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巔的封印被破,深埋在巨石中的古劍近在咫次。
白易的單手,已經抓住了劍柄,可是,另一側猛然抓來的單臂,卻比他快了那麼一瞬。
嘭!嘭!
兩隻同樣修長的手,同時抓住了劍柄,一上一下,九塵的劍柄發出了一聲輕鳴,前後晃盪了一下,下一刻,白易的本體,便如斷線的風箏般被崩飛了出去。
同時握住的劍柄,同時往懷中撕扯的巨力,在這種純粹的力道比拼之下,運轉着遁甲決的白易,居然被對方輕易震飛。
吼!
暴怒的狂龍如同旋風般墜落,不等燭火的獠牙咬中對方,這頭即將突破八級的異獸,被一拳轟飛。
山巔,藍衣青年的雙眼裡含着瘋狂的笑意,身後的黑髮如同夜幕般鋪展開來,低吼中,那柄埋葬了萬載的古劍,被他豁然拔出。
蔚藍的天空,有無盡的浮雲匯聚,好像一道道塵埃般涌來,最後遁入那柄刺向高天的古劍。
九塵劍,終於再現人間,卻不在白易之手。
“化神中期……”
手持古劍,立於山巔的身影發出一聲輕笑:“仙主,我,回來了。”
我回來了,一句類似家人般的輕語,聽起來本該溫暖,可是在半空中定住身形的白易,只能聽到冷徹心扉的寒意。
抹去嘴角兒的血跡,白易的腰背再度筆直了起來,與山頂的青年無聲對視,咆哮的燭火剛要撲出,被他揮手擋了下來。
“回來就好。”白易輕聲道:“替我承受了萬載的殺生劫,受累了。”
“受累?”山頂的青年有些詫異地連忙擺手,說道:“不不不,替仙主受劫,本該是我的職責纔對,何來受累之說?”
在對方客氣的語氣中,白易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那便散去神智,歸來吧。”
“尊法旨!”山頂的青年躬身一禮,好像十分聽話一樣,可是許久不曾擡頭。
日出東方,一****日緩緩爬上高天,整片岐山都被陽光籠罩,只有山巔的範圍,好像將陽光驅逐了一樣,讓人感受不到半點的暖意。
“仙主,你究竟經歷了什麼,纔會變成如今的模樣呢?”
半晌過後,分身終於緩緩擡起頭,目光中精芒閃動,之前的恭順已經不復存在,語氣中隱隱出現了調侃。
“被五大散仙圍殺,本體隕落,殘魂重生。”白易的臉龐上看不出悲喜,語氣平靜地講述着。
“本體隕落!”分身忽然間怒吼了起來:“五大散仙,我早晚會殺了他們,替仙主雪恨!”
山巔的氣氛,在此時變得詭異了起來,好像逍遙仙君這個人,在白易與分身之間並不存在了一樣,而他們兩人,則是脫離了仙君的兩個不同的個體。
“怎麼樣?我這種心緒,是不是很像你了?”分身的語氣徒然一轉,帶着一種期盼問道。
白易搖搖頭,道:“不像。”
轟隆!
在一陣巨大的轟鳴中,岐山的山巔直接被分身的一拳砸斷,巨石紛紛滾落,塵土遮天蔽地。
“怎麼樣?這次有沒有像了?”
塵埃中,再次傳來帶着期盼的詢問,藍衣青年一張幾近扭曲的面孔漸漸從塵土中浮現,那種咬牙切齒的模樣,如同要生吞活人一樣。
“差多了。”白易輕輕笑了起來,道:“你,終究不是我。”
“我們都是仙主的一道神魂啊,你不能如此羞辱於我。”藍衣青年的面孔在瞬間恢復了正常,略微帶着一絲靦腆,眼神清澈天真的如同個孩子一樣。
“呵,你是一道用來控制分身的神魂,而我,纔是真正的靈魂啊。”白易攤了攤手,有些自豪地說道:“你,並沒有我的記憶傳承,所以,你不是我。”
沒有記憶的神魂,並非逍遙仙君,只是一道意念而已。
“誰說我沒有記憶?”藍衣青年這時候又變得高興了起來,興奮地說道:“我有萬年的記憶,我記得天劫來臨的時候遠遁域外,也記得每天被天雷轟殺的痛苦,還記得離開青空域的時候,你看我的眼神,這些我都記得,我都記得啊。”
“我看你的眼神?你看,你根本不是我。”白易的笑容顯得十分溫和:“如果你是我的話,你該說我看我的眼神纔對,而且,萬年之前,你又記得什麼呢。”
“萬年之前……”藍衣青年顯得有些苦惱了起來,不過很快,他就再次高興了起來:“萬年之前的記憶,等我們融爲一體之後,我就會想起來了,你看,我多聰明!”
等待了萬年,終於遇到了另一個自己,藍衣青年顯得十分開心,他接着說道:“快些吧,我都等不及了,我要想起所有的記憶,然後成爲真正的仙主,統御青空域!”
看着山頂那個孩子般大聲呼喊的青年,白易的笑容漸漸消失,語氣低沉地說道:“你成不了仙,因爲你沒有生命。”
天穹的深處,彷彿有雷鳴傳來,歡呼雀躍的身影開始安靜了下來,藍衣青年的黑髮在風中獵獵作響,目光裡的天真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深淵般的陰沉。
分身,說到底,只是一具傀儡,因爲有了逍遙仙君的一道元神,才能引走天劫,其實他並沒有真正的生命。
“生命麼……會有的。”藍衣青年突然狂笑了起來:“因爲你還活着啊,我的仙主大人!融合你的殘魂,佔據你的本體,我就會擁有生命!”
眼神中泛起毫不掩飾的瘋狂與貪婪,藍衣青年獰聲道:“還以爲要與真正的仙主交手,沒想到我們的仙主成了化神修爲,萬載天雷劫啊,老天都在爲我不平,纔會送給我這份大禮,哈哈哈哈!”
“九塵劍,你以爲拿到九塵劍就能殺了我麼?”藍衣青年歇斯底里地吼道:“我替你承受了萬載天雷之苦,難道你就不能讓我成爲你麼?現在好了,九塵在我的手裡,你還能拿什麼來殺我!”
“你的殘魂,你的肉身,你的記憶,統統都是我的!”藍衣青年舉劍向天,狂笑道:“屬於你白亦的一切,統統都是我的!”
萬載的天雷洗禮,終於煉化出了一個敢於挑戰散仙的怪物,萬年的苦悶、寂寞、恨意、期盼,種種的心緒與感覺,最後融合成了一個念頭。
我要奪回,屬於我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