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繼續哭訴着,“你們都不知道,每天面對如此和善的你們,我是怎樣的煎熬和愧疚!我害怕,害怕突然有一天,你們知道我的身份後,會不會像現在這樣冷漠!我每一天都生活在惶恐之中!可是我又能怎麼樣呢?抵抗我的父親?如果我有能抵抗他的能力,我就不至於被他操縱!”
“可是,我也敢捫心自問,除了我包藏禍心之外,我是實心實意地對您二老的好!我也把你們當成我的親人一樣對待!”畢月臉上突然浮現出幾許怨怒,“可是你們呢?明明我是整個武館裡,除了師兄最出色的一個!爲什麼你們不肯信任我,也不願意把我當成入室弟子!就連平時不苟言笑的師兄都喜歡那個只會溜鬚拍馬的蘇錦!憑什麼!憑什麼蘇錦就能得到你們的真傳!而我不能!”
“師父,師母,如果當初你們選擇的是我,你們現在絕對不會被關在這裡!”
“我們的確不會被關在這裡,因爲我們早就因爲愧對祖訓,自裁謝罪了!”董慧冷冷地說道。“我寧可扔了,也不會給你!”
畢月一噎,“師母你又何必呢!你難道不知道我喜歡師兄嗎?你把暗器之術傳給我,我和師兄在一起,暗器之術不還是在我們自家人手裡,爲什麼要便宜那個蘇錦!”
這回連董慧都不搭理畢月了,因爲她發現,畢月的三觀已經徹底扭曲,多說無益。
董慧回頭看向自己的丈夫周海山,眼底隱隱地充滿了擔憂。因爲他們失蹤這麼多天,也不知道家裡現在是什麼情況。
“師父師母,你們就把暗器之術交出來吧!我敢保證,只要你們交出來,我就求我父親把你們從地牢裡放出來!”地牢裡又黑又潮溼,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地方!
董慧長長地呼了一口氣,按耐住內心的憤怒和狂躁,“請不要叫我們師父與師母!畢小姐!你不是我們家武館的人了!”
“執迷不悟!真是氣死我了!”畢月氣急敗壞的摔門離開。
“當初我真是瞎了眼!”周海山這才說了一句話,卻飽含了滿滿的憤怒。
董慧給周海山順着氣,安撫道,“別想這個了,我們該考慮考慮,怎麼能離開畢家……”
此時,在畢家的客廳裡,畢家當家人畢文貴眉宇間是藏不住的愉悅,“二爺,您的到來可讓我們畢家蓬蓽生輝啊!”
在他對面的主位上,餘燼依舊身着一身蘇繡緞面長褂,整個人溫文爾雅,把玩着手中的摺扇。“事情辦的怎麼樣?”
畢文貴心下一驚,故作鎮定地看向餘燼,剛要開口說話。
“對,就是你想的那樣。”餘燼溫和一笑,長褂上的臘梅枝枝鮮活。
“我不是故意……”畢文貴連忙解釋。
餘燼揮揮沒有打開的摺扇,溫雅的面容也沒有發怒的跡象,“回答我的問題就好了。”
“回二爺,已經辦的七七八八了。”畢文貴哪裡有半分隱瞞,如實回答,“不用等幾天,應該就能成功。”
“呵呵…”餘燼輕笑起來,雖然是非常謙和的笑容,可是看的畢文貴頭皮發麻。
“二爺,您這是……”
“我笑你太天真!”餘燼溫潤的眸子裡透不出一絲一毫的光,“你可以給你兒子打個電話,看看他能不能接通。”
畢文貴心驚肉跳,難道他兒子出事了?!
他連忙掏出手機,給畢陽打電話。其結果自然是接不通。
對於能傳宗接代的而已,畢文貴那可是相當上心了,要不然也不能一直嚴格要求他。“二爺!二爺!我求您給我指條路!我兒子他被誰抓了?!”
“急什麼。”餘燼搖搖頭,不緊不慢地呷了一口茶,“你問得問題,今晚就會有答案……”垂下的眼瞼,完全遮住了他眼底的幽光。
“您的意思是……”畢文貴瞪大眼睛。
餘燼沒有回答,慢悠悠地站起身體,長褂上竟然沒有任何褶皺,依舊整潔,“我期待你的表現啊……”說完,便徑直離開,聞箏緊隨其後,在畢家如過無人之境!
畢文貴也沒功夫理睬餘燼去了哪裡,他連忙喊來管家,“今晚加強警戒!連只蒼蠅都不許放進來!”
冬天的確沒有蒼蠅,可是有大活人兩個藏匿在畢家門口的灌木叢後。
“怎麼突然警戒加強了?”蘇錦眉頭微蹙,看着突然增多的門徒。
譚斯年搖搖頭,特意側了側身子,不動聲色地爲蘇錦擋住了寒風。
“有車子出來!”蘇錦和譚斯年壓低身體,暗中卻在盯着畢家大門。
只見一輛昂貴的賓利商務車從畢家大門駛出,車子裡沒有開燈,藉着微弱的月光,蘇錦只看到了車窗一閃而過一個穿‘高領’衣服的身影,是男是女都未能捕捉到。
不知道爲什麼,她對那離開的車子十分在意,視線一直追隨車裡徹底在路上消失不見。
“你師父和師孃不會在那輛車子裡。”譚斯年壓低聲音,用氣流說道,“根據輪胎的受重情況看,那車裡算上司機最多隻有三個人。”
蘇錦點點頭,壓下心頭的那一抹微妙的感覺。
“正門突破肯定不行了,我們走側面!”
二人小心翼翼地移動着,因爲冬天腳踩在雪上會有聲音。
“等等!”蘇錦突然目光如炬,一把拉住走在她前頭的譚斯年。
繼而她俯下身子,在雪裡挖出一個纏着絲線的管子,“這是我師母做的針筒,一旦有人絆到了絲線,這針筒裡就能發射出麻醉針。”蘇錦一邊解釋,一邊麻利的把針筒拆掉,倒出裡面的麻醉針。她相信會有用處的。
“機關暗器,果然不容小覷。”譚斯年看了蘇錦拆卸的動作,明明就是幾個卡扣,竟然就能有這麼大的作用。
“暗器之術比大家知道的還要複雜和厲害。”蘇錦淡淡地說着,並反超了譚斯年,“你跟在我身後,只有我才能看出師孃佈置的陷阱。”
譚斯年看着身前那個小小的身影,有一種窩心的感覺,努力抑制脣角的笑紋,他很聽話的亦步亦趨跟了上去。
果然,一路上有許多數不清的精妙佈置,有些聯動機關蘇錦都需要譚斯年配合她拆除。
終於,他們走到了畢家的外圍牆。
譚斯年看着兩米多高的圍牆,沉下一口氣,竟然非常敏捷地爬了上去,待蘇錦反應過來時,譚斯年已經趴在牆頭,對她伸着手。
蘇錦對譚斯年的身手有了進一步的認知,他肯定受過相當專業的訓練!
但她也不是一無是處的慫貨!
蘇錦握住譚斯年的手,藉着他提拉的力量,身體猛然竄高,腳踢了一下圍牆,也順利地掛在牆頭。鬆開譚斯年的手,雙臂用力一抻,她也如同狸貓一樣和譚斯年並肩而坐。
譚斯年對她點點頭,馬上翻身一跳,幾乎悄無聲息地落在地面上。
他站定後,張開雙臂,無聲地對蘇錦示意‘跳下來’。
蘇錦不是一個矯情的人,雖然她自己也能毫髮無損地跳下來,可是不可能像譚斯年那樣悄無聲息。她面容沉着冷靜,沒有遲疑地跳了下去。
沒有任何懸念的,她被譚斯年那雙強有力的手臂穩穩地接住,她整個人就像個孩子一樣,被他抱在懷裡。
而抱着蘇錦的譚斯年也感覺蘇錦太瘦小了,幾乎都沒什麼重量。不過,他的內心和手臂的感覺恰恰相反。
他此時手臂上託着他的全世界……
‘放我下來’蘇錦輕輕地拍了拍譚斯年的肩膀,如此示意道。
雖然貪戀,譚斯年卻是一個能冷靜自持的男人,他神色坦然地把蘇錦放下,望向那燈火通明的小樓。
一進入內圍,蘇錦就知道自己是高估了畢家。門口的方向看起來的確非常嚴謹,可是內院那是相當的鬆散。那畢文貴恐怕以爲只要有外面的機關,就不會有人進入內院了吧!
蘇錦承認,外面那些機關如果不是她學過,她的確不敢保證全身而退。但是,也不代表其他人就一定不能破解。
這個其他人指的就是譚斯年。
沒錯,別看譚斯年一直都跟在她身後,但根據譚斯年的視線,她大抵能感知到他其實也看出了一二,對他來說,頗有一些麻煩的,應該只有拆除。
這個男人真的是越接觸,就越能發覺他的強大。搞得她職業病都發作了,想要好好的調查譚斯年。
如果是沒認可譚斯年成爲她朋友之前,她肯定要盡全力調查他的情報。
現在他成了她朋友,她就不會調查他。這是她的底線,也是她給予朋友的另一種信任。
譚斯年對於潛入這件事遊刃有餘,特別是畢家這種驕傲自大的內院空空。
在譚斯年的帶領下,蘇錦輕而易舉地同他進入了畢家的小樓。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白費本小姐一片好心!好心當成驢肝肺!活該!活該被捉!”走廊盡頭傳來熟悉的聲音。
蘇錦眸光閃了閃,便被譚斯年拉進旁邊的雜物間,門虛掩着。
滿心怨怒的畢月一邊咒罵着周海山夫婦,一邊連帶着把蘇錦也罵上兩句,甚至對蘇錦的厭惡和記恨,遠大於對周海山夫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