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雪情的表情有些艱澀和嚴肅,她關掉麥克風,看向蘇錦,“你準備怎麼辦?”
“不是我準備怎麼辦,而是一定要做些什麼了。”蘇錦站起身,走出隱蔽的指揮部,嬌小的身影卻看起來充滿了不可小覷的鋒芒。
在她剛剛走到外面的時候,陣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就接連而起,夙雪情和白水凝二人都能聽得出來,那是蘇錦設置的陷阱聲音!
是誰?是誰能越過她設下的三道防線,成功找到她的選定的指揮部?
夙雪情的眼裡不由得多了一絲晃神,不好的預感逐漸在她心頭蔓延。
“蘇小姐!你……”
“很抱歉,我沒辦法再繼續聽從你的指揮了。”蘇錦沒有回頭,冷靜的聲音夾雜着寒風直接灌入指揮室,“夙小姐,我希望看到這場對抗是我們勝利。”
夙雪情狠狠地咬了一下嘴脣,臉上蒙上了一層堅毅和決絕,“我會的!”
出於本心,她應該讓白水凝同蘇錦一起走。但是出於理智和指揮官的職責,她不能讓保護她的最後人選離開她,隊伍裡指揮官出事,就相當於後院着火,腹背受敵。
她能做的只有儘快調整戰略,能在有限的條件裡抽出人手回援。
蘇錦聞言輕輕地勾起脣角,閃身離開。
厚重的冬季作戰服也沒有降低她敏捷的身手,步履輕快地在雪地裡穿梭着。
五米一個陷阱,蘇錦看着已經被觸發的凌亂陷阱,眼底深處幽深莫測。
這個時間段的寒風格外凜冽,樹林間的風聲如同鬼哭狼嚎一樣猙獰可怖,夾雜着遙遠傳來的槍聲,彷彿整個場地都藏了妖魔一樣可怕。
蘇錦面上陡然一銳,腳尖輕旋,身形一閃,靠在了大樹上。
在她剛剛站立的地方,赫然豎立着一根寒光麟麟的鋼針!
然而,這只是開始!
她還未等站穩,樹林間透過的光線把一羣對着她打過來的鋼針照的格外明亮。
蘇錦一手從腰間抽出了一把木針,一手在樹幹上一拍,藉着作用力直接退向不遠處的一個掩體後,手腕一抖,木針被她衝着鋼針來的方向甩了出去!
落地後蘇錦四周飛雪噴濺,落在她的臉上引起冰寒的刺痛,化成水打溼她的衣襟。
這一秒,在她不遠處兩個穿着同樣白色迷彩的不明男人出現,她的木針明晃晃地刺在男人的衣服上,刺入三分!
男人們神情諷刺地把木刺從身上拉下來,甩在地上,彷彿在諷刺蘇錦木刺的可笑。
蘇錦表情淡漠,只有眼球在他們拔針的時候動了動。
看着二人從容不怕地向她走過來,她心裡登時警鈴大作。
下一秒,她便感覺一隻大手握住了她的腳腕,她猛然一收,卻是沒有收回來腳,而看到了一把匕首對着她的腳狠狠地刺了下去!
蘇錦想也不想的伸出手腕,直接對着匕首的鋒刃接了下來!
其他人無疑以爲她是瘋了才做出這種螳臂當車的行爲。
誰知道,一聲清晰的“叮”的一聲從二者的交接處響起,還未等反應過來什麼,蘇錦另一隻手裡竟也多出了一把木質的短刃,絲毫不猶豫地衝着地面刺了進去。
一聲悶哼從她身下的雪地裡穿了出來,蘇錦趁機抽出腳腕,收回染血的短刃,在地上赫然打了一個滾!
只見被她短刃染紅的雪地裡蹦出一個受傷的男人,視線狠戾地看着蘇錦。
蘇錦從雪地上站起來,背靠着大樹,目光冷冷地看着他們。
剛剛接了匕首的右手手腕還在微微顫抖,可見對方的手勁是怎樣的大。
屋漏偏逢連夜雨,蘇錦感覺自己的小腹陣陣墜痛。
三個看起來訓練有素的敵人一步一步地向她逼近……
另一邊和譚天祜對戰的譚斯年聽到耳機裡的聲音後,肩膀不小心露出這個破綻,被雙眼銳利的譚天祜狠狠地打了一拳。
“請你尊重我!”譚天祜低吼着。剛剛他的確一直都有些被壓制,可是他能看出來譚斯年的確是認真同他對戰。可是剛纔的一瞬間,他看出譚斯年有些分神,這讓他感覺有些受侮辱!
二人分開兩旁對峙着,譚天祜卻明顯感覺到了譚斯年身上迅速攀登的危險氣息。那種氣息就連他都有些頭皮發麻,更是讓他心下駭然!
怎麼回事?難道他這纔開始認真?
還有,他明明也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過,爲什麼還是會感覺到譚斯年氣息的可怖?
那種…那種極度的不悅和殺意雖然不是針對他的,可是他竟也會感覺到周圍溫度都在變冷。
譚斯年剛剛還平淡無波的雙眼變得深邃漆深,就像是隱藏着狂風暴雨,藏匿着極惡的兇獸,下一秒就能掙脫他的眼眶吞噬一切!
譚天祜一瞬間在氣勢和信心就落了下風,可依舊拳風狠辣地打過去。
腹部傳來的劇痛和空氣中陡然瀰漫起來的煙霧讓他呆愣着。
一個天旋地轉,就便跌倒在地,面色蒼白,眼睛裡看到的,都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顯示着他可笑的,失敗的煙霧。
是的,只有一拳,真的只有一拳!
這一拳讓他剛剛那麼長時間自以爲傲的對戰瞬間變得可笑。
冰涼的雪包裹着他,地上的石子和樹杈刺的他背後生疼,可依舊不能讓他收回難以置信的眼神。
譚斯年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可怕的眸子裡看不出對他的任何情緒,也不會給他任何解釋。
待他周身的煙霧盡數散去,眼前的男人早已經不知所蹤。
譚天祜就像是喪失了渾身力氣一樣,徹底躺在了地上,一隻手蓋住眼眶。
他…他和譚斯年的差距竟然這麼大!這麼大!
可笑他自以爲是,不服氣自己在他人眼裡不如譚斯年。
他是真的不如他啊!
僅僅是一場對戰,譚天祜就像是崩塌了所有信念一樣。
有什麼被狠狠擊垮,又有什麼在悄然生長。
此時最混亂的是中央站區,洛鳶三兄弟都徹底進入了對抗階段。
他們三人面對的,是四個敵人。
給自己的槍迅速填彈的秦俊陽面有擔憂地看了一眼遠方,不知道蘇錦那邊到底情況怎樣。
不過他也無暇顧及後方,擡槍對準那個正準備阻礙二哥淘汰魏冉叔的夙寧譽。
空包彈打在夙寧譽的身上,讓他下意識地頓了頓身子。也就是這麼一瞬間,洛鳶和魏冉叔的搏鬥毋庸置疑地獲得了勝利,隨着煙霧升起,魏冉叔出局。
洛鳶卻是沒敢大意,閃身躲避開唐明月向他打來的子彈。
可他也錯估了唐明月槍法的精準,躲避的時候已經有些遲了,白色的煙霧從他背後升起,洛鳶,出局。
洛鳶嘴脣緊抿,暗罵自己真是大意!明明在等候室裡,蘇錦提醒了他們唐明月槍法非常精準,但由於某些不以爲然,他沒有特別在意,竟落得這種下場,真是丟臉!
出局的人沒有繼續參賽的資格,但是可以觀戰和自由行動。
由於煙霧彈已經燃放,出局的人耳朵裡的無線耳機和對講也全部斷電,杜絕了對抗雙方有竊聽的可能。
“二哥,你趕緊回指揮部!大嫂那邊很危險!”秦俊陽剛冒個頭,沈婭和唐明月毫不留情的子彈就釘了過來,打的他身前的掩體飛濺。
秦俊陽暗罵一句,吐了吐嘴裡的髒物,但依舊還是不忘喊着,“快回去!二哥!”
洛鳶的眉峰狠狠地聚集在一起,身體卻沒有動。他私以爲秦俊陽那時聽到的所謂密謀只不過是敵方故意放出來的計謀,讓他們先自亂陣腳,而後慌張的回防,從而暴露他們的指揮部。
他並不認爲在天子腳下,誰有那麼大膽子敢直接動手。
雖然這麼認爲,但他心裡依舊有些遲疑。
畢竟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秦俊陽見洛鳶不動,他心急如焚,無奈之下,他只能就着子彈炸裂的聲音,向麥克風處問道,“雪情,你那邊有沒有什麼意外情況?”
“先告訴我你那裡的情況。”夙雪情冷靜自持的聲音迴應過來。
秦俊陽只能把洛鳶被淘汰,他和姜無涯二人對抗三人的事情說了出來。
夙雪情眉關緊蹙,因爲此時他們這邊的情態實在不容樂觀。但她也非常擔心孤身一人的蘇錦。
“四哥,你把二哥叫回來吧。你和三哥二人多堅持一下,大哥那邊應該會很快。”
“二哥絕對不可以回去!”姜無涯反對的聲音加入進來,“現在我們本來就很危險,如果指揮部暴露,我們唯一的底牌都沒有了!就算不能全殲他們,指揮部也絕對不能暴露!”
姜無涯能想到的事情,夙雪情怎麼會想不到,可是…可是她真的感覺蘇錦那邊恐怕不妙!
“三哥!”秦俊陽低吼一聲,從聲音裡都能聽到他的憤怒和失望,“你要弄清楚,什麼更重要!”一場比賽輸了就輸了,沒什麼大不了,可是如果蘇錦真出了事,他自己都不會原諒自己!
姜無涯明顯不贊同他說的話,“就算蘇錦和唐明月曾經有過一段過往,沈少主也未必會對她出手,你想多了!”
秦俊陽差點背過氣去,“什麼想多了,你是不知道在江城…”
“我不用你們擔心,你們專心作戰吧,我更希望你們勝利。”略帶喘息卻依舊平靜從容的聲音傳入大家的耳朵裡,打斷了秦俊陽將要說出口的話。
“你沒事吧!大嫂!”秦俊陽忙的問道,因爲分神自己險些被子彈打中。
“沒事。”蘇錦回答的乾脆利落,不留餘地。“你要專心!”
秦俊陽舒了一口氣,但心裡的大石頭依舊沒有落下來。
“安靜,聽從指揮。等我。”譚斯年格外簡潔明瞭的話突然插了進來,分別爲兩方人說。前者讓秦俊陽和姜無涯閉嘴聽指揮,後者便讓蘇錦安心。
蘇錦的脣角微微勾起,很輕鬆地‘嗯’了一聲,卻是沒有開麥克風。
而她眼前的情景,也絕對沒有她表現的那般風輕雲淡。
在她身前,兩個男人倒在地上生氣不明,那個埋伏在雪地裡伏擊她的男人虎視眈眈地盯着她,更是在不遠處,她看到了路易那張令她作嘔的嘴臉。
是的,路易此時竟然在這裡,而不是待在後方指揮部。
寒氣從她的腳底蔓延到她的小腹,在特殊時期任性的結果就是她此時略有蒼白的臉色和如同被狠狠撞擊的小腹。
“沒想到蘇小姐孤身一人,也能如此利落的出手。”路易就像是走至高無上的紅地毯一樣漫步而來,那眼神卻如同甕中捉鱉一樣,料定蘇錦已經插翅難逃。
蘇錦表情淡漠,似有輕嘲。
她怎麼會告訴路易,她手裡的木針上浸泡了烈性的麻藥,只要破一點皮,就能順着血液而入。
她身前這兩個一動不動的人就是太自以爲是,看不起她的木刺而落得如此下場。
而那個男人一直都不敢動手,是因爲他怕蘇錦身上藏有秘密武器,能在瞬間‘幹掉’他兩個同伴。
“讓我想想,你是不是等待其他人會來救你呢?”路易以勝利者的姿態睥睨着蘇錦,臉上越是勳貴高傲,他的眼就越是陰毒可怖,就像是吞吐信子的毒蛇一樣。“你是在等你那些所謂的隊友,還是譚斯年?”
不等蘇錦回答,路易就很大方的爲她答疑解惑,“如果是前者,那你恐怕是等不到了,畢竟他們更是自顧不暇。要是後者,我想他可能來不及。”他低低一笑,自大而又狂妄,“就算譚天祜纏不了譚斯年多久,譚斯年如果是選擇回來找你恐怕這時候已經出現在你身邊了。很顯然,他選的是去搗毀我方的指揮部。然而我方的指揮部哪裡是那麼好尋找的,況且我還留了一位大美女在那裡。”
路易試圖在蘇錦臉上找到怨怒,可是那張讓他看不慣的醜臉上,竟然依舊是平靜!
“你以爲你拿到了整個場地詳細的地圖,推算出我們的指揮部,就萬無一失,勝券在握了嗎?”蘇錦卻成功看到了路易的臉色微變。
“你怎麼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