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記憶的確有時候會出現錯亂,然而修真者的記憶卻很少會發生錯誤。》,
從對方的講述中,白易聽到了一個古怪的破綻,他望着倪秋雨,輕聲說道:“在小鎮的時候,我曾在一家老店遇到了穆鈴,她提及過與你相遇的情形,她說在七年前與你初遇的時候,你正站在林間傻傻地盯着一棵老樹發呆。”
當白易道出當時穆鈴所說的景象之後,倪秋雨明顯一愣,隨後搖頭否認道:“我在山谷入口疾馳的時候才聽到穆鈴的呼喊,之前我根本一步未停,七年前在太恆歷練的時候,我從來沒有站在樹下發呆的時候。”
對於倪秋雨的辯解,白易不在言語,而是沉沉一嘆。
穆鈴與倪秋雨的相遇,本該平淡無奇,然而這份平淡中卻透着一絲說不清的詭譎,穆鈴說當時的倪秋雨正在樹下發呆,而倪秋雨卻說自己始終在疾行奔跑,一刻未停。
兩段截然不同的記憶,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穆鈴和倪秋雨兩人,有一人在說謊。
與白易毫無關聯的相遇,穆鈴決不會說謊,因爲沒有任何必要,而且穆鈴也不會記錯,反觀倪秋雨就更加沒必要說謊了,她此時只有求死之心,與穆鈴相遇那種平淡的經歷根本用不着說謊。
既然兩人都沒有說謊,那麼白易此時已經能斷定,穆鈴或者倪秋雨,其中一人在七年前她們相遇之時的記憶,已經被人爲的改變。
修真界的神奇,不單單是法寶飛劍。妖獸邪魔,也不僅僅是飛天遁地。藏蹤匿行,還有許許多多的詭秘與奇聞。比如說強行改變別人的一段記憶。
或許對於那些詭秘與奇聞,築基境界的倪秋雨並不知曉,可是身爲青空之主的白易卻遇到過太多太多。
“如果倪師姐沒有記錯,而穆鈴也沒有記錯的話,恐怕,你們之中有一個人的記憶出現了混亂,而這份混亂,很有可能是外人所爲。”
白易的一句提醒,讓倪秋雨震驚不已。她努力地回想着當初的經歷,好半天之後才搖了搖頭,道:“沒錯,絕對沒錯,在遇到穆鈴之前,我一直在奔跑,從未停下半步。”
忽然間,倪秋雨顯出驚容,道:“難道。你認爲我的記憶被別人強行改變,難道是我那位恩人改變了我的記憶?並沒有妖獸,也沒有山谷……”
隨着努力的回想,倪秋雨的頭開始疼了起來。她痛苦得黛眉緊蹙。
“如果倪師姐想知道真相的話,也簡單,只要你平復心神。緊守識海,我來一觀究竟。”白易輕聲說道。語氣中透着一絲冷冽,然而那絲冷冽並非針對着面前的女子。而是針對着那位在七年前救了倪秋雨一命的恩人。
“好,隨你施爲,即便傷了我也無關緊要。”
爲了當初的真相,倪秋雨打起了精神,盤坐在樹下,眼眸輕閉,呼吸逐漸平穩了下來。
站在倪秋雨面前,白易略一沉吟,翻手拋出數百靈石,一座小型的防禦法陣被瞬間佈下,這道法陣的防禦能力平平,但是隻要有人攻擊,立刻會被白易感知得到。
佈置好法陣,接下來白易所要施展的,並非搜魂之法,而是一種奇異的鬼道之術。
動用搜魂之法,的確能得知倪秋雨的記憶,不過搜魂之後,倪秋雨的心神必然被重創,尤其是魂力,會受到極大的損傷,如果不是仇家,很少有人會動用搜魂之法。
盤坐在倪秋雨的身前,白易輕輕揮手,一個相貌普通得好像農夫般的身影無聲無息的出現,擁有力戰金丹實力的莫阿,猶如個衛兵一樣,筆直地站在白易的身後,只不過他的手好像有些手足無措,眼神也在四處遊蕩。
不用看,白易已然感知到莫阿的異樣,輕拍儲物袋,戰魂旗憑空而現。
一把抓住戰魂旗,莫阿將其死死地抗在肩頭,這才顯得安穩了下來,不扛旗的話,莫阿覺得渾身都不舒坦。
有莫阿護在身後,即便金丹修士也無法偷襲得手,白易佈置好一切之後,凝神靜氣,開始掐動出一種怪異而古老的咒印。
雙手連扣之間,猶如飛花流轉,又似指蓮倒翻,每一次雙指的對碰,都會碰撞出一絲濃烈的陰氣,這段咒決十分繁複,半晌之後才被白易徹底完成。
鬼道,融魂之法!
鬼道融魂,與搜魂類似的一陣秘法。
這種法術的好處,是不會傷及對方的心神與靈魂,與搜魂不同的是,融魂之法,需要施法者的一道魂力融入對方的靈魂當中,從而感知對方的記憶。
搜魂是以施法者的感知來截獲對方的記憶,而融魂則是讓施法者體會到對方記憶中的一切,好比身臨其中,然而融魂之法的一個最大的弊端,便是一旦遇到對方記憶中的歡喜或者恐懼,施法者都會如同親臨其境一樣的體會。
如果遇到一些驚悚到極致的記憶,甚至會影響到施法者的心神,若非對於自身的心智極其自信,即便會這種秘法的修真者也不願輕易施展。
對於白易那經歷過萬載歲月的靈魂來說,世間還沒有什麼能影響到他心緒的存在。
雙目微闔之間,白易的一道魂力隨着融魂之法的施展,直接遁入到倪秋雨的識海,隨後融入對方的靈魂之中……
人的記憶有強有弱,有深有淺,此時的白易如同行走在一段坑窪不平的小路,小路顛簸起伏,路變高的時候,是倪秋雨一些深刻的記憶,而低的時候,則是一些平淡的回憶。
路的兩邊,都是一幕幕轉動的畫面,當白易這道魂力融入倪秋雨靈魂深處的時候,他第一個看到的畫面,是一月前,倪秋雨在碧落峰練劍之後,泡在溫水中的紅潤面孔。
熱氣繚繞的沐浴中,白易的神色毫無變化,在他面前的水面上,一隻蔥白的手指正在水面溫柔的滑動,水紋的盪漾間,出現了一個由水痕組成的‘易’字。
眼簾微垂,再開啓時,白易的眼中,出現了倪秋雨在兩年前經歷了三宗論武之後,羞澀地逃回住處的場景。
將自己關在屋子裡的女子,彷彿回到了羞澀的少女時代,一張俏臉已然羞得發紅,心兒更是砰砰直跳,那是倪秋雨第一次感覺到心慌意亂,只因爲不久前在觀雲臺上,那個爲她而出手對敵的少年。
目光再次流轉,白易腳下的小路徒然驟升而起,七年前太恆山脈的景象漸漸浮現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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