俎我爲魚肉,她只得耐着性子耍小性子,哄得張元寶又連喝了幾杯酒道歉,張元寶也不在意,作揖下跪,什麼都肯做,只道今日是他不對云云。

秋娘折磨夠了張元寶,這才陪着笑臉,又編了些莫須有的天災人禍說與張元寶,哄着張元寶高高興興地走了。

哪知道,張元寶方纔出了秋娘的門,一轉眼卻是“呸”了一口,直罵秋娘將死之人還惺惺作態。他一邊罵着,一邊卻是想着今兒一整日心心念唸的那個俊俏的小丫頭。

那會張博興被秋娘好生用鞭子抽了一回,從屋子裡抹着淚期期艾艾地跑出屋子時,張元寶一直在屋外等着,正好瞧見張博興那梨花帶雨的俏模樣,便是這驚鴻一瞥,讓他心馳盪漾。

他只道秦遠待他果真是好,便是丫鬟也送這般絕色與他使喚,若是讓那丫頭就這麼折在秋娘手上,那可真是暴殄天物。他左思右想,到底是色迷心竅,當夜,他便尋了管事打聽到張博興的住處,左手提着金銀珠寶,右手揣着上等的金瘡藥,摸進了張博興的院子。

一站在屋外,張遠寶只看到窗上映照的佳人倩影,如今佳人正對窗解衣,一舉手一投足,皆是萬般風姿,光是那影子,便讓張元寶熱血賁張。他原本已是耐不住,再聽屋內人“哎呦”了一聲,那呻-吟端的是銷魂蝕骨,他再控制不住,一把推開門。

眼前的情形,卻是讓他徹底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