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過後,譚斯年便開車送蘇錦去參加高層見面會。
爲蘇錦繫好安全帶,譚斯年一擡頭,便看到了蘇錦眼瞼下方微微的青黑。頓時,他便眉間一蹙,“昨晚本來睡得就晚,今天你又醒那麼早,身體能吃的住嗎?”
蘇錦揉了揉發脹的眉心。的確,一宿沒怎麼睡,一早起來還耗費了那麼大的體力,讓她的確感受到了些許疲乏。不過這些疲憊,還是在她可以忍受的範圍內的。
“不要緊的。我儘早開完會,回來睡一覺。”她撒嬌似的對譚斯年一笑,頓時成了一個小女人。
譚斯年雖然心生疼惜,不過也知道自己拗不過蘇錦的性子。心下便尋思着,中午一定要做幾道好菜,給蘇錦補補。
車子發動,蘇錦便靠在車子的座椅上,瞧着譚斯年的一舉一動。那黑白分明的眸子明亮而通透,看的譚斯年竟也有些不自然。
“我有什麼不對勁嗎?”他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雖然他目視前方,讓蘇錦看不出他眼底一閃而過的心虛。
蘇錦此時此刻,卻已經心中有數。她反手撐着頭,似笑非笑,“你就沒有什麼要對我說的?”
“嗯?說什麼?”譚斯年貌若不解,可心下卻一驚。
蘇錦臉上的笑意愈加濃厚,卻讓譚斯年心裡更加忐忑不安。因爲這笑,可不是什麼好笑。
“肋下、前胸、手臂、後腰、大腿、腳踝……我說的可對?”蘇錦一連說出好幾個部位,頓時譚斯年的汗就下來了。
“我……”
“還想欺瞞我?”蘇錦的聲音赫然變得危險起來。大有譚斯年再狡辯一句,她就會爆發的趨勢。
瞬間,譚斯年的氣勢就弱了下來,只能安撫道,“沒有那般嚴重,切磋嘛,難免會有些摩擦。”
原來,蘇錦口中所說的那些地方,竟然就是譚斯年在同周海山切磋時,所受傷的地方。
她的男人,她怎麼能不知曉他的性格。不僅如此,她師父更是鐵面無私,對武道容不得半分馬虎。
兩個人一旦打起來,勉強能顧及不在臉上出現痕跡,就已經極其不容易。他們二人的身上,想都不用想是怎麼個慘狀。
譚斯年想要忍住不發,如果不熟悉他,不仔細觀察的話,根本就瞧不見端倪。
她這話也是半詐半真。也只因爲譚斯年太過愛她,所以沒有發現,讓她成功了而已。
“等回去我給你拿瓶藥酒推開瘀血。師父那功夫,可不是鬧着玩的。要不,有你受的。”蘇錦又生氣,又覺得心疼。這個男人啊!“對了,你和師父,到底是誰贏了?”
譚斯年突然勾起脣角,“這是我們男人之間的秘密。”
“切,不說就不說嘛。”蘇錦微微撅起小嘴,看似有些生氣,實則,她已經瞭然誰勝誰負。
此時此刻的沈家客房了,這場打鬥的另一個主角正趴在牀上,咬着牙,頭上滿是冷汗。
“…該!現在知道疼了!早幹嘛去了!你知不知道你多大歲數了,還像年輕人一樣爭強好勝!”董慧沒好氣地怒目圓瞪,手上的動作卻異常溫柔地爲周海山後背上的淤青進行推拿。
周海山脖子一梗,“你一個女人家懂什麼!那切磋可是認真的事情!嘶——”
他話音剛落,董慧就在周海山腰部那塊巨大的青紫處按了一下,頓時疼的周海山呲牙咧嘴。
“疼麼!我問你疼不疼!”
周海山馬上嘴一撇,沒了氣焰,“能不疼麼!沒想到那小子下手真狠!不過,我真是沒這麼痛快的打一架了!渾身筋骨都活動開,舒服!”
“你沒把小年打壞吧?你下手也沒個輕重。要是真打壞了,小錦那丫頭不得找你算賬。”董慧就怕自己這個武癡丈夫一上來那個癡迷勁,直接把譚斯年當成了沙包打。
周海山哼了一聲,“你看我這副模樣,你還擔心他?你可放心吧,那小子,厲害着呢!”
“呦!聽你這話,莫不是他贏了你?”董慧滿臉的興味,顯然也是覺得有趣。
周海山含糊不清地說道,“我就是考覈他一下,能不能做我的徒女婿,哪來的什麼輸贏…好了好了,別光推那一個地方,我兩邊肋骨也挺疼。”
聞言,董慧馬上也不開玩笑了,趕緊在周海山兩側肋骨這邊溫柔的推拿。
周海山頓時間,對譚斯年的好感倍增。
他之前還以爲是譚斯年怕輸的難看,或者是打的太重,讓蘇錦心疼,才找了一個只有他們兩個人的地方切磋。
可…可誰知道……
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青出於藍勝於藍啊!
這要是讓蘇錦和周恆看到了,他這老臉往哪放?
這小子,行!他中意!
“…想什麼呢?我問你正事呢?”董慧突然打了一下週海山的手臂,打斷了周海山的想法。
周海山一愣,“什麼?”
“就是咱們來京城時候,遇到的那個事…我竟是沒想到,還有這樣的一個事情。”說着,董慧滿目憂慮,神色間也略爲糾結煩悶。
周海山的臉色也沉了下去,‘噌’得一下就從牀上坐了起來,“我這個人雖然守舊古板,但是最起碼的人性我還是懂得。如果就因爲那一個荒謬的事情,就做出畜牲不如的事,我周海山還是死了利索!別的我不管,反正我周海山做不出那個事,你和周恆要是動了心思,也小心我大義滅親!”
“瞧你說的!我董慧在你眼裡就是這樣的人?”董慧也怒了,“我不是怕真的出什麼事嗎!我們就小恆一個兒子,我們死了倒是沒什麼事。可是咱兒子的生活,纔剛剛開始啊!”說着,她的眼眶竟是紅了。
自己的媳婦看起來柔弱嫺雅,可是性格有時候比他這個大老爺們都要剛強。
現在見她紅了眼眶,他心裡也滿不是滋味。
說哄,他也不會。
只能乾巴巴地推了推董慧,“別哭了!實在不行,咱們就把這事告訴給小錦。畢竟小錦現在的能力,應該能解決。”
“不行!”董慧極力反對,“不是我把小錦想的不好。而是你要知道,就算是小錦那丫頭不介意,恐怕她的舅舅也不會讓我們再靠近小錦了。我是真的把蘇錦當成自己的親閨女看,要是因爲這個事而離心離德,我真的受不住!就算是小恆,肯定也會受很大的打擊的。”
“可是,如果因爲這事再橫生事端,我就怕解釋都解釋不清楚。”周海山愁容滿面。身上的疼痛都似乎因爲他的憂慮地延緩了不少。
董慧搖搖頭,“應該不會的,咱們就當那事從未發生過!公道自在人心,不是麼?”
周海山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嘆了一口氣,“這都是什麼事啊……”
……
“…家主,各位總裁都已經在會議室等着了。”坐電梯到了頂層,穿着一身幹練的職業女性服裝的聽絃就迎了過來,一臉嚴肅認真地彙報着情況,“我們沈家旗下共有一百五十三個企業,其中上市公司的五十九家總裁都到齊了。”
其他沒有上市的公司,還有不能放在明面上的公司,以及股份所有公司今天不在蘇錦要見面的範圍裡。
蘇錦點點頭,脫下身上的長款羽絨服,露出裡面同樣幹練成熟的女士職業套裝,並隨手把頭髮一挽。頓時,一個精明強幹的商業女強人形象就出爐了。
她接過聽絃手裡的資料,看了一眼手腕上腕錶的時間:九點二十五分。離會議約定的九點三十分只剩下五分鐘。
蘇錦氣定神閒,儘管知道今天這是一場硬仗,她也沒有過度緊張。
她垂眸迅速地翻看了一遍資料,深呼吸一口氣。
在她的示意下,聽絃爲她推開會議室的房門。
蘇錦的高跟鞋落在地面上,發出有節奏的聲響,邁入會議室的門,迎接着五十九位商業精英的目光。
與此同時,她手腕上手錶的分針也恰到好處地落在‘6’這個位置上。
一秒不多,一秒不少。
蘇錦表情雖然不嚴肅,但也不是一種如沐春風的笑容。她情緒把握的極妙。不會給人一種外強中乾的氣勢,也不會因爲她年紀尚輕而令人心生輕視。
僅僅一個照面,沈家這些總裁精英們,就對蘇錦的能耐有了基本的底。
“各位好,我是沈家新上任的家主,蘇錦。”蘇錦站在正前方的位置上,她的視線在每個人身上都略過,給人一種都被關注了一樣的感覺。
“家主好。”
問好是基本的禮節問題,就算各位各有心思,也不會在基本禮節上出錯。
也正因如此,蘇錦更加小心謹慎起來。畢竟越是內斂,越是兇狠。
蘇錦略微頷首,“首先,很感謝各位在春節期間能同我有這麼一次會晤。”
在座的有年過半百的中老年人,也有年輕貌美的女強人,更有金髮碧眼的異國人。但不可否認,每個人都絕對是人精中的人精。
“好,話不多說,我們直接進入正題吧。”蘇錦翻開面前的資料,剛要說話,一箇中氣十足的聲音就陡然響起。
“家主,您不需要我們每個人先做一下自我介紹嗎?”
說話的人坐在比較靠前的位置。會議室的座位也是有講究的,那個公司的業績最好,誰就能坐在前面。
蘇錦看過去,說話的中年人面無表情,一臉不開情的鐵面無私,根本看不出來,他說這話是爲了提點蘇錦避免不方便,還是故意爲了譏諷蘇錦做事不經過大腦。
“謝謝陳先生的提點,不過我想大概不需要浪費這個時間了。在座的各位都是我沈家的精英,每個我都認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可是做足了功課,在座的每個人的樣貌和資料,她都爛熟於心。
“是我多言了,抱歉。”陳總裁馬上回道。
蘇錦不甚在意地搖搖頭。垂眸看向資料上由各位總裁對她這個新家主提出的問題。
“…京都三元里商貿城收購計劃的看法…”蘇錦看着這個問題,眸光一閃,擡頭道,“是誰提出的這個問題?”
“是我。”在她左手邊第五個位置,一個美豔的女人舉起手,明明是非常正經的制服,穿在她身上,竟然有一種制服-誘-惑嫵媚。
蘇錦認得她,姓萬,是沈家某房地產總裁。別看她似乎很年輕的模樣,實則她都已經四十多歲。有一個可愛的兒子,把坐完月子後狠心踹了孕期出軌的渣男,一步一步地爬到了現在女強人的位置上。是個令人尊敬的女性。
“萬總裁說得是三元里那片今年才建成的大型商貿城嗎?”
萬總裁點點頭,“那塊地皮我們公司也曾競標過,不過失敗了,被一個不知名的公司正在開發。我派人過去談了好幾次,他們的老總都不願意見我,也不想共同開發。以我專業的眼光看,那塊地如果有我們公司的加入,定然會寸土寸金。如果家主能解決我這個苦惱,我自當感激不盡。”
蘇錦笑了一下,“那你先說說你的企劃構想吧。”
萬總裁不愧是商界出了名的女精英,她朱脣輕啓,就能侃侃而談。把三元里那片地皮的價值幾乎說得滴水不落。
不僅是蘇錦,就算是其他同樣爲總裁的人,都不禁爲萬總裁的優秀而側目讚賞。
萬總裁說完了,就到了蘇錦的時間。
他們五十九個總裁,各個都是旁人搶着要的人。他們願意在沈家做事,還是看沈家這顆大樹好乘涼。人心本來就淡薄,特別是像他們這種有能耐的人。如果蘇錦不是一位懂事理的明白人,他們可就要說聲抱歉,跳槽了。
蘇錦面前的問題,是他們五十九個總裁提出來自己公司棘手的問題篩選出來的五個。有難有簡,他們沒有非要讓蘇錦都一一答對,只要讓他們滿意就可以。
可是讓他們滿意,也不是一個簡單的活計。
但他們也不會心慈手軟,畢竟商場如戰場,沒有人管你的年齡和性別,每一場交易,都是一場硬戰。