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山林密集,地處荒野,據說林間盡是飛禽走獸,倒是有專門的狩獵人會帶槍進林,但小孩子,卻是不敢往深處玩耍的。
而今日,王小虎卻是仗着人多,吆喝着要跟大家進林子裡面玩耍,這一主意,也很快引起了衆人強烈的附和,一幫淘氣的小子一拍即合,決定鑽進林子裡打鳥玩。
韓奕自然是願意進去的,打心眼裡,他就不是一個安分的傢伙。
但進入了林子,韓奕卻覺得無聊起來,那些小鳥有什麼好打的?那麼高的一棵小樹,又有什麼好爬的?
回想起阿爾卑斯山脈中那終年不化的積雪,茫茫的山脈,兇猛的野獸,參天大樹,再看這裡,簡直是如同孩子過家家般。
當然,現在的確是一羣孩子在過家家的。
先前替韓奕說話的小女孩悄悄走到韓奕身旁,拉了拉韓奕的衣袖,“韓奕哥,你不怕嗎?”
韓奕低頭看了這個小不點一眼,他知道這個女孩兒叫楊雨晴,是王小虎爸爸同事的女兒,家中條件不怎麼好,導致這小傢伙只比自己小兩歲,卻生得個頭極小。
韓奕笑着搖了搖頭,“又沒野獸,有什麼好怕的?”
小女孩就偷眼看了看衆人,然後悄聲對韓奕說,“我爸爸說,這林子裡有蛇,而且是毒蛇。”
韓奕聞言就笑了笑,“有蛇也未必能讓我們碰着不是?去吧,跟他們玩去。”
小女孩卻搖了搖頭,站在韓奕身旁,文文靜靜的道,“我不跟他們玩。”
韓奕挑了挑眉,看着那小女孩有些紅嘟嘟的小臉,心中也有些喜歡,這個楊雨晴長得的確不賴,粉嫩嫩的小臉,大眼睛,小鼻子小嘴兒,除了有些瘦,其他條件都挺不錯的。
就在韓奕盯着人家小丫頭看的時候,遠處忽然響起了一陣尖叫,隨即就是呼啦呼啦的腳步聲,所有人,都奔向尖叫方向,圍成一團。
韓奕也快步跑上前去,楊雨晴則是緊緊的跟在韓奕身後,待撥開人羣看清裡面,韓奕皺起了眉頭,楊雨晴也是小臉一變,嚇得抓緊了韓奕的袖子。
只見人羣中央,一名小男孩倒在地上,使勁兒的捂着自己左腿,整個人縮成一團,渾身發抖。
王小虎面色慘白的喊道,“他被蛇咬了!”
這次是他帶着衆人出來玩的,要是出事,他可承擔不起!
所有人都是愣愣的看着那名小孩子,王小虎則是手忙腳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一個十三歲大的孩子,遇到這種事情的確十分無力。
韓奕卻是在皺眉過後,撥開人羣,大步走上前,一把推開了男孩身旁手忙腳亂的同伴,“給我看看!”
“韓奕?”那男孩的同伴一愣,但瞥見那男孩子已經嘴角發紫,當即神色慌張的退開了數步。
韓奕單膝跪在地上,發現那男孩在牛仔褲特別緊,趕忙去接他的褲鏈,而那倒渾身打顫的男孩卻在這時一把死死的拽住褲子,驚恐的看着韓奕,“你要幹嘛!”
韓奕冷冷道,“要命還是要面子!脫了褲子給我看看!”
王小虎從來沒見過韓奕這麼認真的樣子,那男孩顯然也是嚇得一愣,當即乖乖鬆開手,任由韓奕將其褲子脫去。
女孩子就趕緊轉過身不敢去看。
韓奕將他褲子剝乾淨,一邊輕輕將手搭在男孩子的脈搏上,“心跳加速,毒素已經滲入血脈。”
一句話,將一衆孩子嚇得面色煞白!卻是沒有人去懷疑他爲何會清楚。
韓奕輕輕一笑,伸出拇指在那男孩腳踝被咬的位置輕輕一按,而後用力一轉,順着經脈按壓着滑了上去!
因爲韓奕手勁極大,疼得男孩子哇呀呀的大叫起來,衆人也都咧着嘴,看着這一幕。
韓奕從掌中輸入一絲靈氣,順着男孩經脈堵了上去,將毒素匯攏捆壓在了一起!
只見韓奕微微蹙眉,拇指在輕輕一轉,順着男孩經脈滑了回來,回到腳踝處!
噗嗤一聲輕響,黑血就被擠壓了出來。
韓奕又做了一個來回,直到傷口處擠出紅色的血液,他才罷手。
男孩的面色已經漸漸紅潤了起來,只餘臉上驚恐還未消散。
看到這裡,大夥也都看明白了,韓奕救了他。
王小虎臉色驚喜的跑上前,“韓奕,沒事兒了?”
韓奕點了點頭,“沒事了,趕緊帶着他回去休息吧。”這些年,他是把清賢那一手醫術學了個透徹,不過這點小傷,倒是動用不上什麼醫術,把毒血排清便好。
大覺沒了自己用武之地的韓奕,雙手插兜站起身來。
王小虎趕忙點頭,招呼着衆人將人擡起男孩離開了樹林。
楊雨晴則是跟在韓奕身旁,眼睛裡翻着星星,崇拜之意溢於言表。
衆孩子回到市區,也覺得沒了再玩耍的興致,便紛紛告別回家去了。
最後,只剩下王小虎,楊雨晴和韓奕。
三個孩子走到街道上,也沒有坐公交車,王小虎歪着腦袋看向韓奕,“韓奕,你先頭也太牛了,那動作……”
說着,他就學着韓奕全神貫注,用拇指按壓男孩經脈的動作,表情嚴肅,模樣要多好笑有多好笑。
韓奕無奈的看着他笑了笑,跳起腳來從一旁的樹上拽了根柳葉叼在嘴裡,“我說,過兩天的考試你準備好沒啊?”
王小虎瞬間垮了臉,“我說韓奕啊,咱能不說考試的事兒不?你要再說我可回家了啊!”
韓奕當即住了嘴,“你要回家我上哪去。”他從市郊過來一趟,雖說要不了多長時間,也挺費事的不是?
楊雨晴就紅着小臉小聲說,“還有我呢。”
韓奕挑着眼角看了小丫頭一眼,心說這小丫頭是不是對自己有意思?
王小虎也不傻,當即嘿嘿一笑,“得了!反正你有人陪,咱就不做電燈泡了,後天學校見~”
說罷,王小虎撒開腳丫子就跑了,不待韓奕阻攔已經不見了蹤影。
韓奕呸的一聲吐掉嘴裡樹葉,轉頭看向楊雨晴,“得了,都走了,我也回家了,你趕緊回去吧,這天都要黑了。”
楊雨晴睜大眼角,“韓奕哥,你不是不願意回家嗎?”
“不回家我幹什麼?”
“我……我請你吃飯唄?”楊雨晴攥着手,咬脣說道。
韓奕被她小模樣逗樂了,“請我吃飯?你有錢嗎?”
“有啊!我媽給了我十塊錢呢。”楊雨晴從兜裡趕忙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票子,開心的讓韓奕看。
這錢雖然是給她買作業本的,但是……
“行,走,吃飯去。”韓奕摸了摸癟癟的肚子,對着楊雨晴招了招手,大步就走向學校後面的小吃一條街。
楊雨晴咬了咬脣,趕忙小跑跟了上去,心裡美滋滋的。
十塊錢自然吃不了什麼好東西,何況還是兩個人。
二人走進小吃鋪,一人要了一碗餛飩,坐下來就開吃,韓奕吃東西沒有那麼多講究,更沒有什麼貴族病,雖然在楊雨晴的眼裡,韓奕每一個小動作,小細節,都像是很有教養的樣子,儘管他經常有意學習那些有點混蛋的架勢。
吃完飯,不待楊雨晴掏出那皺巴巴十塊錢,韓奕已經將一張票子扔在了桌子上,老闆娘收錢找錢,然後韓奕擡腕看了看時間,“我還真得回家了,你吃完飯趕緊回家,別在外面閒逛了啊。”
說罷,就一點風度沒有的轉身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楊雨晴氣得牙癢,只能嘟着嘴站起身,走出門已經不見了韓奕的身影。
韓奕坐車回家,剛下了公交,就見路旁一輛黑色的轎子停在那裡,韓奕知道,那是老爸老媽派人來接自己了。
雖然上學放學韓奕從來都是自己坐車,但下了公交距離家裡還有一段距離,一般都會有車在這等候。
坐在奔馳車裡,韓奕望着窗外,藍藍的天空,白白的雲朵,他忽然想出去走走,不再束縛在這個小小城市裡。
可是,他只有十三歲。
接下來的一天裡,韓奕除了在家學習,便是複習功課,其實他已經將初中的課程都預習好了,但自小被父母養成的習慣讓他依舊小心謹慎的複習着功課,全力準備即將到來的考試。
星期一,上學,然後就是考試。
來到學校裡,氣氛顯然有些緊張,就是性格張揚跳脫的王小虎,今天都有些沒精打采的,韓奕剛走進教室裡,王小虎就拉着他,“咱倆一個考場,考試的時候你可照應着點啊!”
韓奕翻了他一眼,“複習的時候怎麼沒這勁頭?”
王小虎眼睛一瞪,“哎呀!是哥們不!是哥們就照應着點,到時候要是能進青陽,我保證罩着你!”
韓奕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回到自己座位坐下,在老師做了戰前動員後,衆人拿着紙筆走向考場。
當卷子發下來,韓奕就笑了,王小虎就坐在他的斜後方,盯着韓奕脣角露出笑容,心裡也安穩了不少。
這卷子對韓奕來說確實挺簡單的,他幾乎沒有考慮,提筆就答,用了不到半個鐘頭的時間,就已經將卷子答完,隨後又細心的檢查了一遍。
剛檢查完,就聽後面響起小聲的咳嗽聲,韓奕轉頭翻了王小虎一眼,就見他不着痕跡的,並且很準確的,將一個小紙團扔在了自己的腿上。
監考老師擡眼看過來,王小虎趕忙轉着筆,一臉嚴肅的盯着卷子,好似在費神思考問題。
韓奕無奈,偷偷將腿上的白紙展開,然後鋪平放在桌案上,動筆唰唰唰的寫了起來,王小虎學習成績不錯,這幾道都是此次考試比較難的題目。
韓奕寫完後,趁着監考老師走下講臺,查看別人卷面之時,一把將紙團扔向王小虎。
後者準確的接住,鋪開就抄,都沒有注意監考老師已經皺着眉頭走向了他。
韓奕輕輕的咳嗽了一聲,王小虎一擡頭,就見到了已經走近的監考老師,這時候想收紙團已然來不及,那麼大的動作,肯定被逮個正着。
韓奕皺了皺眉,手指輕輕打了個指響,聲音不大,卻令監考老師看了過來,而隨着韓奕的動作,王小虎桌面上鋪開的白紙也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監考老師瞪了韓奕一眼,轉過頭再去看王小虎,卻見他的桌面上除了卷子,什麼都沒有。
但依着他的經驗,這個同學剛纔肯定在抄答案,他的神色動作都充分的證實了這一點。
而王小虎此刻也傻愣愣的坐在那裡,剛剛那白紙明明就在桌子上,他只是看了韓奕一眼,紙呢?
監考老師已經走了過來,皺着眉頭道,“你剛纔在做什麼?”
“我沒做什麼啊!”王小虎眨着眼睛說道。
監考老師就上上下下的掃視了一眼桌面,又把他的卷子拿起來看了看,終是因爲沒發現什麼而趁沉着臉轉身離去。
王小虎拍了拍胸膛,對着韓奕豎起拇指,意思是已經抄完了。
響鈴交卷,王小虎趕忙跑到韓奕身邊,“媽啊,嚇死我了,真是老天保佑啊!你說那紙怎麼就沒了?誰給拿走的?恩人啊!”
他以爲是前座同學幫他給拿走了,又跑去詢問了一番,只是當人家一臉茫然的搖頭後,王小虎就將這次事件歸結到了老天保佑。
韓奕從頭至尾只是微笑着不語。
接下來就是放假了,韓奕拒絕了王小虎放假同玩的邀請,在假期的第一天夜裡,就跟着清賢坐專機前往阿爾卑斯山脈。
每年的6—8月,是靈氣最爲濃郁的時間,所以一放假,韓奕就跟該上山了。
在艾子晴和韓穆離不捨且欣慰的目光中,韓奕鑽進直升機,對着父母大力的揮了揮手,喊道,“老媽!回來的時候記得給我做你最拿手的糖醋魚啊!”
艾子晴無奈的搖頭一笑,“山上冷,別凍着了,練完功早些下山,準備開學。”
韓穆離也板着臉道,“別一天總想着吃,少不了你吃的!快走吧,別耽擱時間了。”
聞言,艾子晴和韓奕就一起瞪了他一眼,後者則是悻悻的鑽回飛機。
韓奕知道,自從自己三歲那年撞破了他的好事兒,這男人就一直想在自己面前找回點做父親的尊嚴。
沒錯,他記性好着呢,三歲的事兒他清清楚楚的記得,更記得那次艾小貝差點扇他兩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