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萊恩在走廊裡抽着雪茄,表情被煙霧遮掩,看不真切。
只不過從他身邊神色興奮的手下們,大抵能猜到他心情也大致不錯。
科萊恩在二十三年前入獄的時候,一共帶了三根雪茄。
第一根在他被人狠狠打了一頓後,蹲在自己房間裡,一邊混着鮮血和鬆動的牙齒抽掉。那一天,他下定決心要成爲黑獄的一方霸主,不讓自己受欺辱。
第二根在他成立了屬於他的團體之時,那一根雪茄他抽了一口,轉而遞給身邊跟着他的兄弟們,一人一口。可到了現在,曾經那些同他共享同一只雪茄的人,只剩下了他自己。
現在這根,是第三根,也是最後一根。
終於,他要走到最後一步,邁向他夢寐以求的巔峰之位!
科萊恩狠狠地吸了一口,嗆辣的菸草讓他喉嚨發癢。此時此刻,他沒有想象中的那般穩重,插在褲兜裡的手甚至都因爲興奮而微微顫抖。
“幾點了?”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從煙霧中甚至能看到自己手下褲兜裡鼓起來的武器,有刀具,有鐵棍,甚至,還有一些罕見的手槍。
想到這些手槍的來歷,科萊恩既嘲諷,又覺得興奮。
他一直都知道薩姆是一個野心很大的人,只不過他沒想到,薩姆竟然膽子大到偷黑獄士兵的軍備槍支!
根據蘇和威廉給他的消息,他得知薩姆的團隊裡有幾個非常擅長機關術的人。在精心策劃後,他們竟然真的成功在深夜溜進了機要室,並用黑客的手段在軍備倉庫下單子,讓軍備方面準備好兩箱槍支彈藥,送到這邊的主管區。
軍備倉庫不疑有他,把槍支彈藥送到了主管區的一個普通倉庫裡。當晚,薩姆手下的尤恩就帶領幾人搬運彈藥箱。
原本是萬無一失,滴水不漏的計劃,可是沒想到全盤皆輸在蘭德的女人蘇身上。
蘇把她所知道的全盤計劃都告訴了他,讓他成功地來了一個黃雀在後。
在打暈了尤恩等人後,把那彈藥徹底劫了下來。
他敢做的這麼明目張膽,自然是肯定心裡有鬼的薩姆肯定會悶聲吃虧。
果然,薩姆看他的眼神甚至已經欲殺之而後快,可是隻能隱忍不發。
不過,因爲這件事,讓薩姆徹底有了和他決一死戰的決心。
畢竟,現在得到彈藥的是他,先機已經被他奪得,如果薩姆再沉默,最後只能被他徹底的吞噬。
所以,薩姆的所有反應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只不過,那薩姆在他眼裡就是一個識人不清的。被他的暗探耍的團團轉!
“老大,差五分鐘十點。”他的一個手下看了一眼手錶,忙的回答道。
科萊恩吹散眼前的煙霧,直接在牆壁上把雪茄按滅。露出來的雙眼凜冽中又充滿了危險,如同一頭蓄勢待發的猛獸一樣。
他渾身的肌肉都在緊繃。還有五分鐘,他就要徹底打破二分天下的態勢,徹底成爲黑獄的無冕之王!
只要一想想,他便覺得熱血沸騰!
與此同時,坐在機房裡,神情肅穆,手指翻飛的蘇錦,也等待着什麼,手腕上的秒針一點一點接近她想要的數字。
5…4…3…
2!
1!
隨着秒針在12這個位置上停下來,她迅速地敲擊下‘回車’鍵。
一瞬間,整個黑獄的所有電源全部被切斷,所有警報鈴全部失效,包括她眼前的電腦,也陡然黑屏。
“怎麼停…呃——”機房那個願意看小片片的管理員喉嚨裡發不出任何聲響,他痛苦地捂住喉嚨,瞪大眼睛看向滿臉淡漠的蘇錦,指縫間紅色而又滾燙的血液流淌下來。
“狂歡開始了——”蘇錦揚起脣角,指尖飛快旋轉着鋒利的刀片,雙眸折射出漆深而又銳利的光芒。
就如同熱油鍋裡灑了水一樣,在上午十點,陷入斷電狀態下的黑獄徹底地焦躁起來了!
而科萊恩也去他所願地看到了幾個身影,對他們扔過來兩個自制的爆炸瓶。
‘砰——’‘砰——’
“趴下!”
科萊恩大喊着,躲避着飛濺起來的玻璃碎片。
“在這邊!”雜亂的軍靴聲陡然響起,處在緊繃狀態下的士兵二話不說,擡起槍就對準這邊射擊起來。
科萊恩咒罵一聲,卻因爲煙霧,未曾看清來人到底是薩姆的人還是旁人,於是狠下心來,大吼一聲,“幹!”
瞬間,子彈和咒罵聲音交織成一片熱烈的海洋。
“放下武器!放棄抵抗!”尖銳的哨聲在交戰中格外微弱。
科萊恩心裡有一種莫名的不安感,因爲他到現在爲止,還沒有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在這邊交戰的如火如荼的時候,被切斷電源、通訊的黑獄高層們也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勁,馬上派出所有士兵前往關押區。
整個黑獄亂成一鍋粥,科萊恩安排的人馬幾乎都遭到了襲擊。
黑獄的犯人都是狂熱分子,無論男犯還是女犯,當看到黑獄亂了起來後,都自發而加入到了戰場裡。犯人們有的甚至是高級戰術指揮師,有的是機械師,有的是殺人狂,他們聚集在一起,簡直可以稱之爲災難煉獄!
在這片混亂中,唯獨少了薩姆等人的身影!不過此時此刻,沒有人發現。
“…B2區通道已經被清空!”
“…前方遭遇科萊恩和士兵們的火拼!”
“…我們已經突破了第二道安全門!”
一道道反饋從四面八方彙報過來,薩姆雙眼更是因爲興奮而充血通紅。
他真的沒想到,有一天他會這麼順利的越獄。
而他身邊的威廉早就面無血色,驚恐萬分地看着眼前的情景。
“你…你要越獄?!”他萬萬沒想到,薩姆的膽子這麼大,而且計劃這麼周全。
薩姆側過頭,一把鉗住威廉的脖子,眼裡已然是看待死人的光芒,“事到如今,你的用處已經沒有了。威廉,誰給你的膽子,讓你竟敢背叛我?科萊恩麼?”
威廉登時腿就軟了,瑟瑟發抖,恐懼難以名狀,“你竟然知道…”
“我當然知道!如果不是我故意把消息透露給你,科萊恩怎麼能那麼乖乖地走去我的陷阱呢?”薩姆不再掩飾他的本性,殘忍的表情暴露無遺。
“不…不是我!”威廉在自己覺得真的要死了的時候,瞬間想起了什麼,忙的喊道,“是蘭德!對!就是他!他和蘇合起夥欺騙你!我親眼看見過蘇給科萊恩傳紙條!”
然而,被舉報揭發的當事人之一的蘭德連眼皮都未曾擡一下,一直都表情嚴肅地看着手腕上的表,渾身散發出一種孤冷的寒意。
“是麼?那豈不是更好?”誰知,就連薩姆都早就料到了一樣,絲毫沒有驚訝,“你怎麼知道,不是我們三個人一起合夥算計科萊恩那頭蠢驢呢?”
瞬間,威廉面如死灰。
話都已經說到這種程度,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原來,從頭到尾,都是薩姆等人的計謀。
從蘇錦假意給科萊恩做臥底,到蘇錦配合譚斯年的計劃,讓科萊恩逐步對蘇錦徹底信任,再到最後讓科萊恩的人給薩姆做炮灰和擋箭牌。
每個關節都做的滴水不漏,甚至以假亂真!徹徹底底地瞞過了小心警惕的科萊恩!
科萊恩的防範心的確很強,可是那接二連三的甜頭,難免讓他的大腦過於自負。而譚斯年計劃的步步緊逼也是恰如其分,讓科萊恩一點都不曾察覺。其中的心機和謀略,驚的人一身冷汗!
“現在百分之七十五的兵力應該都被科萊恩牽制住,我們需要破內圍了!”譚斯年看也不看被薩姆掐斷脖子的威廉,沉聲說道。
果然,薩姆直接把威廉死不瞑目的屍體一扔,狂熱的眼神就看向譚斯年,“蘭德!我們就要成功三分之一了!”
“嗯!不過我們不可以出現任何差錯!”譚斯年在正事上非常嚴苛,縝密的計劃一絲一毫都不能出差錯。
然而,事實上他現在心裡並沒有看上去的那般平靜。
因爲計劃問題,需要負責切斷電源的蘇錦在娛樂區,走的是西門方向,而他和薩姆等人在生活區,走的是北門方向。
在所有計劃裡,就是這一點當他最覺得不妥。他原本是打算在計劃開始後,就去娛樂區找蘇錦的。可是薩姆不同意,需要留他在身邊指揮。不過答應他,會派出一隊人馬接應蘇錦從西門離開,在外面匯合。
他雖然已經把娛樂區所有的警衛和武裝力量算計的分毫不差,可是他的擔憂是無法消散的,畢竟計劃沒有變化快也是一句真理。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譚斯年眼底閃過一抹寒光,對薩姆打了一個收拾,帶領大家直接暴力破門。
黑獄現在非常亂,就算是他算計好了很多,也難免遇到了幾隊從外圍趕過來的士兵。
此時此刻,士兵們也反應過來,着不僅僅是普通的暴動,而是有計劃的越獄。他們馬上去按響牆壁上的最高安全警報,可是無論他們再怎麼按下去,警報燈也不曾亮起。
猩紅色的火舌頓時收割了一條條性命。
“…我們找到了艾什莉!”幾個人拉扯着滿臉怨怒,神情陰暗的艾什莉。
“見鬼!你們拉着我幹什麼!我要去找約瑟琳!不要阻攔我!”她周身有些狼狽,一看也是經歷了苦戰的。她一看到蘭德,就怒氣衝衝地對他吼道,“該死的!我纔不管你們要幹什麼!蘭德!你最好放開我,讓我去找她!”
這羣瘋子!爲什麼要抓她!她纔不管什麼混亂還是越獄,她只想趁亂把約瑟琳找到!
“恕難從命。”譚斯年面無表情,“就是約瑟琳小姐拜託我們保護住你。”
瞬間,艾什莉就想到了,整個人更加激烈地掙扎起來,“混蛋!是不是你和她做了什麼交易?!她已經夠不容易了!你還想怎麼樣!放開我!”
“胡鬧的是你!”譚斯年突然冷聲呵斥,“她用她的命換你的一線生機,你難道不明白嗎?你不會找到她的,因爲三天前她就死在了囚室!”
“不——我不相信!”艾什莉徹底崩潰了,一邊大喊大叫,一邊淚流滿面。
“這是她給你的。”譚斯年把一條熟悉的木質項鍊遞戴到她的脖子上,“她希望你能有一個幸福的正常人生。”
在譚斯年的示意下,旁人鬆開了艾什莉。
艾什莉攥着項鍊,泣不成聲。
“你…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指腹摩擦着無比熟悉的項鍊,這上面還帶着她的味道…約瑟琳…
是的,黑獄的犯人最不喜歡的就是心理病態,可是,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其實約瑟琳就是一個心裡病態患者。
如果約瑟琳是孤家寡人就好了,可是誰讓她愛上了艾什莉……
罪惡啊!她們從開始到結束,都是罪惡……
艾什莉合上眼睛,就像是徹底喪失了靈魂一樣。
他們一路廝殺,終於從北門走了出來,此時空氣中都是硝煙的味道和血腥味糅合。
與此同時,在黑獄孤島周圍,一艘艘突擊船陡然出現在安靜的海平面上。
看着如同黑暗巨獸的黑獄時,站在甲板上的蔡珅心頭不禁也有些震撼。
這裡不愧是多國打造的銅牆鐵壁,那防範的設施都充滿了難纏的味道。
不過,今天這塊骨頭再怎麼硬,他都會攻下來!
他雙目凜然地盯着上面的防衛崗哨,從身側拿來一把狙擊槍,對準那已經發現他們的巡邏兵。
扣動扳機。
只聽一聲破空聲,巡邏兵應聲而倒,屍體從高臺上墜落,被蒼茫的大海吞噬!
他的一聲槍響,引發了多聲槍響,高臺之上的巡邏兵竟只倖存了兩個!
蔡珅拿起旗幟,在手中揮舞幾下,代表‘進攻’的旗語瞬間打開了猛獸的閘門!
突擊船上的人如同猛虎下山,奔着黑色的孤島衝擊過去,勢不可擋!
“他們都是你的人嗎?看起來還是有幾分本事的。”
在蘇錦面前,一臺電腦幽幽地轉播着孤島外的一幕幕。
而她的身後,一個穿着黑色軍裝的男人緩步向她走來,優雅中透着熟捻的聲音是那樣的令她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