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乾山位於南靈府和西靈域相交的霧海山脈內,霧海山脈十八奇峰自古便是靈霧籠罩,山脈內靈礦靈草靈藥多不勝數,也有存在了不知道多少的破敗洞府,或許是那些隱世老怪或是高階妖修遺留下的;最重要的是霧海山脈每隔百年只得月餘的時候霧散,每到那個時候天武所有修士都會前往霧海山脈尋寶。
當然,金丹以下的修士從來只能在外圍六峰轉悠,畢竟山脈內無數修士驚人的妖獸不是吃素的;金丹修士可入山脈前十峰,那後八峰卻是無論如何也只有元嬰修士能闖得過去,青乾山便是後八峰裡其中的一峰。
明思以前當然去過青乾山,而且還不止一回,青乾山的鬼臉菊,紫雷英是獨一份的靈草,在外邊壓根尋不到;也虧是青乾山有幾頭難見的異獸,纔會伴生出真靈界纔有的靈草。
展容的丹青之術妙極,讓明思彷彿一下子又回到了從前,自己好像又站在青乾山腳,那對仙鶴在半空歡快的展翅,鼻尖似乎還飄過青木清香。
之前林老說過展容是妖修,如今這丹青殿入口便一幅青乾山之景,明思不由猜測展容便是自霧海山脈一路成長的妖王?以前她也聽師尊講故事說過,人族修士沒有哪個將霧海探盡的,越是到深處越是有諸多奇妙,所以霧海山脈裡要出個把高階妖修也不是不可能的。
“大叔,館長大人畫的是不是他的洞府?”明思偏頭問一聲,半天不見回答,再一看身後已經不見了林朝幻的人影,她嚇了一大跳,四處張望纔在右側殿深處看到了林老。
林老正仰頭凝神看着,神情看起來很是欣賞的樣子,明思也朝牆上看去。只見那正掛着一幅劍冢圖,看似較暗沉的一片坡地裡,橫七豎八的躺着許多的劍,這些劍長短粗細不相當,看描畫材質也是各不相同的,躺劍之地不遠處也有一些或筆直或傾斜的插在土裡的劍,除了這些竟再沒有別的東西了。
明思知道這是什麼圖,或者說這些丹青不只是圖,還是一個陣圖,作畫之人已經將一個極厲害的劍陣畫入圖中。畫面裡那些斷劍其實都是劍意化成。可林老現在這情況,好像已經沉入了劍陣之中?
推問了幾聲林老都沒有反應,明思沒辦法,只好掏出個不怎麼樣的袖珍小鐘來,催動靈力讓鍾在林老耳前隨意鐺的響了一聲,只見林老一個激靈便清醒過來。
“大叔,裡頭的劍陣厲不厲害?”明思笑眯眯的樣子,問還在發呆的林老。
林朝幻呼了一口氣,瞪嚮明思。“死丫頭,你幹嘛用鐘聲把我給驚醒了?大叔我剛剛從劍陣裡琢磨出一點點的規律來,就被你硬給拉了出來,你說怎麼辦?”
“什麼?”明思臉頰微紅。“那個,大叔你不是被劍陣困住?我看叫你都沒反應,以爲你被劍陣纏住了所以出不來,我可是好心把你救醒啊!大叔不道謝就算了。還罵人……”撅嘴,明思也耍耍小脾氣。
林朝幻哭笑不得,“唉?好好好。還是我錯了,我道歉!這劍陣圖沒人能讓它認主,所以掛在丹青殿裡幾百年了,不過丫頭,你大叔我看起來難道像是毛頭小子嗎?這麼容易就被劍陣圖給困住?
大叔不怕告訴你,這劍陣圖我可是琢磨過幾十回了,就是還沒能琢磨出關鍵的精髓,今天剛剛有點兆頭,也被丫頭你給攪亂了呢!你說說大叔我是不是很倒黴?”
明思點頭,確實倒黴!“我這不是出於好心嗎?我看那劍陣圖好像靈壓不弱,怕你吃虧啊!好吧好吧,你繼續參悟,說不定剛纔的那點靈感又來了,我不打擾你了,我去看別的丹青,不然我回廣場?”
“這邊多是些陣圖,本就沒多少觀賞性,那邊東側殿裡的山水丹青和人物丹青很是出彩,你就去那邊側殿看一會好了。”林朝幻指着對面推薦,一副好心腸的樣子。
明思無條件點頭,尷尬的趕緊走開了,擾人蔘悟是件很不禮貌的事情,嚴重的時候甚至能引發‘血案’,但是這才一小會的功夫大叔就能參悟東西出來,也實在是不容易,很不容易!
東側殿裡果然掛的是許多山水畫,不過除了那副青乾山的丹青能認出來,其他的這些卻多是些陌生的地方;看來這些年展前輩對藏畫也是花了心思,每幅丹青都還着自己獨特的畫意,山澗清溪、深山密林、荒草野地、奇林峻石,什麼美景都有,讓人一看便喜歡。
多副山水畫過後,便是人物丹青,首先便是一幅市井熱鬧之作,畫上的人都是些古袍男女,街道看起來也是古風盎然,很像明思以前在天武凡界時的看到的樣子。
有幾張是道袍男女圍坐論道的丹青畫得不錯,那衣飾髮型這樣陌生,但臉上的表情都很傳神,高談闊論者表情神采飛揚,聽的人一臉心馳神搖,小部分人笑顏拍手,角落裡還總有兩個是打醬油發呆的。
又往前移了兩幅,正打算看完迴轉時,突然被那掛着末尾處的一幅畫驚住了,她一臉驚訝的上前仔細看了好幾遍,還是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竟然在這裡看到了這幅畫!
角落裡的這幅畫上,是一對男女挽手相視而笑的畫面,冷峻帥氣的男子身着踏鳳袍,左手輕挽着一身攬月裙的絕色女子,兩人在走來之時輕輕的一對視,男子的嘴角向上挽着,眼神專注的望着巧笑倩兮的女子。
即使沒有畫語沒有笑聲,可光看這畫面便已經感受到兩人之間的情深款款,明思一陣炫目中,當初這一幕的記憶陡然涌了上來;那年公子遲上門求煉延壽丹,當時的云溪本不願答應,但公子遲卻在原有的煉丹報酬之上再加了一個條件,爲她和尹烈作一幅畫,所以到最後她還是沒捨得拒絕。
公子遲是天武盛名的丹青畫師,納陣入畫也是拿手的,有許多宗門都是重金求他作畫陣,用來給弟子當作保命手段,還有些高階修士請他作畫,爲的是留下一幅傳神的肖像。
這樣的人答應爲她和尹烈作畫,倒真是難得的機會,尹烈聽了也是十分的高興。
當時她與尹烈都盛裝打扮,尹烈的踏鳳袍和她的攬月裙亦是請方家打造的防禦之器,不過方家之人很用心,所以衣裙也很得她的喜愛,等他們相攜去找公子遲,討論用什麼姿勢作畫的時候,公子遲點着頭說可以了。
公子遲花了十天作了這副畫,送過來的時候她和尹烈都十分開心,這幅畫實在是很合心意,所以明思不僅幫公子遲煉了一爐延壽丹,還順帶送了他其它的丹藥以示感謝。那幅畫曾掛在她房內許多年,後來有一次尹烈要外出許久,便說把畫戴在身上以解相思,自此以後那畫便歸屬了尹烈。
一百多年後云溪曾託人打聽公子遲的下落,想要邀他再來作畫,畢竟尹烈把畫放在身上,她便想着再作一幅由自己收藏才行,可惜最後沒有找到公子遲,聽說是已經殞滅了。算一算那爐延壽丹加起來的藥效也差不多了,想必公子遲是修爲滯礙無從突破,最後只得殘酷殞滅,只可惜了那一手的丹青之術卻是無人繼承。
明思目不轉睛的看着畫裡的男子,分開這麼久了,除了在記憶裡的樣子,便只有尹家的尹照有這張臉,可縱然尹照的臉長得跟阿烈一模一樣,脾氣性格卻是沒什麼相像的,那眸子裡的冷漠更是凍傷人;只有這畫裡的尹烈,狹長的眼睛裡傾泄的溫柔,輕而易舉的讓她沉醉。
這幅畫,今天竟然能在這裡出現,明思心底涌上來不少的疑惑,畢竟之前是被尹烈取走的,莫非是他後來不小心弄丟了,現在卻被公館的人弄來掛在這丹青殿之中?
“看到這幅畫,你想起了什麼?”
“誰?”一個聲音突然從她背後傳來,唬得明思驚跳起來,轉身一看,卻是件大黑斗篷立在身後,“館長大人?你是館長大人嗎?”應當是吧,在這丹青殿裡能這樣無聲無息出現的人,不是展容還能是誰?
“是我!你不用害怕。”熟悉的聲音冒了出來,“我看你在這幅面前站了很久,特意過來問問,這幅畫裡的人,讓你覺得熟悉嗎?還是讓你想起了什麼奇怪的事情?”
“我……”明思語塞,總不能說這畫裡的人是她自己,“我只是覺得這幅畫看起來很有愛,他們長得不錯,穿的衣服也不錯,樣式很好。”女孩子喜歡看漂亮的東西很正常吧?
“他們兩個人確實長得出挑,衣服樣式也好看,誰叫他們是一對恩愛有加的世族道侶呢?聽說,這畫中男子正是尹家某代法祖,這女子……”
明思攥緊了手,突然有些緊張。
“這女子好像是秦家人,這畫作於尹秦兩家法祖結爲道侶之時!他們身上的法袍也不簡單,是請了方家當時的高手煉成的裙袍,這副丹青原也是請了丹青大師公子遲特意所作呢!”
“不可能!”明思失聲否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