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暑氣漸消,顧景行抱着洗完澡的某人回到了臥室,遮擋在窗戶上的軍裝被他取了下來,室內光線淡淡的,宋冉穿着睡衣,雙頰仍然是紅色的。
她剛纔爲什麼要逞能啊,這會兒想起來,真是老臉一紅。
顧景行將她放到牀上,輕聲囑咐道:“先別躺下,我拿乾毛巾給你擦頭髮。”
黃昏,她坐在牀邊的藤椅上,顧景行坐在一旁,很溫柔地給她擦拭着溼漉漉的頭髮。
她髮質很好,烏黑油亮,長髮及腰,如此襯得她的臉又白又小,水珠順着她的臉頰緩緩往下,夕陽照在她的臉上,真是漂亮到讓顧景行失神。
宋冉用食指點了點他的膝蓋,,然後頭緩緩地趴到了他腿上,顧景行細緻溫柔地給她繼續擦拭着頭髮,聲音溫柔:“小冉,怎麼了?”
宋冉閉着眼睛,就這麼趴在他腿上,半晌,緩緩開口道:“景行……”
她又願意叫他的名字了,不是連名帶姓地叫,而是溫柔地叫着景行,他輕應:“嗯,怎麼了?”
宋冉緩聲道:“我的媽媽,挺好的,對我和我姐姐,特別好,十三年的人生裡,我從未有過片刻會去懷疑,我可能不是這家人家的女兒。
沒有過,從來都沒有過,那是匪夷所思的事情,因爲她做的所有事,就是一個親生母親會做的事,對我和我姐姐,視如己出,關愛有耐心,該溫柔的時候溫柔,該嚴厲的時候嚴厲。
她是一個特別好的母親。”
顧景行喉結上下滑動着:“嗯,她給你和你姐姐拍了那麼多相片,看得出來她真的很愛你們姐妹兩。”
宋冉聲音很輕很低:“我媽媽得了病,臨終前,叫我和姐姐去牀邊,她很漂亮,睡在牀上,一手拉着我姐姐,一手拉着我,她眼睛晶晶亮,光彩照人,她說,這輩子能擁有我和姐姐,是最幸福的事,我永遠就只有一個媽媽,即便她不在了,她也是我永遠的媽媽。”
顧景行胸口有些堵,聲音低沉:“嗯,你只有一個媽媽,只有一個媽媽。”
宋冉又道:“我爸……其實也還不錯,至少在碰到沈夢芳之前,他對我和我姐姐都很好,我和你講過的吧,那時候我生病,大雪紛飛的隆冬之夜,他就這麼揹着我去醫院的,深一腳淺一腳的,我分明……我分明……”
她分明不是他的女兒,那個時候,他是真心實意對她和姐姐好的啊,物質上的,精神上的,都給了她們最好的。
壞人是沈夢芳,是沈夢芳覬覦着他們家的財產,而她的爸爸,只是因爲一直以來沒有自己的孩子吧,所以……
結婚之後,她突然可以理解起她的爸爸來了。
如今想來,深愛的妻子去世了,第二任妻子也坐牢了,養着兩個不是自己女兒的孩子,如今落得一個孤家寡人的下場。
她鼻子一酸,百感交集,眼眶裡涌起淚水來。
顧景行緊張:“小冉,別哭,以後,我們對你爸好一點,多孝敬他一點,嗯?”
宋冉抱緊了他的腰:“嗯,我會孝敬他的,孝敬我唯一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