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宋冉起了個大早,一個人打了個車去了人民公園,她手裡抱了罐鹽津梅子,神色有些忐忑地走到售票口,售票口處的阿姨剛換上工作服開始上班。
這天不是節假日,又是大清早,售票處空蕩蕩的只有宋冉一個人。
小窗口裡坐着一個四十左右,短捲髮的中年阿姨,瞥了宋冉一眼:“小姑娘,要買票嗎?”
宋冉猶豫地遞上一張十塊錢:“阿姨,是這樣的,您能不能幫我個忙?”
那阿姨還挺和顏悅色:“什麼忙啊?”
“是這樣的,我要兩張套票,但不是今天要,是明天要,那個,錢先給你,明天會有個男的跟我一起來,他會跟你買票,然後你就假裝說他中獎了,比如什麼他是今年第十萬名遊客這種,就說那票免費,您看行嗎?”
本來還笑意盈盈的阿姨臉色沉了沉,直接搖手:“那不行啊,小姑娘,這不是弄虛作假嗎?被我們主任知道了,要批評我的,不行的。”
宋冉腹誹,八十年代的人,就是不知道變通啊,一點都不靈活。
她趕緊將一大罐鹽津梅子遞上去:“阿姨,這是我們家的保姆親手醃製的梅子,特別好吃,給您吃吧。”
那阿姨義正言辭地看着宋冉:“小姑娘,你不要想着腐蝕我哦,這肯定是不行的,堅決是不行的哦,我們都是有制度的呀,你不要爲難阿姨好不拉?”
正好後面有過來買票的遊客,售票阿姨把那張十塊的票子還給了宋冉:“小姑娘,你不要擋着,人家要買票的。”
宋冉捏着票子,抱着梅子,手腕上還提了一袋紅寶石的麪包,退到了一邊去,她也料到了不會這麼順利。
這個年代的人,制度大過天。
售票處對面隔一條小路旁就是一棵大柳樹,她靠着樹幹站着,盯着那小窗口裡的阿姨,阿姨心很硬地壓根就不搭理她。
宋冉就這麼站着,一直站到中午,眼看着售票窗口又空了下來,她又不死心地湊上去,儘量放低姿態,可憐巴巴地看着售票員:“阿姨,能不能通融一下啊。”
又不是不給錢,不過是提前把錢給你,讓你配合着演個戲,有那麼難嗎?
那阿姨手一揮,宋冉的心就往下沉了沉。
“小姑娘,你不要爲難阿姨了,行不行?”
身後又有人要買票,宋冉心裡嘟囔一聲,出師不利啊這是。
她只能抱着梅子提着麪包又回到了大柳樹底下,站了一上午,她這會兒是又餓有累,幸好帶了一袋子麪包過來想着走關係的。
她隨手掏出一塊小麪包出來塞到嘴裡,麪包又乾又硬,她又沒帶水,被噎得臉都紅了,只能不停地捶胸口,一邊捶一邊扶着大樹幹咳。
她這是遭的什麼罪啊?
小窗口裡的售票員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售票處又走進來一個戴紅色袖章維護公園治安的中年女人。
女人進來就喊:“李主任,您笑什麼呢?”
售票員指着宋冉道,把這事複述了一遍,治安員笑道:“哎呀主任,您就成全了人家嘛。”
售票員笑笑:“我看她能堅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