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擲地有聲甚至不留情面的話一出,魏頤笑面虎的和氣模樣登時弱了兩分。
他也沒答蘇錦的話,而是直接看向地上恬不知恥的魏薇薇,厲聲呵斥,“魏薇薇!趕緊給我起來!不要丟我魏家的臉面!”
雖然剛剛魏冉桐表明了魏薇薇不能代表魏家人的立場,但在這個時候,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觀念依舊是存在的。
無論魏頤是多麼想弄死魏薇薇這個丟人現眼的東西,在衆人面前,他都必須擺出一副魏薇薇是他魏家人,只能魏家人管教的模樣。
畢竟,如果他服了軟,可就讓所有人笑話他魏家在沈家面前示弱了。
已經到了這種地步,魏薇薇哪裡還顧忌其他東西,說白了,她現在只有一個渴盼,那就是說服譚斯年去醫院探望夙雪情,旁的事情她不想管,也不想深想。
魏薇薇的不理不睬,就一邊哭喊,一邊磕頭的模樣,也給魏頤氣的咬牙切齒,可是他面上卻不能爆發出來。整個人端的更是隨和,“你現在起來,我可以不追究你任何過錯!你可是要想好了!”
魏薇薇依舊不做半分迴應。
魏冉桐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高傲如她,哪裡這樣被旁人用異樣的眼光瞧她!都是被這個愚蠢的魏薇薇牽連的。
她上前一步,冰冷的眼瞧着魏薇薇,言語比魏頤還要冷靜,說出來的話卻比他還要冷酷,“魏薇薇,你不爲你自己着想,也要爲你的家人着想。如果讓你父母看到了你這副模樣,他們會怎樣丟臉?如果是我父親瞧見了,又會是什麼情況?你真的思慮清楚了?”
魏家魏冉桐的父親魏家主獨攬大權,其他人都仰仗着他的鼻息。能在這種陰私龐大的大家族生存下來的,都極爲不容易,夾起尾巴做人都是常態。
魏薇薇一家一直存在感都不算強,才一直安穩着,不過有時也避免不了被魏家主敲打。
本來活着就已經夠謹小慎微了,今日魏薇薇大丟魏家臉面這事如果讓魏家主聽聞到了,魏薇薇一家被驅逐那都是輕的!
魏冉桐不愧是魏家極受寵的大小姐,說話都是一針見血,轉往肺管子、心窩子裡扎。
果然,魏薇薇身體一僵,眼裡充滿了遲疑和驚懼。
她的父母……
她真的要讓她的父母爲了她的一己之私買單嗎?
魏薇薇不哭鬧了,頓了頓在猶豫這個事情。
魏頤讚許地看了一眼魏冉桐。果然他們大小姐是極好的!
魏薇薇給魏頤打了一個眼神,讓他乘勝追擊。
魏頤自然也是聰明的,“魏薇薇,你現在起來給沈家主道歉,我可以既往不咎!”話雖是這樣說的,可魏頤眼底實實在在閃過一抹冷酷。
是的,他可以既往不咎,可不代表回到家裡以後,家主會既往不咎!
對於魏薇薇這種愚蠢又丟臉的東西,魏家可不稀罕要!
魏家不介意有蠻橫刁鑽的子弟,也不介意給他們撐腰。可是,前提是他們能成功裝得了那個X。對於魏薇薇這種不能給自己收拾爛攤子,還丟了魏家臉面的,他們真的非常反感。
魏頤卻不知道,那句‘給沈家主道歉’,瞬間戳中了魏薇薇敏感的神經。剛剛她那些猶豫和遲疑瞬間消散的乾乾淨淨。
“我就全是死,也不會給這個可惡的小三道歉!”魏薇薇面容猙獰地回頭瞪了一眼蘇錦,那幽冥一樣陰暗的眼睛重新落到了不爲所動,堅硬如鐵的譚斯年身上,聲音更加的不正常,“譚斯年!你當真這麼狠心!?”
“你再這般無理取鬧,破壞我未婚妻的宴會,我想我就要採取一些特殊手段了!”
譚斯年這句話不是威脅,而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事情到了這種地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誰對誰錯,他們自然也不用容忍魏薇薇了。
“好!既然如此!就別怪我……”
“魏薇薇!”突然一聲怒喝在魏薇薇身後炸響。
所有人都看向這個衣衫凌亂,情緒激動又複雜,同樣來勢洶洶的男人——姜無涯。
姜無涯甚至都來不及同譚斯年打招呼,暴怒的眼睛看着魏薇薇,上去一把就將魏薇薇提起來,“你還嫌給雪情丟臉丟的少嗎!是誰允許你在這裡給雪情丟臉的!你有什麼資格給雪情出頭!”
接二連三的詰問讓魏薇薇在一瞬間的懵然後,馬上反應過來,“你怎麼也過來了?雪情那邊還需要什麼照顧!”
“你還好意思提雪情?!”姜無涯雙眼遍佈血絲,一看就是憂思過度,“本來雪情沒什麼大礙!就是因爲聽你要不管不顧惹事,導致雪情病情惡化,病危通知書是一張一張的下!如果不是爲了讓雪情安心,爲了不讓你給她抹黑,你以爲我願意過來管你的破事?!”
“雪情她怎麼樣了?!”魏薇薇一聽夙雪情病情惡化,她也顧不得其他,忙抓住姜無涯的衣襟,“快說啊!”
“你還好意思問!”姜無涯憎惡地看着魏薇薇,真的恨不得對着這張臉打兩巴掌!
“不行!我要守在雪情身邊!”魏薇薇滿臉的惶恐和慌張,大力推開姜無涯,跌跌撞撞地向門外跑去。
隨即,就有人走到蘇錦身旁,低聲詢問她要不要把人攔下帶走。
蘇錦眸子微斂,卻是搖搖頭。
她不屑和一個瘋子計較罷了。
“大哥…對不起,我替雪情給你道歉。”姜無涯可以不用給魏薇薇犯下的錯誤買單,可是他不願意讓夙雪情蒙羞。“這件事雪情完全不知情,都是魏薇薇她自作主張。”
譚斯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應該只對我道歉。”
姜無涯身體一僵,卻也是馬上轉向蘇錦的方向,“蘇……沈家主…”如果說他心裡對蘇錦完全心無芥蒂,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他心裡也難免怪罪蘇錦的出現,和蘇錦和譚斯年的訂婚。如果蘇錦不出現,夙雪情和大哥還是有可能的,如果他們不訂婚,夙雪情也不會在聽到消息的第一時間悲傷過度而犯病。
可是,他又能怎麼辦呢?
他和蘇錦鬧翻,不僅會讓大哥難做,雪情也不會馬上好起來。
他深呼吸一口氣,“沈家主,對不起,我替雪情向你道歉。因爲雪情的事,魏薇薇腦子有些不理智和衝動,破壞了你今天繼任和訂婚。”
蘇錦表情有些玩味。
也不知道姜無涯這句話是因爲心煩意亂的無心之失,還是心火旺盛對她的針對。
她是怎麼聽,都覺得這話裡有話啊!
什麼叫做‘腦子有些不理智和衝動’?難道是在他心裡,也是認同魏薇薇的說辭,認爲她也是那個‘小三’麼?
“沒關係,這點小事,我還不放在心上。”蘇錦輕描淡寫,不甚在意的模樣,卻是一記漂亮的反擊!
有什麼比被無視還要更直白表達自己諷刺態度更要好的手段了麼?
不好意思,你們斤斤計較,試圖勾起我怒火的事情,在我這裡,還真的連茶餘飯後的談資都不夠呢!
“……”姜無涯沉默了一下,“我本人也要向大嫂你道歉,沒能親自前來見證你的和大哥的訂婚,還有你的繼任儀式。”
蘇錦眸光這才溫和了幾分。無論姜無涯這句話是不是發自內心,不過看在譚斯年的面子上,她就當真了。
“無礙,待我們結婚你到場就行了。”
姜無涯脣角扯起一抹弧度,“大哥,大嫂,雪情那邊我還放心不下,就先走了。等得空了,我再請你們吃飯賠罪。”
隨着姜無涯的退場,這場鬧劇也終於落幕。
宴會馬上恢復了歌舞昇平,推杯換盞的熱鬧與和諧,就像剛剛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
當然,也並不是真的什麼也沒發生。
沈玉燼走到蘇錦身邊,卻是連個眼神都沒賞給譚斯年,“家主,我想和你說些事情。”
蘇錦無奈地掃了一眼譚斯年,同身邊人道了一句失陪,便和沈玉燼離開了。
譚斯年心裡更爲委屈與無奈。
只要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這位還沒有正式傷人的姑爺,已經被未來的舅舅嫌棄了。
不過也是,這才訂婚就橫生事端,那以後結婚了,還不知道有啥事呢!
沈玉燼那麼疼愛蘇錦,怎麼可能願意。
果然,沈玉燼帶蘇錦離開,並不是談什麼,而是帶到了自己的交際圈子裡,同旁人聊天。
洛鳶和秦俊陽都嘆了一口氣,拍拍譚斯年的肩膀,以示同情和嘆惋。
“…你就是魏家那個上位的養女?”蕭凝秋審視的眼神在嚴百靈身上上下掃視。明明是比較沒有禮貌的行爲,可是放在蕭凝秋身上,反倒有些女強人的幹練和凌厲。
“蕭夫人,您怎麼能這樣污衊我?”嚴百靈眼睛微紅,就像是蒙受了極大的委屈一樣,“我當初是有苦衷的!我也是受害者啊!”
可惜嚴百靈和蕭凝秋完全不是一個段位的。
“呵,你這副嘴臉,欺騙一下單純善良的人還好,在我蕭凝秋面前,還不夠看。”蕭凝秋滿眼輕蔑,“大家都是女人之身,誰都什麼花花腸子,我也心知肚明。我在商場上摸爬滾打這麼多年,多了不說,像你這樣既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的女人,也見過不少。可是每一個最後的結果貌似都不太好。”
她的聲音緩慢,甚至不用特意的聲色,就是那種不鹹不淡之間反而給人一種過盡千帆的滄桑睿智。
被蕭凝秋挽着的沈玉梅聽了是陣陣解氣,對給她力量的蕭凝秋更是又感謝又喜愛更是羨慕。如果她有蕭凝秋一半的厲害,也就不會被嚴百靈氣的發瘋。
這回變成了嚴百靈氣的渾身發抖,面色發白了,“蕭夫人,我敬你是女強人,可你爲什麼要這樣針對我?你說話未免也太難聽了?!”
她此話一出,本來簇擁着她的女眷們都暗暗離她遠了許多,確實劃清界限。
原本她們覺得嚴百靈是一個有能耐,有頭腦心機的。可是現在一看,她別是個傻子吧!
你不看看你針對的是誰!
那可是蕭凝秋啊!整個華夏最出色的女強人!她做的生意,見過的市面,恐怕比嚴百靈十輩子的還要多!
同她還耍心機手段,那可真是嫌命太長。
“不需要你敬,我本來就是女強人。”蕭凝秋強大與自信畢露無疑。可偏生沒有人對她這句話有反對的想法,因爲這就是事實。
瞬間,沈玉梅就成了蕭凝秋的迷妹。
“現在圈子裡的門檻真的太低了,真是什麼人都能進門。”蕭凝秋這一句話,就瞬間杜絕了整個上流社會邀請嚴百靈參加宴會的想法。
在嚴百靈和蕭凝秋之間,他們傻了纔會選擇得罪蕭凝秋。
“長姐,您說剛剛那得罪了家主女人,會是什麼個下場?”
蕭凝秋突然轉移的話題讓所以人一愣,沈玉梅也是一臉疑問的模樣。“什麼下場?”
“輕了,那女人的一家子,都會被她的家族掃地出門。”蕭凝秋的聲音慢悠悠的,所有人都側耳聆聽。
“那重了呢?”沈玉梅好奇地問下去。
“重了啊…”蕭凝秋的目光落在渾身已經是因爲懼怕而顫抖的嚴百靈,“重了,有可能在華夏是永遠見不到他們了。”她似乎是在感嘆,又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沈玉梅心裡咯噔一下。
現在她接觸的事情多了,可知道所謂的見不到,不僅僅是不會出現在他們眼前,很有可能的是——人間蒸發!
“長姐,小錦現在是沈家家主,誰不長眼睛得罪她,就要承受得住得罪她的後果。而你現在是我們沈家的大夫人,更不是什麼貓貓狗狗都能欺辱的。因爲欺辱了你,就是在欺辱小錦,欺辱沈家的門楣!”蕭凝秋這句話多多少少帶了幾分敲打沈玉梅硬氣起來的意味。現在蘇錦是沈家家主,沈玉梅性子太軟,容易給蘇錦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沈玉梅還未做什麼反應,嚴百靈眼睛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只不過這次和以前的假暈不一樣,真暈的她竟沒有一個人扶,直挺挺地摔在了地上,硬生生地被疼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