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病房,四月的黃昏,宋冉坐在牀邊,靜靜地看着牀上的人,他睡得可真沉啊,從來沒睡得這麼沉過?
宋冉的手指在他臉上流連着,他卻一動不動,往常這個時候,早就睡不下去了吧?
他該多累啊?
雖然人回來了,宋冉鼻尖卻一直酸酸的,只要一想到他在那暗無天日的地下受的罪,一想到他帶着這麼嚴重的傷在底下苦苦堅持了這麼久,她就忍不住想要痛哭一場。
想好好質問質問他,爲什麼這麼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郝俊的命是命,他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他下去的那一刻,心裡到底有沒有在想着她宋冉?
可他在睡覺啊,堅持了七天,他需要好好睡一睡,她又怎麼捨得打擾他?
讓他睡吧,讓他好好睡吧。
她也很困,這七天,她也沒有睡個好覺,每每一搭上眼睛,便是無休止的噩夢,剛睡着,便被自己驚醒。
她便趴在牀邊,握着他的手,緩緩閉上了眼睛。
兩人的呼吸交纏在一起,心跳也在一個頻率上,她的頭靠在他心臟的位置,能感受着他生命的象徵,能讓自己心安。
太陽緩緩西沉,病房裡的光線暗淡了下來,宋冉昏昏沉沉進入了夢裡。
期間,護士進來換了兩次藥,章團也進來看了一下情況,確保兩人都沒事之後,章團囑咐護士:“經常進來看一下,知道嗎?等顧副團情況穩定了之後,我們會送他回總軍區醫院的。”
護士趕緊點頭:“是,首長。”
病房的門被帶上,病房內一片靜謐,以及不疾不徐的呼吸聲。
晚上九點,萬籟俱寂,顧景行覺得自己睡了好久好久,費力地睜開了眼睛,有柔和的燈光在眼皮外緩緩暈開……
終於,他睜開了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小冉安靜的睡顏。
她就在他手邊,讓他覺得安心極了,他一動,身邊的人頓時就醒了。
宋冉睜開惺忪的睡眼,便看到了睜着眼睛的顧景行,立刻就要起身,顧景行費力拉了她一把:“小冉,幹什麼去?”
“我去叫醫生,我要讓他們給你看看情況怎麼樣。”
顧景行還是有些虛弱,聲音也依舊沙啞:“我沒事,很好。”
宋冉心有餘悸,一下紅了眼眶:“好個屁,沒事個屁!你差點就死了,你知道不知道?”
顧景行嗓子冒煙:“我渴,小冉,我渴。”
宋冉立刻將晾涼的水裡加了點熱水,然後端着坐在牀邊,又費力地攬着他的肩,柔聲道:“醫生說你醒了之後不能喝太多水,要慢慢來,先喝兩口潤潤嗓子,嗯?”
顧景行神色委屈:“我覺得我能喝下一條河裡的水。”
他喝了兩口,宋冉便狠心收回了手裡的茶缸:“好了好了,過一會兒再喝。”
顧景行便聽話地又躺了下來,再一擡眼,又是他們家小河東獅一張慍怒的臉:“顧景行……你下去救人的時候,腦子裡在想什麼?有沒有想到我?有沒有想過你跟我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