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小娘子的幸福生活
金寶打頭先是從屋裡衝了出去,繼而也是揚聲嚎了一聲,兩個官差忙緊跟進去,往裡頭一瞧,這可如何了得,牀上躺着的兩個那叫是人樣喲,頭上身上都纏着白紗布,鮮血就這麼滲出來,一股子的血腥味繚繞在屋裡的上空。
屋裡的兩個小娘子都快哭暈過去了,牀上還有個玉娃娃一般的小少爺身上也掛着彩,發着怔,顯然也是呆住了。
見了兩個官差,杜秋娘一把衝上來,那滿面淚水縱橫着實將兩官差唬住了,便聽杜秋娘啞着聲音厲聲道:“二位官爺前頭帶路,我看看是哪家的惡人先告狀,好端端地竟是將我兩弟弟打成了這般模樣,若是教我看見,不扒了他們的皮!”
兩官差只道這小娘子怕是急瘋了,誰知道範子正也是臉一擡,冷哼道:“我此生最恨的便是惡人先告狀。你二人速速在前帶路,我便是擡着我兩個妻弟也要去爲他們討一個公道,省得他們死都不能瞑目。”
當下,竟便上來幾個家丁,擡了兩個擔架便將那銀寶銅寶擡走了。安然在一旁看着,只道範子正和他娘子二人當真是默契,幸而他躲得快,方纔範子正還要將他纏得臉都露不出來,幸虧他斷然拒絕了。
不說這一路浩浩蕩蕩吸引了多少民衆注意,也不說長安喚來的幾個家丁如何嚎叫痛哭聲勢浩大,反正,那一日,銀寶和銅寶只道自個兒臉是被遮住了,否則往後在京城行走,只怕被人認出來,還真會以爲是詐屍。那一廂,安然也是好生慶幸,打了摺扇勉強遮住自個兒的臉,跟在秋娘後頭走着,一邊卻是想着,範長安方纔似是離開了,這夫妻兩不知道要做些什麼。
好不容易殺到了衙門跟前,秋娘擡頭一看衙門兩邊寫的“春雨無私,進衙先拜清風二字;清筠有節,出府再留正氣一身”,不由地冷哼了一聲,只求這裡頭的官老爺還真如這上面所說一般兩袖清風,公正廉潔,再一想這對子,隱隱覺得熟悉,隨口便問那官差道:“敢問今任的縣令大人名諱爲何?”
其中一人答道:“張敞張大人……”
秋娘一聽,再一細琢磨,一時訝然失笑,又追問了一句道:“張大人可是方纔上任?”
“可不是,今兒正是第五日。”
若說張敞此人上一世有什麼轟轟烈烈的功過,那決計是沒有的,可是因着他,在百姓中卻流傳着一個詞,便是“五日縣令”,前一世,他不幸成爲大齊史上在任時間最短的縣令,這一世竟是遇上了這個一直被人當作笑柄的人,秋娘心裡只能默默祝福他這一世家宅平安了。
片刻後,秋娘又是後悔,若早知道今日的縣官是張敞,她又何須將兩個弟弟裹成那般模樣。當下,她卻是對着其中的一個家人耳語了兩句,讓他去了一趟張縣令的宅邸。
還未進到衙門裡頭,秋娘便聽到一聲淒厲的哭聲,她揚了眉頭一看,嘿,那一家子倒果真是聲勢浩大,十好幾個人圍着一個擔架子哭得不成樣子,看着是肺都要哭出來了。
在仔細一看那圍着的人,不由地又有些心酸,裡頭確然有兩位白髮蒼蒼的老人,死者死不瞑目四目圓睜,白髮人送了黑髮人,如何能不傷心。餘下的幾個全是成年男人,能哭成這樣也着實不易……得乾嚎多久才能哭成這樣啊。
她一時起了同情之心,卻不想當中有個披肩散發的女人突然便直勾勾地衝上來,伸了爪子便要將抓她的臉,好在秋娘機靈,忙將身子一躲,便聽那女人嘶聲裂肺罵道:“你個惡毒的婆娘,你教的兩個好畜生,竟生生將我相公打成這般模樣!”
秋娘定睛一看,那女人竟是個孕婦。好樣的,老幼婦孺全上了,頂樑柱就這麼倒了,讓人看到了還指不定說她杜家一門如何傷天害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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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秋娘還有些同情,這會卻只是化作了一聲冷哼,抓住她的手便低聲問道:“這位嫂子好眼力,我不過埋在人堆裡,你都能將我一眼認出來。若不是有旁人教唆,我都佩服你。只是我看你身懷六甲,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勸你還是少幹爲好,傷陰德。”
當下,秋娘便一眼掃過那十幾個人,將眼睛落在當中一個眼如鷹隼,面帶刻薄的瘦弱男子身上,方纔便是他在這孕婦耳邊低語了幾句。
那孕婦一怔,見秋娘抓着自個兒的手,一時護着自個兒的肚子,便要尖聲驚叫起來,“殺人啦,放火啦,孕婦……”
她正要說“孕婦都不放過”,卻見秋娘拉過她的手,直直地按在自個兒的胸前,自個兒卻是往後一退。這一來,從外人的角度,如何看都是那孕婦出手推了一把秋娘。
秋娘已是扶着自個兒的腰,若蘭見狀,豎着眉頭便攔在秋娘跟前道:“青天白日,你誣陷我弟弟也就罷了,你連我姐姐這個孕婦都要打!同是女人,你怎得這般兇殘!”
秋娘一怔,再瞧若蘭,若蘭已是提了眉頭,似是得意於自個兒的機敏,秋娘嗚呼了一聲,暗暗掐了若蘭一把。
那一廂,死者的家人見孕婦敗下陣來,裡頭五六個成年男子竟是又要衝上來糾纏秋娘,被金寶和家丁拉開也就罷了,那幾個男子竟是對着秋娘口出惡言,被控制住了仍是罵罵咧咧,提腳便要踢秋娘的肚子。
或許方纔他們都聽到秋娘懷了孕,這會竟是個個都想攻擊她的弱處。秋娘忙退開,卻不想那旁邊餘下的幾個男子,竟是個個操出了棍棒,要往秋娘身上狠狠打去!
或許是長安早就料到了這般情形,這會護送他們來的家丁頗有幾個練家子,見狀都拿出了自個兒的看家本事,拳腳間就這麼爭鬥起來。
秋娘退到一旁,眼見着這會豔陽高照,被紗布纏的緊緊的銀寶和銅寶不知道會難過成哪般模樣。衙門裡亂成這般模樣,卻也無半個人出門來阻止——縣令遲遲不來也就罷了,衙役也全無半人。
沒人麼?秋娘冷笑一聲,眼見着衆人亂成一團,卻是閒閒地靠在一旁,等家人將那幾個人收拾妥當,卻見一個婦人穿金戴銀直接衝進了衙門,也不管場面如何混亂,竟是當堂大吼一聲,“張敞,你給我死出來!”
秋娘看那婦人一身金燦燦,耀目的讓人不忍直視,一聲獅子吼,竟是讓所有或哭泣或打鬧的人都住了聲,吼完之後卻是蹙了眉看衆人,罵道:“你們看什麼,該打架該吵架都繼續,我是來尋我相公的!”
說完又要往裡衝,當堂便罵道:“張敞你個負心漢,老孃爲了你辛辛苦苦這麼多年,你才當了幾天縣太爺就敢給老孃□!你給我出來!”
秋娘躲在一旁只是好笑:他張敞不是要當縮頭烏龜麼?看這樣能不能逼她出來。“五日縣令”最著名的不是“五日”,而是他有這麼一個母夜叉般的娘子,前一世有一齣戲說的便是這個母夜叉,劇名便是“天下第一妒婦”。
方纔她讓家人做的,便是尋個青樓女子上張敞家挑釁去,只用罵張敞□不給錢便得了。沒想到,這一招竟真的管用。
那裡頭張敞也是一個糾結,你說這個京畿縣令讓他如何當纔好?一個京畿縣令頂到頭了就是個正六品,走在京城裡都得小心走路,指不定隨處撞個人就是他惹不起的主兒。
正如今日……一早便有人送來個屍體在前頭鬧着,偏生是左相家的大公子和九公子領着來的。
原本他還想秉公處理,哪裡知道,半途中秦遠又讓人捎了話來,讓他對衙門裡的事兒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什麼時候消停了什麼時候出去。
哪裡知道,半途中殺出他家的母老虎來……
□?他哪有這個膽子啊!
張敞在裡頭戰戰兢兢,只等着她家的母老虎趕緊走,外頭的戰爭卻漸漸消停了。待他不妨,眼前卻是一黑,她家的母老虎揪着他的耳朵便將他提到了堂上。
張敞只當自個兒今日運氣太背,正想沉臉讓她家母老虎注意形象,哪知道卻是有官差急急忙忙地幹了來,結巴道:“大……大人,二皇子殿下和左相家大公子似乎朝這個方向來了……”
秋娘萬般沒想到秦遠這樣小小的一個陷害案竟然還要出動一個皇子,一時間竟是無語。
那個孕婦終是昂首挺胸地走到秋娘跟前,啐了口唾沫道:“殺人犯,總有你好看的。”
秋娘冷眼瞟了她一眼,不多時,竟是又有個官差跑進來,慌慌張張喘着粗氣道:“大……大人,太……蜀州王、建州巡撫張博興還有範家大少爺似乎也往咱們這來了……”
張敞只覺眼前一黑,這縣衙今兒到底是招了什麼東風,這幫活祖宗竟是要在這齊聚一堂麼?
這雙方若是掐起來,他可如何是好?
他這般糾結着,秋娘卻是翹首以盼看着外頭。長安竟是去請齊嶽了?可是張博興怎得回來了?
那兩路人馬這會卻已是齊刷刷站在門口,並排五個人站着,個個都是氣勢出衆,英偉不凡,秋娘眼瞅着,只覺得尤其長安絕對是五人中最是好看的,忙要上前去接他。
哪知道這兩路人,一個個都想在氣勢上壓倒對方,尤其是張博興,被急詔回京日夜兼程已是一肚子的氣,在路上遇到長安聽說兩個崽子被人打了,當場擼袖子幹架的心都有了,這會瞧見秦遠,真想一拳呼在他臉上。
長安拉着張博興,用眼睛瞄了瞄秦遠的褲子,張博興一下竟是心領神會,暗暗點了點頭,長安又拉了拉齊嶽,齊嶽低聲哼了一聲,似是不屑,扭過頭去的片刻,三人竟都退後了一步。
秦遠擡了下巴,傲慢地看了三人一眼,歪了歪脣,低頭又對齊峰道:“殿下您先請。”
齊峰擡頭看了看齊嶽,爲難道:“皇兄,還是您先請吧?”
“無妨,你先進去,我一會就來。”齊嶽溫和答道,先是做了個請的動作。
齊峰隱隱覺得哪裡不對勁,秦遠卻已是催着他進衙門去。
就在秦遠提腳進門檻的瞬間,長安、張博興、齊嶽三人竟是動作整齊劃一擡起了右腳,狠狠地踩住秦遠落在門檻上的衣服後襬。秦遠只覺得一股勁拉着自個兒的衣服,待要掙扎時,後面的三個人卻又齊刷刷地鬆了腳,他一時受力不住,竟是直直地往前趴去。秦遠一陣手忙腳亂中,順手抓住了一樣東西,無力支持的恐慌讓他緊緊抓住那樣東西……
“……撕……拉……”秦遠一擡頭,便發現自個兒的腦袋正好頂在齊峰的褲襠下,隱隱約約還能看到齊峰泛白的大腿肉,還有白色的褻褲邊邊……
衙門裡有那麼片刻的安靜,繼而,傳來大家隱隱的笑聲,隨即,那笑聲卻是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長安拉着齊嶽便要往裡走時,路過秦遠,極其鄙棄地“嘖嘖”了兩聲,張博興卻是扶着肚子拍着門框指着秦遠大聲笑道:“秦遠啊秦遠,原來你是好這口!無恥如你,真是讓我甘拜下風!哈哈哈!”
趴在地上的齊峰,只覺身下一涼,在震天的笑聲裡,迎風流淚……
作者有話要說:張博興:果然,賄賂親媽有戲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